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把你的卖身契要过来。他突然说道。
那小丫鬟一愣,在知晓小郡主的好心后摇头,展颜一笑:就算拿到卖身契,我也无处可去,倒不如一直待在这城主府。
宴落帆并未强求,只是朝正堂走去,现如今那里聚集的人比树上蚂蚁还要多,噪杂得比比上一万只鸭子,不少人手中都攥着画像展示,里面的人有男有女是被家族推出来发挥最后用处,仿佛待价而沽的商品。
他并没选择直接走进去,而是站到那山水屏风后面偷偷观察。
现在能在正堂中待着的人都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殷辞月坐在那里脸色是肉眼可见的不好,不过对于陌生的人来讲他一直是这副冷冰冰的模样,无甚区别。
倒是让宴城主神气起来,嚣张作态令人作呕,昨夜还特意找到宴落帆谈话,大义凛然说什么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若不是宴落帆昨日亲眼看见有人给宴城主塞储物袋,说不准已经在骂人蠢了。
现在有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正拿着手中画轴介绍:我家这儿子可是千里挑一的变异水灵根,媚骨天成,无可挑剔的鼎炉体质。
真是开放洒脱,这是能直接说的吗?
宴落帆原本看热闹的心情只剩下六个点:
那中年男人还在继续说:他仰慕殷道友许久,不知可否能见上一面?
殷辞月的拒绝完全不拖泥带水:我已有道侣。
这时另一个手拿画轴的人赶紧插话,面带谄媚笑意:话不能这样说,以殷道友的天资实力,完全可以有好几个道侣,遇到那不通情理吃醋拈酸好好敲打一番便可。
此时,宴落帆站在屏风后听得一清二楚,无语的一个脑袋能有两个大。
一旁跟过来的小丫鬟没沉住气,抱怨道:城主怎么也不帮小郡主说句话?
宴落帆动作停滞片刻,破罐子破摔地回应道:怪我没送东西吧。
当初小春的孙女完美继承了当初不清楚修士五感的小缺点,不用多说,殷辞月肯定听见并知道他过来了。
果不其然,殷辞月朝着他所在的屏风望过来,继而起身,冷冽的声线响起:有事。说完也不管留在中堂的人有什么反应,利落干脆地离去,不留一点面子。
宴落帆站在那儿等殷辞月过来,两人一同离去,听到宴城主在焦头烂额的稳定局面,只感觉到讽刺。
已经放置好了?
嗯。
乍一听没头没尾地对话。之前殷辞月拥有过秘境,随便放在那儿并不是麻烦事,不过这两天弄上了点伪装防止被宴城主认出,到头来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明日便可以带人过去。
本来宴落帆想的是随便在路上安排个凶兽将人宰掉,结果殷辞月对自己没帮上一点忙非常不满,好几日都恹恹得这才用起麻烦的法子。
宴落帆一时兴起,指指身后的小姑娘,兴致勃勃地问道:猜猜她是谁。
殷辞月定神看了眼:小春的后代。
这是怎么一下就能猜到的?宴落帆觉得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两人走出去老远还能听到中堂的嘈杂,他也就只能神气这最后一日了。
宴城主不知自己即将面临的悲惨结局,在临出发的前一宿激动不已,对着宴朝瑜捏造出来的古籍看个没完,想着自己该带哪些东西回来,又该如何使用,仿佛已经预想到那权势滔天的未来。
等到翌日,四人各怀心思前后到达秘境所位于的山崖底部。
除去宴城主外,其他人的脸上并无喜意,尤其是宴朝瑜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宴城主还以为他儿子是生出了胆怯,还安抚了两句,说些大言不惭的话:放心,父亲不会让你出事。
宴朝瑜心情更为复杂,冷淡回了声知道了,期间头也没回。
等终于到达那提前安放的秘境后,宴落帆先进入了秘境,殷辞月紧随其后,而宴朝瑜则是跟在宴城主身后排在最后一个。等全部人尤其是最重要的宴城主进去后,殷辞月和宴落帆便离开了秘境。
宴朝瑜有些话要问他的父亲。
宴城主进去后没见到人,想着这是怎么回事?一扭头看见他亲生儿子吓得倒退半步,稳下心神:怎么没见那两个人?
宴朝瑜沉默片刻,不答反问:你对我母亲的死可有过一点悔恨?
宴城主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不由得胆裂魂飞,不敢置信地摇头:你、你竟还记得,这不可能!
怎么能忘记?宴朝瑜没有一日不被这记忆所折磨,他当时年幼不假,但还有辨明是非的能力,他为自己对这自私自利的人还心怀希冀感到讽刺,嗤笑一声:看来没有。
宴城主那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反应十分迅速,马上表现出追悔莫及的神情,甚至还踉跄了一下:怎么会没有?
他一边迅速在心中想着法子,一边继续说着谎言,我岂有一日忘记过你母亲的死?但当时正出于万分紧急,她又是个无修为的凡人,若是留下我去阻挡,那我们一家人都不可能活下去,此为无奈之举。
撒谎!
还在撒谎。
宴朝瑜攥紧了拳头,控制不住地发抖,明明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却要攀扯别的借口,在母亲死去的第一日便纳了小妾。
他长舒一口气:不觉得现在的情况似曾相识吗,父亲?
宴城主一怔,险些维持不住后悔的表情,不!他不想落得和兄长同一个结局,他还有许多未做的事,朝瑜,朝瑜,我可是你的父亲,你怎么能帮着旁人去对付你的父亲?父亲已经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做任何坏事了,给父亲一次机会可好?求求你了,朝瑜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见宴朝瑜神情冷淡,瘫坐在地喃喃道:我可是你的父亲。
从你杀死我母亲那一日起,便不是了。
宴朝瑜说完后转身离去,还能听到宴城主临终前的嘶吼:
我有什么错?!我可是一城城主,那个贱妇凭什么不让我纳妾?宴场域和我争夺城主之位,他那么无能,凭什么跟我比?他更该死
剩下的话已经无法听见,宴朝瑜出现在秘境之外。
殷辞月随之驱动秘境,让其中的凶兽行动起来。
而宴落帆在犹豫片刻后,他有说些什么吗?
宴朝瑜垂眼,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死不悔改。
不惜片刻秘境内重新归于平静,宴城主永远留在了里面,和他的贪婪一同葬身凶兽之口,赎不清满身的罪孽。
但是,在外面站得好好的宴落帆突然捂住胸口,因忍受不住心脏的抽痛差点瘫坐在地,不过被殷辞月给及时抱住,阿宴?
宴落帆现在疼的不只是胸口了,还有头,他强撑着睁开眼,看到胸口前浮现出的法阵,一些未曾接收的记忆在一瞬间涌入
哦,原来他穿越的时机并非记忆中从池塘内爬出来的那一段,而是刚出生便过来了。
他以小乞丐的身份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后来有一日宴朝瑜找到了他,给出男扮女装的建议,他不想回到城主府更不想掺和进未来会发生的剧情,但是冬日实在太冷,和他互为依靠的另一个小乞丐也不见了
好冷,他浑身都是红疹,在被冻伤后演变为溃烂。
就算让宴朝瑜给他一些灵石就此离开,这么小的年纪也会被很快夺走,无法生存。
清楚这一点的他终于还是接受了命运。
可是,他注定无法拥有安宁的生活,那日掉入池塘九死一生并非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
第79章你当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