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琅无动于衷,只将自己的衣裳一件件穿好,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人,道:朕不可以碰帝师,帝师自己却可以,想做什么就做吧。
他的眼中的笑颇为顽劣。
谢相迎的脑子昏沉的很,基本算得上是一令一动。人靠在凌琅腿边,仰头看着他,一双眸中唯有凌琅的身影。这人像一只期待主人摸一摸肚子的小狐狸。但可惜,陪他的只有自己那笨拙的狐狸爪子。
清冷的泛着红晕的脸,与此刻的旖旎春色形成巨大的反差。
唤一声朕的名字吧,帝师。
凌琅循循善诱。
凌琅,凌琅
薄唇翕张,贝齿轻起,小狐狸一时如在云里雾里翻腾,一声声唤着凌琅二字。
马车中的音声,比春日里的鸟啼声更为动人。
他的帝师,这世上最没有情丝的人,此刻在唤着他的名字,做着这样不堪入目的事。
凌琅痴迷地看着马车上的一幕,忍着将人吃干抹净的念头。
好东西要留到最后,他会等到十日之约期满再细细品尝。
.
谢相迎做了一个可怕的梦,他梦到自己在旁人面前,做了不可说的事。
人醒来时,发现自己在榻上。身上穿着干净的寝衣,身下也是干净的,他怎么会做那样可怕的梦,还是在凌琅面前。
谢相迎蹙了蹙眉,耳朵红的厉害。这要是被凌琅知道,他该如何做人。
红玉
平复了许久,谢相迎才唤了一声。见红玉和小冯便进内殿来,问了时辰才发现今日是第八日的清晨。
饮酒误事,他整整错过了一个晚上。
小冯见谢相迎神色落寞,以为他是为了昨日凌琅带着莲生打马球的事伤心,只道:贵君莫要伤心,陛下还是最宠爱贵君的。
谢相迎嗯了一声,没把话往心里听。
一旁的红玉端了热水过来,伺候谢相迎洗漱。
谢相迎收拾好自己,问小冯道:若是我想要出宫去,可容易么?
出宫!小冯听见这话急忙跪在了地上,道,陛下嘱咐过,那刺客的事还未查明白,要看好贵君,贵君不可以出宫的。
我只出去半日,大不了你跟着我,我知道内府会有人在早间出去采买,咱们悄悄出去赶在午后回来。神不知鬼不觉,他不会知道的,便是知道了,出了事有我兜着。
这
这事让小冯不好做了,若是放人出去,凌琅知晓少不得要责罚自己。若是不放人,得罪了新贵君也担待不起。
红玉见小冯犹豫,只道:你怕什么,贵君与陛下那样恩爱,还怕怪罪到你头上么?
她不知凌琅对谢相迎的情谊是真是假,但这些日子,凌琅待谢相迎还算是客气的。
那,那让奴才和小云子跟着去,贵君办完了事要快点回来。
好。
谢相迎欣然一笑,这笑容柔和又美好,让小冯觉得自己再多说一句都是不妥。
他悄悄抬头去看谢相迎,突然明白为什么凌琅愿意宠着这人。
谢相迎像是北方三四月份的天,说话永远温温和和,眉眼满含笑意。即便与下人言谈,也不会用那生硬又命令的语气,只会娓娓道来,慢慢商议。就连看人时,也让人觉得他那双眼眸中只装的下对方的影子,真挚又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凌琅:朕已经知道了
谢相迎:!!!!!
第61章你信旁人,怎么不信我
片刻后,几人乘着出宫采买的马车往北门去。
谢相迎换了一身烟灰色的常服,让云子寒把马车停在八重宝塔附近,自己下了车过去。
入眼是高耸入云的塔楼,谢相迎打远看到个穿银白锦衣的人躺在门楼前。
谢相迎走进几步,发现这斜冠散发,脸上带着灰的人,正是那在北齐美名远扬的谢二公子谢恒云。
从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到如今穷极落魄的模样,这人三年来也不知是如何过的。
谢相迎想唤一唤谢恒云的名字,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近乡情怯,看见亲近的人更是如此。
眼前的光被挡住,原本睡得安详的人蹙了蹙眉,他缓缓睁开眼,在看到谢相迎的那一刻突然忘记了眨眼。
哥?
谢相迎的眼睛红的厉害,他看着眼前的人,一双眼睛舍不得转动。
你是尹哥?
是
谢相迎看着面前的人,点了点头。
你没死,不,你活过来了,对不对。
谢恒云拉着谢相迎的手,他手上是大小的划痕,沾满了污秽。本是用来提笔的手,气了许多薄茧。
死了的人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痛苦都是留给生者的,他的死给谢家造成了太大的痛苦。
谢相迎从前只想着完成自己身死的任务,到如今才明白,他的生死早已经不是自己的事了。或许,他早应给好好活着。
那燕国的江逸白有一句话没说错,有时候活成什么样子并不重要,活着就够了。
谢恒云站起身来,怔怔看着三年未见的人。
你是何时
冬日,年前。
为什么不来见我,娘亲和父亲都很想你。
谢府从来都不是什么值得羡慕的美满之家,是因为谢相迎,才有从前那一派祥和之景。若没有这个人来联络周旋,剩下的也只是一座宅子,和几个为了前程各自奔波的冷漠人。
谢相迎也想早些回来,只是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
我,有苦衷。
什么苦衷。谢恒云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马车上,沉默片刻,问他道,你现在跟着凌琅,对不对?
这北齐直呼凌琅名姓的,除了谢相迎,便只有谢恒云。
谢相迎看着他道: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多误会
没有误会。谢恒云听见我们二字,颇为激动道,你们之间没有误会,你不能留在通幽殿,他从来不是个重情义的人。哥,你好不容易回来,不要再回去了,他一直在利用你。
你对他,为什么有这样的大的敌意。
谢相迎不明白,明明这个人与凌琅没有太多相处的机会才对。
谢恒云的眉蹙在一起,紧紧咬着自己的唇。他在很结,谢相迎回来了,他应当高兴才对,可这个人眼下却在狼窝里。
你到底知道了什么?谢相迎问他。
谢恒云看着凌琅,一双眼红的厉害,他想了许久,才启唇道:先帝属意的皇帝,原本不是凌琅。
不是凌琅?
可凌琅是先帝唯一的皇子,不是他还有谁。
谢恒云看了谢相迎身后的马车一眼,将谢相迎拉进塔中,才道:沈太后的父亲沈裕将军,跟随太宗皇帝打过江山。沈将军战功显赫,太宗皇帝曾答应沈家太子妃之位。先帝做太子时,执意要娶王氏,此事触怒了太宗皇帝,所以后来才会又娶沈氏来稳固自己的太子之位。太宗皇帝对王氏软弱的性子素来不喜,又对沈氏一族有愧,几次三番提点过先帝,来日一定要让沈氏生的孩子继承大统。
可沈氏膝下,不是只有凌蔷一位公主么?
若是沈氏无子,凌琅继承大统也是应当的。
谢恒云道:先帝继位已年过四十,凌琅是在继位那一年生的。王氏高龄产子,难产而亡,凌琅被送给了沈氏扶养。先帝子嗣微薄,凌琅算是大皇子,却一直未被立太子。凌琅四岁那年,沈氏曾诞下过一命男婴,这名男婴诞下之时尚有哭声,陛下来看望时便断了气,彼时那屋内只有几个接生嬷嬷和凌琅。
谢恒云目光灼灼,后面的话,他不说,谢相迎也应该明白。
他的话是怀疑凌琅杀了自己的皇弟,可那时的凌琅只有四岁,他会杀人么。
谢恒云见谢相迎陷入思索,接着道:先帝在朝臣们面前一直说立贤不立长,为的就是替沈氏的孩子铺路,可沈氏的孩子死了,这路便断了。未待此事查清楚,先帝也病死了,你还不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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