陆净摇摇头。
因为无能为力。不渡和尚拈了一朵芦花,又放飞它,它在月下于江面漂泊,十一,生于天地,渺若埃尘,无枝可依,无岸可泊。时势一星半点的变化,落到人们头顶,就是毁天灭地的灾难。
如此渺小,如此脆弱,如此孤独。
所以,人们求神拜佛,以此为寄托。
不渡和尚俯身,从江水中拘起一捧水,水荡漾着盈盈月色:为神者的悲哀,就在于这里祂们如此强大,如此可怕,连名字也是祭词祀语。那些哀凄的哭声,绝望的呻//吟,便能通过这样的方式,传到祂们的耳中。
所以,太古之古,家家有巫,人人皆巫,上下相通,明神往来。
所以,要一剑了断平生。
要把过去全都焚尽,也要把未来付诸于火,要把神君的一切从世上抹去,要世人再不能向神君悲哭祈求,要世人彻底忘了,这世上还有这么一尊神不要再记得他的名字,不要再称颂他的名字,不要再记得他的历史。
爱他也好,恨他也罢,都终止吧。
十一,不渡和尚松开手,让那一捧水回归江中,不要再写了。
让他解脱吧。
月光照在不渡的脸上,面色如玉。他的琉璃身在重定天地的夜晚碎去,他的戒疤在退出佛宗后散去,他成了没有受戒没有僧牒的和尚,发下了不超度尽世间冤魂恶鬼,不证菩提的宏愿。
他永远也成不了佛了。
可他坐在山水之间,肩停凫徯,神色平和,陆净却觉得他比以往任何时刻,更像一尊活生生的佛陀。
我明白了。陆净说。
他松开笔,看它沉进江中。
许久。
我只是陆净低垂着头,顿了顿,不渡,你知道风花谷和厌火岛开战了吗?
不渡和尚转动佛珠的手一顿。
陆净望江水将笔端未散的浓墨晕开,又冲散:我只是有些害怕。
怕什么,他没说,不渡和尚却明白了。随着时岁流逝,人间更迭,纷争忽而起,又忽而平息,一些事情回首再看,便带上了不一样的色彩与意味。神君与天道离开人间,到底是他们厌倦了,还是
这个人间神君无处容身?
若是前者,自当举杯相庆。
可若是后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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