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不必可惜,请随我去隔壁拿。谢潇南淡声说。
茶水间是专门为夫子所设,就是为了能方便夫子在授课途中口渴能方便取水,所以跟学堂挨得近。
谢潇南脚步轻缓无声,走至后门的时候抬手一推,整个门瞬间就被打开,里面正把书本往自己书袋里塞的庄莺吓了个魂飞魄散,失手碰掉了温梨笙桌上的砚台墨笔,洒落一地。
看见门口站着谢潇南和跟在后边的周夫子之后,她脸色顿时煞白无比,连嘴唇都失了颜色。
周夫子眉毛一拧,严厉道:庄莺,你在作何?!
庄莺吓得浑身打哆嗦,将手中的书袋扔了出去,那本书掉落出来。
温梨笙从谢潇南的肩膀旁边挤过去,捡起那本书一看,然后倒吸一口气惊诧道:你为什么要偷我的书?
周夫子立即知道事情的也严重性,两步走近了学堂内,将一地的东西看一眼,而后质问:快些把话说清楚,现在是放课时间,所有人都在自己房中家中休息,为何你却出现在这里,还将温梨笙的书放进你的书袋?
不是、我没有庄莺脑子都懵了,完全不知道改怎么解释了,即便是再傻,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谢潇南和周夫子,还有拿着书冷笑的温梨笙,也知道她是彻底中了圈套,便指着温梨笙喊道:是你!是你故意设计陷害我!
温梨笙扬眉:你这说的什么话,这书难不成是我按着你的手让你偷的?
不对,就是你,庄莺双目赤红,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难堪的一日,偷东西不说还被抓了个先行,她恨不得用十指尖利的指甲挠花温梨笙的脸:你是存心把书留下,那些话也是成心说给我听的,就是要我来拿这本书!
庄莺,温梨笙的笑容有所收敛,声音冷冷的:你要想清楚了再说话,我说了什么话成心给你听?
你为左郡丞之女,出身富贵,家中什么书没有,竟还想着偷同窗的!周夫子厉声责备。
庄莺哪有什么证据,只语言混乱的对周夫子道:是温梨笙说这书是皇帝亲赐的,我从来没有见过皇上赏赐的书,我真的很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名书,周夫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为了偷东西
这本书不是御赐的。温梨笙道:这是谢家所藏之书,那日我从世子手中求来的,你上本偷的才是御赐的书。
周夫子满脸惊愕,他原本以为只是很简单的偷窃小事,这事可大可小,毕竟拿的是一本书,但没想到庄莺是第二次偷,先前那次偷的还是御赐之书,那此事便一下次提升好几个档次了。
周夫子转头看了眼还站在门处,神色平淡的谢潇南,继而对庄莺怒道:还不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
庄莺知道没有证据,于是打死不认:我没有!我真的只是想把这本拿去看看,她说的上一本书我根本不知道!
温梨笙道:不问自取即为偷,你现在便是承认你想偷世子的书了。
庄莺方才已认,再改口已是难事,只得红着眼睛向谢潇南落泪认错:世子爷我错了,你宽宏大量,能不能别怪罪我,我只是想看看这本书。
谢潇南双眸如墨,沉着平静,却并不回应她的话,冷漠得像雪山上的清泉。
庄莺这才想起,这本就是谢潇南一直以来的模样,只是这些日子温梨笙的出现,经常与他说话嬉闹,让她以为世子褪去了冷漠的外衣。
对他求情是没用的。
庄莺落下两行泪,对周夫子:夫子您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想偷东西,念在我是初犯的份上,就放过我这次吧,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你是初犯吗?温梨笙抢在周夫子前面开口,她嘴角轻扬,十分讥讽道:我知道那本《松说》还在你手中,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把书还回来,那这次的事便一笔勾销,我不会追究你偷书之事,但若是你执意不还,那我只能拜托我爹来处理这件事了。
温梨笙冷冷的扫她一眼:到时候整个郡城都知道你行偷盗之事,你不仅要从书院退学,还害得你们庄家颜面尽失,你可要想清楚利弊。
你!庄莺咬牙切齿的瞪着她,目光浮上些许怨毒:你为何非要这般咄咄逼人?
是你品行不端心生歹念在先,整个沂关郡都知道我温梨笙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你偏偏要往刀子上撞,那便不能怪我。温梨笙道:交书,还是名声尽失,你选一个。
周夫子看了看温梨笙,叹一口气对庄莺道:若那本书真的在你手中,还是快些把书还回来吧,这事若是往大了报,你爹的官位只怕都不保啊。
往小了说就是偷温梨笙的书,往大了说就是偷世子的书。
以世子与温梨笙的这般关系来看,说大说小全凭温梨笙做主。
庄莺哭得满脸泪水,在心中纠结了半天,最后只得选择了前者:那书现在在我家中的书房里,我回去取了还给你。
温梨笙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尽快给我。
庄莺以袖掩面,只觉得面皮烧得厉害,自打出生起就没经历过这样难堪的事,大步跑出了学堂,哭喊的声音逐渐远去。
周夫子又叹一声:左郡丞家中嫡女竟教养成这副模样。
温梨笙将地上的东西一一捡起放到桌上,而后对他道:周夫子,这件事我回去会告诉我爹,届时书院院长定会找你核实此事,还望周夫子能如实相告。
周夫子神色一愣:你方才不是说若她交还那本书,便不追究此事的吗?
温梨笙嘴角一翘没忍住笑了,她说话不算数出尔反尔也不是头一回,不知道骗了多少人,自然不会真的大度到既往不咎: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心术不正蓄意陷害我,我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揭过,凡所为错事必承其后罚,这是我爹自小教我的道理。
周夫子便道:你放心吧,此等品行不端之事,即便院长不问我也打算主动报之。
多谢周夫子。温梨笙把东西装进小书箱里,转头对谢潇南道:世子辛苦了,也多谢你愿意帮我这个忙。
谢潇南道:若真是谢我,每次多抄两篇文章就好。
谢你是真心的,但是抄文章还是算了。温梨笙嬉皮笑脸的插诨打科:我可以请你到温府吃饭,管饱。
谢潇南嗤笑:那真是多谢了,确实我在谢府每顿都吃不饱。
说着他冲周夫子微微颔首,一转玩味的神色稍显正经道:耽误了夫子不少时间,夫子快些回家用饭吧,谢礼稍后会送到夫子家中。
周夫子忙回以大礼,随后在谢潇南与温梨笙离去之后将学堂的前后门给关上。
下午温梨笙就收到了几日前丢失的《松说》,同时庄莺也没出现在学堂中。
次日便传来庄莺从千山书院退学的消息,温梨笙只将此事说给了温浦长,剩下的如何解决都是他们大人之间商量的事,温浦长到底还是给庄家留了脸面,只称庄莺是身体不适抱病在床,无法再来上学。
下午放课回去之后,家中没有准备晚饭,是说温浦长特意吩咐的。
带到傍晚,温浦长回来之后便第一时间来找她:走,庄家人给你赔礼道歉。
啊?温梨笙是真没想到还有这一茬,本来庄莺偷了书退了学也算是得到惩罚了,却不想还有赔礼道歉这一环节。
温浦长道:那是,那坏丫头心思歪的很,我早就看出来了,她这次想陷害你虽说没能成功,但也不能白白叫人欺负。
说着他大手一挥:跟我走!
那架势,气派的不得了。
温梨笙整了整自己的衣裙,轻咳两声,挺直腰板双手负在身后,应声道:走!
温家马车停在一处地方较偏的酒楼外,酒楼靠着一座存在于沂关郡很多年的拱形石桥,下面是环城河,附近都是富贵人家居住之所,所以路上的闲人并不多,入夜之后连街上的摊贩都没有,一派清净。
温浦长领着温梨笙进了酒楼,被下人引上三楼雅间,一进门第一眼就看到对着门的上座坐着墨色衣袍的谢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