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珍宝楼呆了一会儿后,裴彬带着安知珺又去了专做玉器的庆祥楼,齐集京中最上乘绫罗绸缎的锦绣坊,天下最有名的瓷器行天青坊,等裴彬最后将安知珺送回府之前,去到一处官邸,才见里头也摆放着一个个箱笼,竟是裴三爷早早给自己备下的物件。
随李信一声令下,小厮们很快地将箱笼装上了马车,足足近六十多辆的马车,浩浩荡荡抵达安尚书府时,惊动了安府一条街的人家。
刘总管这一次却是不敢拦了,一边飞快地着小厮去禀告明惠郡主,一边笑脸相迎,着小厮将安二姑娘的这些嫁妆,小心翼翼地搬进了明月阁。
那所有嫁妆搬进去之后,放安知珺离开之前,裴彬不舍地捻了捻她腰上的绵肉,满意么?见她伤心那一天,他便已经设想好这一日,一掷千金,只为博娘子一笑。
而今日确实没枉费他的苦心,娘子的双眉弯弯,笑得可人:嗯!
这一日,安知珺心里有几分确信,裴三爷是当真看重自己的!
那夫君,便等着迎娘子过门了!
走水事件之后,安知珺与明惠郡主相安无事地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安知珺心里清楚,应该是明惠郡主以为,那罪证已经在大火中被焚烧,才如此放心的。
安知珺不知道为何明惠郡主能笃定那证物在自己的嫁妆里,但联想到崔祎被抄家,那裴彬送的五十六箱嫁妆,而那乐宁县主先前来过翠青园看她的嫁妆,莫非,是有什么属于崔祎的物件,被明惠郡主认出来了?
虽然如此猜测,但安知珺不敢声张,只盼着婚期尽快到来,离开这一是非之地。
然而,此时的她并不知道,明惠郡主的隐而不发,实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第55章
六月初八,安知珺大婚。
盛装打扮后穿着嫁衣的安知珺,在这一日怀着迫切逃离的心情,由四房的一位堂弟背着出了安府的大门,上了八抬喜轿里。
听得喧闹的鼓乐在一声起轿中响起来的时候,安知珺这些日子以来悬起的心才稍微落了一程。任谁知晓了自己所居之所,是谋逆之臣的栖身之地,怕也是日日夜夜寝食难安。
红盖头下的安知珺轻轻呼了一口气,攥着喜帕的手却还是攥得紧紧的。
谁能想到,一开始,让她如此忌惮的郎君,如今是自己最可靠的人呢?
轿子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停下,花轿落地,知道是到了护国公府门前,安知珺的心也落到了地上。
过了那道门,她便是裴家妇了。
牵着喜娘递过来的红绸带,安知珺被搀扶着从花轿里出来,牵引着走在厚厚的红毯上,跨过了火盆和马鞍,将她带到了喜堂。
红盖头下的她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得贺喜声在喧闹中此起彼落,而后便察觉到有人站到了自己身边。
应是裴三爷!
安知珺的心怦地一下便悄然跳得飞快。
她见不着他人,却见他同样是一身的大红喜服,在赞礼者高赞吉时到的时候,她看到他拢着喜袍袖内如竹节般修长的手指,微微地有些发颤,不由得抿了抿红唇。
原来,裴三爷也会紧张的。脑海里一冒出这个念头,她紧绷的神经忽而缓和了不少。
拜过天地后,她由喜娘搀扶着,红绸带那一端该是换了裴彬牵着,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期间不知道绕过了多少道回廊,才察觉进得一个院落,进了一个屋子,被搀扶着坐了下来。
红通通一片的视线里,她只见着一些明晃晃的烛光,放在双膝上的手不由得便又攥紧了帕子,一时又紧张起来。
她见着一个身影朝自己走了过来,随后,红盖头被挑起,她微微眯了眯眸子,适应忽而乍亮的光线,慢慢睁开,便见着穿着喜服的裴三爷,为红色所衬的玉面比平日更增添了几分俊美之色,此时瞧着她时,表情分外的柔和,眸子里满是暗暗涌动的流光,因着他视线过于灼热,令她不由得垂下头去。
裴彬眉梢尽展,瞧见那张灿若芙蓉的仙姿,明眸流盼,百媚丛生,却在撞上他的目光后,闪烁着含羞垂眸,没忍住,一下坐到了她身旁,扣着柳腰,抓过柔夷在掌心按了按:蓁蓁!幸亏他那日将这嫁衣抢了出来,他的蓁蓁,合该穿得这般美!
还是喜娘笑吟吟地提醒:新郎新娘可该先喝合卺酒啊!
裴彬只得先将握着的手松开,唇瓣止不住地弯着,视线不舍得离开她,将铺着红绸布的案上那壶酒提了起来,倾倒进两个白瓷酒樽里,而后将其中杯递给了安知珺,自己再拿起了另一杯。
安知珺接过酒樽,看着裴彬拿起另一杯后,微微垂首,避开他灼灼的目光,对饮而尽。
待放下酒樽,裴彬登时便将安知珺拥入怀里,掌心贴合着她半边的小脸,满眼绻缱:蓁蓁,今日你真美!
安知珺双手按在裴彬胸膛前,抬眸含羞看着裴彬,见他便要俯下来,问,三爷不用出去敬酒了么?
裴彬轻啧一声,用手指掐起她的下巴,眸里含笑:反正,今儿夜里你是逃不过的。
安知珺羞得脸上原本的绯红再添一层。
若累了饿了,尽管歇下叫人伺候你。裴彬将要起身时,又见着那华贵的凤冠,顿了顿:冠子也可以拆了,至于婚服,记得等为夫回来再替娘子脱!
安知珺攥着喜帕的手登时捏紧了,脸颊火烧火燎地,抬眸瞪了裴彬一眼。
裴彬瞧着她粲然一笑,神采奕奕地踱了出去。
喜娘帮着安知珺拆下沉重的凤冠后,说了些吉祥的话,得了打赏后离开,留下安知珺瞧着贴着红字的喜庆婚房,心里暗松一口气的同时,亦惴然不安。
年初回彭城时,她是没想过,有一日,会嫁在京城,被迎进护国公府的。
这桩婚事亦是她在半胁迫半妥协的情况下应承的,如今成真,仿若做梦。
*
裴彬是带着一身酒气回来的,进婚房的时候,脚步踉跄,转过那黄花梨木的屏风时,还差点没摔了。
安知珺才站起身走上前去试图搀扶他,便被他死死抱住,整个人陷在他怀里,听得他埋首在脖颈间,低低地笑着唤:蓁蓁!
安知珺只觉得耳朵酥麻,三爷?
嗯!裴彬就这么将她抱了起来,放到挂着红绡帐子的拔步床上。
绣着成双鸳鸯的大红喜被上,坐着同样身着大红喜服的娘子,与乌黑如瀑的长发,以及欺霜胜雪的凝脂,形成了鲜红的对比。
裴彬坐在新娘子对面,一手扣着她的腰,阖眸去瞧她那张精致的脸时,另一只手的手指慢慢挑起散下的长长乌发,五指慢慢拢起,一挽,那黑发便如缎子般,缠绕在他手掌上。
他喉咙滑动了一下,凝视着她,在掌上的黑缎上吻了吻,唤:蓁蓁!
安知珺看着神色迷离的新郎,如扇子般的睫毛轻颤,目光盈盈,大着胆子迎着他,觉得气息炙热,整个人快烧起来。
今夜,蓁蓁要唤我什么?裴彬松开手里的青丝,掐着她的下颌,低沉地问。
夫君!
娇糯的一声夫君,让裴彬心头一跳,他翘着唇角轻轻地笑了一声,将人拥进怀里:娘子真乖!
安知珺身子软软地,偎依在他胸怀里,看着他的手指缓缓往下,修长的手指摸到喜服的带子后,不紧不慢地轻挑慢解,再一拉,衣带便松开了。
他轻轻掀去第一层红帔时,她抬眸去看他,见他垂下的凤眸眼尾淡淡地泛着红。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也看向她,眸光幽深,气息可见地在加深,加浓。
修长的手指在继续,慢慢滑下,去拉另一个衣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