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第一次做这个梦,是在六岁。
他端起杯子,浅酌一口茶,你叔父一家是好人,并不认为你痴人做梦,反而让你勤加修炼,又一路护送你到清遥宗。
在你九岁那一年,你成功通过了弟子试炼,拜入清遥宗。
殷别的嗓音便如玉珠滚盘,清泠泠将往事道来。
此后的事情,便按照你的梦境发展。
你遇见了我,叫了我师尊但在此之前,你我素未谋面,若说缘分,便是梦里那句收徒的誓言。
温廖突然明白了。
闻了知的身世,是温廖在初遇殷别那一日,兑换特别道具吩咐系统去修改完善的。
那日一切发生得太过仓促,她只来得及随机应变,尽可能的去完善闻了知的身份。
但她忽略了一点。
毕竟是朝夕相处过十年的人,再怎么刻意去装作陌生人,也没办法面面俱到。
若只是做了一个预知梦,又怎么去解释不经意间暴露出来的对他的熟悉和了解?
温廖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突然想起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本手札。
一本属于温廖自己的手札。
系统!她在心里疯狂呼唤。
【系统已上线】
帮我兑换一个珍贵道具!
【是否清空当前所有好感度兑换一个珍贵道具?】
温廖心肝都在颤抖,她一咬牙,换!
殷别不知何时站起身来,将搁置在大殿一角的鸟笼提了过来,小鸟啾啾叫着,从笼子缝隙中亲密地蹭着他的手指。
一人一鸟逐渐靠近。
殷别笑着说,了知,它和原来那只像不像?
第13章伤怀人生聚散如浮萍,相依相伴亦虚幻
温廖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声音颤抖,剑君,了知知错。
不等他说话,温廖便哭着说,我不会做什么预知梦,是我一时糊涂,撒了谎话来欺骗剑君
这些东西是我在一本手札上看见的!
殷别神情一滞。
温廖却哭着一路爬到他面前,从自己的脖子里扯出一条细细的链子。
温廖这回是真哭。
她不忍回想系统面板好感度上那个大大的100。
一夜回到解放前,白白辛苦了两年。
于是殷别便看到眼前的少女抬起头来,哭得肝肠寸断,剑君,这是沉烟真君的手札。
链子上的坠子是一个小小的芥子空间,被从温廖脖颈上解下来的时候,一本泛黄的手札掉了出来。
殷别瞳孔一缩。
下一秒,那本手札落入了殷别手中。
殷别指尖颤抖,它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是我叔父从焚天城带回来的,他本以为是什么功法秘籍,却怎么也打不开
然而在我拿到这本书的时候,它自动打开了。
这里面,写了很多关于剑君的事情
殷别捏着手扎的指尖一片苍白。
那点苍白很快蔓延到他的脸上,衬得他灼红的眼尾似被鲜血浸透。
肺部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压出去,殷别有那么一瞬间甚至不能呼吸。
师尊,你在做什么呀?年幼的黎璃翘着两只小辫子问温廖。
温廖暂时放下手中的笔,写手札。
我能看看吗?黎璃小心翼翼问。
一旁的他也抬起头,好奇地看向这本她时常提笔在上面涂涂写写的手札。
温廖笑道,这是师尊的秘密,只有我能看。
时归雨插嘴,师尊每次都把这手札随随便便扔下,既然是秘密,就不怕被别人看见?
温廖笑得神秘兮兮,这手札叫做面容识别,只有我能打开。
什么是面容识别呀?
就是它只认师尊的脸
温廖只见到一道白影掠来,随即她的喉咙被人掐住。
温廖瞳孔放大,倒映出殷别疯狂的神色。
你骗我。
修真界第一剑修,却连剑都忘了使。
他用最原始的手段扼住她的喉咙,一遍遍说,你骗我。
温廖呛红了脸,努力让自己面向那本手札。
下一瞬,手札突然打开。
为首那行字潦草不羁,我今日收了第一个徒儿,他叫殷别,是个好名字。
殷别在看到那行字的瞬间,猛然松开手。
温廖跌落到地上。
温廖匍匐在地上猛烈地咳嗽起来。
她一边在心里骂着自己的大徒弟下手不知轻重,一边骂着系统不做人。
这手扎本来就是她的东西,只是当时随着沉烟真君一同陨落在大战中了。
温廖的这本手札,本就是为了完成沉烟真君的任务而记录的。
里面多的是与三个徒弟相关之事。
闻了知看过这本手札之后,对他们三个如此了解,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常人目力不比修士,这么一本薄薄的手札,殷别应当是很快就能看完的。
然而温廖匍匐在地上半晌,对方却依然没有动静。
她后怕地抚着自己的脖颈,偷偷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他的指尖停留在最后一页,整个人一动不动,像是一座雕像。
但仔细看去的话,才会发现他的睫毛在微微颤抖。
温廖有些许忐忑。
这本手札大概是除了系统给她安排的任务之外,唯一一个记录她真实想法的载体。
里面有对徒弟们的批评,自然也有褒扬。
原本殷别看完之后,应该会对自己的恶毒师尊有所改观。
只是她清楚的记得那本手札上的最后一页写的是什么。
那时她预感到自己的任务就快要完成,很快就要死遁离去。
于是抱着与三个徒弟告别的心思提笔写下了这么一段话:
教养三位徒弟数年,从初时喜悦,到渐生厌感。
渐渐明白人生聚散如浮萍,相依相伴亦虚幻。
大道归途,终究是一个人。
手札戛然而止。
温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先一步离开,既然如此,断了他们的念想,对两边或许都更好。
她在手扎的最终写下如此凉薄的话,便是宁愿三位徒弟憎恨她,也不要挂念她。
只是温廖没想到,系统最后不允许她将这本手札留下,于是这段话也随她一同灰飞烟灭,被掩埋百年。
如今这些话真的被徒弟看到温廖却觉得有些许不忍。
她试探着唤了一句,剑君?
像是过了百年之久。
出去。突然传来一道极轻的声音。
殷别的嗓音很平淡,甚至一点冷意都不掺。
但温廖知道现在不是跟大徒弟交流的时机,他需要时间来平复。
于是她起身,默默退到殿外。
月色霜寒,温廖的影子从殷别脚下慢慢滑落到殿外。。
在关上殿门的那一瞬,温廖晃眼间似乎看到那总是挺拔如松柏的大徒弟背脊有一瞬的佝偻。
***
从春花谢尽,再到银装素裹,自从那日之后,温廖再也没见过殷别。
望月殿被设下重重结界,无人能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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