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垂眸,视线在指尖拈着的一缕青丝上停留半晌。
唇微微一扬。
***
暮夜城。
车水马龙,暗香浮动,璨然灯火映得天际都微微发红。
黎璃面上覆着半张描金勾红的小狐狸面具,唇角愉悦地翘起。
温廖在她旁边东张西望,面上亦然覆着一张同样的面具。
这是温廖亲自选的面具,一大一小两个人手拉手,远远看去便像是一对母女。
师姨!前面好像有修士在表演!温廖头上挽了两个小啾啾,插着一簇小巧的簪花。
她一跳一跳,跟只小兔子一样,头上的簪花也一晃一晃。
黎璃温柔地低头问她,在哪?
温廖踮起脚,诶,看不到了
大家似乎都注意到那边的动静,人流纷纷涌过去,温廖跟黎璃拉着的手一不小心被冲开了。
温廖被迫推着往前走了一点,突然撞上了一个人。
温廖哎呀一声,连忙伸手去抓被撞掉了的狐狸面具。
一只纤长如玉的手将她的狐狸面具递了过来,温廖慌忙间接过,手指不小心从那人的指腹擦过。
有茧,刮得她心口微微一麻。
与此同时,头顶响起一声轻轻的咳嗽。
她在熟悉的声音中愕然抬头,时归雨眉心朱砂灼红,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一双眼定定看着她。
温廖福至心灵,偏头一看。
果然对上一双黑黢黢的眼,无悲无喜。
不是她大徒弟又是谁?
第6章花灯彼时殷别还是个不苟言笑的小仙君
头顶猛然炸开一朵烟花,人群霎时间沸腾起来。
火星拖着长尾划破漆黑天空,映得殷别的眸子也跟着明明暗暗。
了知啊是要拜入惊崖剑君门下的。
惊崖剑君你知道吧?天下第一剑修!
为什么?我家那丫头六岁的时候梦到过!你听我说
殷别去了一趟闻了知的家乡。
她的说辞不假,身世不假。她的预知梦好像是冥冥之中的指引,是她天大的机缘。
他应该顺从上天的指引收她为徒。
但是殷别却在想她该死在光瀛洞的。
她不该长着一张与她如此相似的脸。
当然,现在杀也不迟。
殷别手指微动。
温廖仰头看着他,天上烟火落了地上人满眼。
她突然弯起眼角朝他一笑。
殷别的手指突然僵硬。
在烟火彻底落幕之际,身后有人突然挤了温廖一下,她没站稳,一个趔趄往前跌去。
就在这时,殷别下意识扶住她往面前一带,用手臂替她挡开汹涌的人潮。
一团绵软的小东西贴了上来。
殷别的手指缓缓收拢,最后垂了下来。
温廖个头小,脸贴在那人腰际,连呼吸都困难,似乎是察觉到她不舒服,那双手轻轻从她腋下穿过去,把她抱了起来。
温廖惊呼一声,稳稳坐在了那人臂弯之中。
他的怀抱里萦绕着一股浅浅的松香,仔细一闻,还夹杂着一点别的什么味道。
是什么呢?好像是他不小心染上的味道,极淡。
温廖浑身僵硬坐在他臂弯中,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喊了一句,剑君?
温廖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不肯放过一丝一毫。
他并没有问自己为何在这里,那么
温廖又试探着喊道:师尊。
良久,对方突然淡淡嗯了一声。
他不想在二徒弟面前暴露他们真正的关系。
温廖立刻弄清楚了他的态度,她刚松了一口气,一扭头,却对上时归雨的眼。
温廖:
她又小声喊,师叔。
时归雨一双眼带着些许湿意,看人的时候会生出一种莫名的执拗。
他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不满意三个字。
被人群冲散的黎璃终于看到几人,她走过来,笑着朝两人打招呼,大师兄,二师兄,你们怎么会在这?
殷别稍稍抬了抬手,买花灯。
温廖这才注意到,他的另一只手上提着一个小小的狗狗花灯。
做花灯的人手艺不错,那只小狗做得活灵活现,吐着小小的舌头。
黎璃微微一笑,师兄花灯在哪里买的?小了方才正说着也要挑一盏呢。
温廖感觉一道深深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小了。
殷别默默在心里念出这两个字,最后淡淡开口,我带你们去。
师尊温廖声如蚊蚋。
要自己走?一道清寒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温廖点头。
下一秒,她整个人啪叽一下掉到了地上。
殷别像是扔一个皮球一样撒了手。
幸好温廖身形柔软,在落地那一瞬半蹲缓冲了一下,才没扭到脚。
她脸色一黑。
黎璃责备地看了殷别一眼,俯身问她,小了没扭到脚吧?
时归雨也朝她看过来。
温廖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子一轻,整个人再度腾空。
时归雨将她抱在怀中,你不抱我抱。
温廖:
时归雨身上沾染着常年散不开的药味。
闻到这清苦的药味,温廖那点吐槽欲也就散得干干净净了。
她本来怜惜二徒弟体弱多病,不想让他抱,又想起他十分好面子,怕自己闹着要下来拂了他的面子,只好作罢。
殷别只淡淡看了二人一眼。
黎璃微笑道,走吧。
于是一行人一同前往卖花灯的地方。
殷别应当是掐了规避诀,人群纷纷下意识避开他们,竟硬生生在拥挤的人潮中走出闲庭信步的感觉。
他今天未束鹤冠,手里提着一只憨态可掬的狗狗花灯走在前方,宽大的衣袖时不时拂打在花灯上,那只花灯便也忽明忽暗。
温廖知道那是给谁买的。
那好像是他们师徒多年唯一一次一起逛花灯节。
彼时殷别还是个不苟言笑的小仙君,扎着高高的马尾,抱着一把银剑沉默不语跟在她身后。
温廖兢兢业业遵守着沉烟真君的人设,半张轻纱覆面,一双美目顾盼生辉,身材妖娆火辣,就这么大剌剌走在人群中,引得路人回头惊叹。
直到为了看她的人将道路都堵住,殷别才涨红了脸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难为情地喊,师尊
温廖难得见自己这整天只会板着一张脸的大徒弟露出那么丰富的情绪,扭过头嘲笑他,是看你师尊,又不是看你,你害羞什么呀。
殷别只觉得怎会有那么迟钝的人,她倒是戴了遮面的轻纱,但,但他什么也没戴啊!
那些看她的目光哪怕只有一半落在自己身上,都让他难堪到极点。
他被人用嘲讽奚落的目光看过,也被嫌弃憎恨的目光看过,偏偏从没有人这样用丝毫不掩欣赏爱慕的目光来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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