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三爷从来不把这等秘密泄露给旁人,世上,原本就只有他一个亲随知道爷的这个秘密。
毕竟,这个秘密若是道出去,会让人惧怕三爷非人,甚至会让裴家招致灭顶之灾。
可今日,爷却意料之外地救了一名娘子,怕也泄露了这个秘密。
李信摇摇头,又想起了那位据说是什么京中大官家的娘子,觑了一眼自家爷,看自家爷躺在太师椅上,慵懒的身段自带一股风流,妥妥俊美无俦的一位玉郎,希望那什么娘子,能配得上自家如此风光霁月的爷才好。
那柳娘子,是彭城哪户柳家的?他得派人去问问才行。
*
裴彬听力很好,自家亲随的几声轻叹,他都听进耳朵里了。
他捻了捻玉扳指,明白李信的担忧,冷嗤一声。
不死之身,并非什么起死回生之术,不过是他启动了一种叫系统的东西罢了。
十岁那一年,眼看着他要病倒下去丢了性命,恰好听得某个系统寻找宿主,并且跟他说,能治好他的病。
那时他无路可走,虽恐惧,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就试试看了,眼看确实有效,所以才接纳了这个系统。
后来他才慢慢知晓,这系统,是帮助几千年后的后世学子,收集素材的手段。
类似的系统被投放到各个历史、朝廷,收集特定的资料,而他遇见的这个系统,要求收集的资料是本朝的典法,例律,刑法,案例等等一切关于朝廷法制的东西,据说在开发系统出来的那个年代,关于历史上律法的知识匮乏,为了填补这段空白,相应的系统便被投放出来了。
裴彬要为系统收集这类资料,进而根据资料的价值获得积分,再通过积分兑换能够治疗自己的药剂,他的病,就是这般一点点治好的。
而不死,其实也是基于系统任务的难度可以兑换的一种治愈手段。
毕竟收集案例侦破刑案,意味着要跟最恶劣的一群恶徒打交道,常伴凶险,性命攸关,要确保收集者也就是宿主的安全,于是附赠了这项自救措施。
几千年后的太医或大夫的医术高明,药材跟治疗方子更是疗效神奇,像本朝一些被诊治而无药治愈,或者是诊断为绝症无法可想的疑难杂症,在几千年后的大夫们看起来,都是很容易解决的小病小痛。
他的不死,对几千年后的世人来说,也并非难事。根据他们的医疗手段,凡是致命之处,非超过三秒,在本朝便是短短一息,能完成一种,叫什么基因修复的创合手术,那致命要害便能痊愈如新。
所以他的不死,其实是在最脆弱的心脏处,安装了这种自救的自主基因修复启动键。
但凡要害或心脏没有被粉碎,也没有身首异处,那他就能依靠启动键即时修复损伤,从而起死回生。
当然,付出的积分也是非常高昂的。
为了能随时得到足够的积分,在危急时可以用这种修复手段,他不得不亲身下场破案,去过刑部,大理寺,甚至到京兆府兼差。
三年前,则进入御史台成为了巡察御史,为的,自然也是按照系统的需求寻找符合条件的案例,获取积分。
在几千年的后世,这种技术普遍可见,但在本朝,却显得匪夷所思而让人无法理解,或会认为自己是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妖祟,因此他的这个秘密,不允许外泄。
李信也是一次意外才偶然知道的。考虑留下他,一来李信为亲身伺候自己的奴婢,想彻底瞒过他,并非容易之事,二来,他也需要一个帮手,知晓并接受自己的这种奇异之处,供他使唤。况且,李信也不过仅仅知道他不死,至于原理为何,他不打算让李信知晓。
其他知晓他这个秘密的人,则都死了。
但今日,知道自己秘密的人又多了一个。
柳蝶儿。
这位柳姑娘。
今日他是昏了头才去冒这趟险的。
她会跟李信一般,守口如瓶呢?还是会因为恐惧,泄之于口?
他应该趁她泄露这个隐秘、招来祸患之前,杀了她吗?
裴彬摩挲着玉扳指,想着她那张脸,视线落在触及过她樱唇的食指上。
温软绵热,带着微微的香味儿,似乎现在还残留着。
他停了去捻玉扳指,改而摩挲起了那根食指。
第5章
安知珺梳洗完,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只是,她长得娇娇小小的,穿上的中衣比身段大了一圈,穿上棉袍后,用腰带束了起来,才勉强收住了过于宽松的衣物,但领口处还是敞开着,袖口处也阔了一大圈。
在奴婢们伺候的时候,安知珺才得以问:这里是哪里?
柳姑娘,这里是范家别院!知道是裴三爷带过来的娘子,又在路上遭了灾,再见她是如此可人,那奴婢们都没甚么戒心,直接便告诉了她。
那他是,范家的公子?
哪能呢?裴三爷怎么可能是范家的公子呢!奴婢们笑了,范家跟裴家向来有交情,裴三爷到彭城当差,范家借出别院给裴三爷是很自然的事!
彭城?这里,便是彭城?安知珺惊喜。
对啊,您不是跟三爷一块儿来彭城城的么?奴婢有点纳闷了。
彭城,自己已经到彭城了,安知珺再打听了一会儿,才知道这范家别院就在彭城城里的南区,青雀街,与安府所在的塘柳街不过隔了三条巷子的距离。
要是能出去,自己很快就能回去了。
安知珺心中窃喜,可是,不能让那裴三爷知道这事,也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是安府的娘子。
有什么办法,可以离开范家别院呢?
安知珺又问了奴婢一些事情,譬如,彭城城里最近发生的事儿,彭城人家之间的流言,想不露痕迹打听点儿安府的事,没听到多少,仅是只言片语,但谈及最近彭城的望族周家,奴婢们的话就多了,都知道,那位有玉面郎君之称的周四公子,家中早年订下的未婚妻不日会回彭城完婚,彭城许多世家女郎纷纷扼腕叹惜。
那位周四公子温润如玉,才情斐然,也不知那位安家的娘子,是否能配得上这位翩翩玉郎!
就是,不知那位安家娘子何德何能,能得这么一门好婚事,真是羡煞旁人了。
安知珺不由得羞涩得垂下头去,那位安家的娘子,不便是自己吗?
与奴婢们正言谈甚欢,那外头有奴婢进来请:柳姑娘!三爷请您到前院用膳。
安知珺不得不起身,披上了给她准备的外袍,跟着奴婢来到了膳厅。
裴彬早在膳厅等着了,上菜的奴婢进进出出,放下了满满一席面。
见安知珺来了,裴彬懒懒地扬起手,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安知珺冲他曲了曲膝盖,唤了一声:三爷!
裴彬并不奇怪,知道她会跟奴婢打听自己的事,或也知道了自己身处何地。
案上放好了不下十道佳撰,另有大大小小的小食糕点若干。
正中间是一道八宝野鸭汤,放在霁蓝色圆肚瓦罐里,冒着浓浓的香气;靠着的是用白瓷红梅儿边圆盘,摆放着一条三鲜河鱼,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绿葱,切成段铺在鱼身下,令鱼肉更显凝滑鲜嫩;接下来是放在金边椭圆青玉盘上的蜜汁火方,切成一片片的蜜腿肉片,红白相间,令人食指大动
在安知珺左手旁是一个青色白瓷瓶子装的酒,闻味道,似乎是果酒,她的馋虫一下被勾了起来。
除了在客栈简单用过的朝食,一日下来,再无进食,此时她口中唾液津生,也不客气,等到裴彬提箸夹菜了,她也就着近身的几道佳撰安安静静地吃了起来。
有奴婢上前为她倒了一杯酒,她便也尝了尝。
那酒并不烈,清清甜甜的,酒汤入口便带来一股果子的香气,不仅暖胃,而且开胃。
再想去夹更远一些的菜肴时,因阔大的袖口,她不得不压着垂下来的袖衣,夹得勉强,一次过后便不主动夹了,等着奴婢给自己布菜。
她吃得不多,很快吃得八分饱后,见对面那人还慢条斯理吃着,也不急,放下筷箸等着,视线落到近旁的案桌面,不时抿几口酒。
裴彬心情很好,慢慢一口一口细细品着,觉得今日的晚膳比往常来得美味一些,当然,他知道原因何在。
是因为坐在他对面那位乖乖巧巧的娘子。
裴彬瞥了一眼她那开得过大的领口,见着露出一截雪色的锁骨,垂下眼帘,等悠然用完膳,奴婢来撤下席面时,那娘子起身朝他一躬,快步转身离开。
裴彬神手去接李信递过来的茶盏,翘着修长的左腿,目送她离去的背影,注意到她身上的外袍堪堪拖到地上,想起方才夹菜时压下的袖口,眉头一蹙,抬头冷冷地朝李信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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