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柏也没有想到这样的话是从他儿子口中说出来的,想起昨天和儿子的相处,明洲的身上仍然是褪不尽的少年气,原来,在分开的这段时间里,明洲竟然已经成长了这么多!
说话间,他们已经爬上了半山腰,向柏注意到远处还有其他人的身影,他问栗子煜:碰上了没关系吗?
栗子煜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儿,这眼看着过年了,大家都是一样的。就是平时遇到了大家互相也只当没看见,都是一个村里住着,这里的人没有那么多坏心思。
其实这话栗子煜说的并不准确,一样米养百样人,石丘坝的无赖也并不少,也有心思窄的红眼病,可是这都只是私下里的事儿,一旦涉及到整个村子的利益,大家就会同仇敌忾。
山里的东西按上面的要求自然都是公家的,可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上面定规矩的时候可不会想着各家各户的情况。东家要娶媳妇,肉菜总得有两个吧;西家没米下锅,这也得自己去想办法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担心的人,需要操心的事儿,这不是一句上面有规定就能解决的,守着这么一大片山,难道就让人干看着?
向柏并不了解此地的民风民俗,可看着大片的原始森林,也知道里面的好东西绝对不会少,他也不是那种死板的人,知道不会有什么问题也就不再担心。
爸,咱们换个方向。因为前面有人,他们就默认这个方向归先来的负责,能避开就会尽量避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深山里传来了一声木仓响,向柏立刻转头看向栗子煜。
栗子煜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说:哦,这是鸟铳,没什么事儿,就是村民在打猎。
向柏:见着个人影都得躲着走,在深山里放枪就没事了?还真是有够掩耳盗铃的!
向柏对石丘坝这个地方又有了新的认识。他打量着周围的林子,再对比一下此地的人口,觉得就算山民会时常进山,可人力有限,对于这片山林的开发利用自然可想而知,更何况他们还都是偷偷摸摸的来,阿煜,这山里都有什么?
栗子煜手里拿着一条树枝时不时地在草丛里轻点横扫,那可就多了,常见的就是野兔野鸡。
向柏知道兔子和野鸡的繁殖能力强,能够打到也不奇怪,那不常见的呢?
栗子煜:金雕、豹子、灵猫、大型的有野猪、黑熊啥的,不过它们大多都在深山里,除了野猪可能会下山,其他的和村民属于井水不犯河水,大家打猎也不会盯着那些大家伙使劲儿,除了野兔野鸡,平时就是挖个竹鼠,捕个蛇,或是打几只鸟雀,运气好的话可能会猎到梅花鹿,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我也不清楚,毕竟大家也不会声张。
这时栗子煜注意到灌木的树枝上有一小撮灰色的毛发,他上前打量了一下,那点儿灰毛并没有沾上山间的晨露,很有可能是听到了动静刚刚离开这里,他回头看向向柏,爸,看来今天咱们有红烧兔肉吃了。
向柏也注意到了树枝上的痕迹,他从来没有打个猎,可男人就没有对这个不感兴趣的,心里还真有些好奇。
他看着栗子煜矮下身子四处查看,自己也有样学样,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栗子煜却是通过观察周围草叶上露水的情况判断出了猎物大概离开的方向,他将背囊打开,然后向柏就看到他从里面拿出了一把乌漆墨黑的弓箭,只是看着,就能感觉到它的不一般来。
这种冷兵器他在课本中接触过,只是那并不是他研究的方向,所以也就没有办法准确地评估出它的射程和威力,这张弓看起来倒是比一般的弓要小巧得多,弓身目测也就七十公分。
不过,向柏并不会因为这是一把短弓就小瞧了它,接下来看到的也证实了它的威力。
栗子煜循着踪迹,终于看到了野兔,那只兔子已是十分机警,只是他十分倒霉地遇到了一位猎兔高手,只见栗子煜他毫不迟疑地搭箭挽弓,在向柏还没反应过来时,那只倒霉的兔子就已经倒地不起了。
向柏看着对自己龇牙一笑的年轻人,看着他向战利品走去儿背影,觉得儿子还真没说错,栗子煜确实挺厉害的,聪明果断、医术高明、身手也不错,关键对他儿子是真的好,看来他儿子眼光不错,这一点随了自己!
向柏看着栗子煜蹲在那还不动,就走到跟前想要看看是什么情况,结果就看着他拿着一把薄片小刀正在给兔子放血,手法干净利落,除了最开始被箭射到的地方,周围的皮毛一点儿血星儿都没有沾到。
栗子煜看到岳父过来,就解释说:在山里打到的猎物如果死了,大家会把血放干净,这样就不容易留下痕迹了,而且也更安全,而且动物死了之后血要是不及时放出来。做出来的菜味道也不好。
向柏想说这些我都知道,可看着一脸认真科普的儿婿,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打消孩子的积极性了,说到底这也不过是个才将将二十的年轻人,想要在长辈的面前多表现也是正常。
栗子煜没有体会到向柏的一番慈父心肠,他只是觉得搞研究的大多在生活小节方面可能不大了解,而且也是随便挑了个话题,努力再给自己增添一些筹码,加一下印象分。
这对彼此想法都不在对方频道上的翁婿一路上相处的十分愉快,等到下山时,栗子煜的背囊里又多了一只山鸡和一窝山鸡蛋。
没错,倒霉的山鸡一家子被全窝端了。
栗子煜:最近到了年底,大家都想着多打些猎物,附近的野物就变少了,以前根本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向柏:那这里的村民都能打到猎物?
都在山里住着,多多少少都会些打猎的手段,不过像我这样的只是少数,而且大家一般也不会卯着劲儿的打猎,一是没时间,还有就是卖起来麻烦,不过这半年以来外面也没有那么严了,打猎的倒是多了一些。栗子煜对岳父介绍着山里的情况。
下山的一路他们都没有对上一个人,情况确实如栗子煜所说,有些人原本出现在了视线里,可走着走着就没了踪迹,也不知道拐到了哪儿条岔道上去了。
回到家后,周萱和向明洲也都起了身,因为父母的到来,也因为到了年关,昨天向明洲就在学校的大门外贴了一张公告,石丘坝小学正式开始放寒假了。向明洲刚好能够好好地陪陪父母。
二十八、二十九、大年夜、年初一
亲人相聚,总有说不完的话,可时间却并不会因为团聚的机会难得而停滞自己的脚步,向父向母在儿子这里一共也只待了一n*f个星期,在这一个星期里,他们看到了儿子成熟的那一面,也看到了他在他们这儿和在栗子煜面前的不同。
虽然向父向母在这里的时间很短暂,可是也窥见了他们生活的一角。
除夕的前两天,有不少人都来这个院子拜访,有学生的家长,但更多的是栗子煜的患者。看到那些人满面的感激,向柏和周萱更深刻地意识到栗子煜的医术确实是不掺水分的高明。
周萱想不明白栗子煜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会这么厉害,问他儿子也只会说煜哥有天赋,周萱都不想再和儿子聊有关栗子煜的话题了,向明洲平时脑子也不是不好使,怎么到了栗子煜那里就不够用了呢!
有天赋的人多了去了,她周萱和丈夫天分就不错,向明洲在文学、语言、艺术方面的天分也很不一般,可这些都是一步一步积累起来的,她可没看到哪个半路出家,自学一年就这么能耐的,这根本就不科学。
虽然心里还有很多的疑虑,可是离别的时间还是来到了,看到儿子过的还算不错,他们多少也都放了心,除了家庭,还有更艰巨的任务等着他们去做。
在年初二的早晨,向父向母坐上儿婿雇的牛车,在满心不舍中离开了石丘坝。
栗子煜陪着向明洲久久地伫立在村口,直到牛车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向明洲的眼眶有些发红,栗子煜将他拥在胸前,安慰道:放心吧,有秦大哥他们在,爸妈这一路一定会顺利的,以后想他们了,我们就去J市看他们。
向明洲知道想要见面并不容易,可是想要见到也总会见到的,爸妈有自己的事业和追求,他也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即使现在分开了又怎么样呢,他们永远都是彼此的亲人。向明洲开解着自己,心里倒是舒服了些。
他环抱着栗子煜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听到那一声声沉稳有力地心跳声,心里逐渐安稳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周萱:这不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