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眼下不是探究这个问题的时候,温梨笙说:所以世子制定的这个计划到底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啊。沈嘉清十分坦然的回答。
你不知道?温梨笙很惊讶:你什么都没问,就参与了?
沈嘉清说:当时时间比较紧,而且根据话本里的套路,像这种神秘的计划当然是知道的越少越好,搞不好我问得多了,那世子找个没人的角落把我杀了怎么办?
温梨笙翻个白眼:那种奇怪的话本你能不能少看点?
沈嘉清笑了一下:说笑的。
温梨笙都被他搞得没脾气: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
他哈哈一笑,而后道:不过我是真不知道,席路带我去见世子之后,他们告诉我,入夜之后主动去找那伙人的麻烦,找茬这事我比较擅长的,所以我把他们住的那个屋子给拆了个大洞,然后他们就跑出来追我,我就说我是世子身边的人,威吓他们。
然后呢?
然后他们听见我说是世子的人之后,就开始追杀我了啊,我按照世子所说将他们引到目的地,然后他们的人就突然变多,追着我们一直到林子里。沈嘉清说:这个计划我只了解这一部分,大概猜到表面上我们是猎物,实际上我们是猎人。
温梨笙被他绕得有些晕:你是说世子的目的就是故意让他们追杀你们?
沈嘉清点头:本来刚进林子的时候还好,但是突然有人在林中大喊大叫,将他们都引了过去,我们也只能放弃原本的设定好的陷进跟过去。
后来的事温梨笙都参与了,那些人发现了胡山俊,然后把他杀了,就在准备杀她的时候,谢潇南几人出现将她救下来。
沈嘉清了解的事情只有其中一小部分,并没有接触到这个计划的核心。
沈雪檀解答了剩下的部分。
他往床上指了一下:这人名叫洛兰野,是大梁北境的一个叫诺楼的小国中的王子。
诺楼国温梨笙并不陌生,确切的是沂关郡的人都不陌生。
时间再往前推八十多年,那个时候的诺楼国翻越边境,勾结了萨溪草原上的很多游牧族一起大举进犯梁国北境,他们最先夺下的城池就是沂关郡。
在长时间的占领下,沂关郡的原住民受尽迫害和苦难,温家也深受其害,从家底丰厚的书香世家落没,人丁逐渐减少,到最后只剩下年少的温浦长一人。
当时的诺楼国带领众军攻势凶猛,几乎将北境一代的城池都给占领,就在想要进一步扩大侵略的时候,谢家当时的家主带兵出征,用半年时间将他们赶出北境。
这也是谢家在大梁拥有这样高名望的原因,所以之前谢潇南要来沂关郡的消息传过来时,在郡城掀起了巨大的热议。
事情过去多年,诺楼国仍是沂关郡人心底的噩梦,尽管当年深受其害的那批人大部分都已经去世,但那些恐怖的事迹完整的流传下来,一代代人的口传相授,仇恨还在延续。
那不是更要杀了他?温梨笙指着床榻上不省人事的洛兰野道。
是世子让留下的。沈雪檀说:他在战斗中将洛兰野逼上绝境,服用一种在短时间内能够将身体机能提升到极限的药物,吃了之后就感知不到身上的疼痛,力量速度极大增强,变得像个妖怪。
温梨笙想起先前在林子里,当时的洛兰野确实是吃了东西之后才变得十分恐怖。
但那药是有时效的,并不长,一旦药效过后,试用的人会遭受巨大的反噬,陷入昏死的状态,很长时间不能动弹。沈雪檀道:这就是世子的目的,我们去的时候,洛兰野就躺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带回来。
若是要抓他的话,直接出动很多人一起上就好了啊?
这样会打草惊蛇,洛兰野不是傻子,他很早就进入沂关郡了,但却一直没有露面藏得很深,要因他出洞并非易事。
温梨笙明白了:所以第一步,世子他们把自己伪装成猎物,诱引洛兰野一伙人上钩,第二部将洛兰野逼到吃药的地步,第三步就是等药效果后把他抓回来,这就是谢潇南的计划。
她想明白为什么谢潇南明知道会受伤却还是要这样做,因为他是唯一的鱼饵,若他不挂在鱼钩上,鱼是不会咬钩的。
谢潇南为什么要抓洛兰野?
试想一个会造反篡位的反贼,与曾经侵略大梁的敌国王子联系在一起,原因会是什么?
温梨笙只要一想,就会觉得指尖冰凉,心口发颤。她紧张的看了沈雪檀一眼,见他仍在沉思的状态,不知道该不该将那些话说出口。
他们谁都不知道谢潇南后来会造反。
但是就算现在说出来也肯定没人会信。
温梨笙张了张嘴,感觉好像突然失声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不愿用那些恶意的想法揣度谢潇南,干脆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把那些想法从脑中摇散。
沈雪檀见她这样,以为她是累了,便说道:小梨子今夜受到不小的惊吓吧,眼下夜已深,你先回去休息吧,世子那边不必担心,虽然伤口很深,流的血多了些,但伤口处理的及时,医治之后只要好好休养,不会有事的。
温梨笙也没什么理由在留下,今夜的事若是传到温浦长的耳朵里,她明日一早估计就要回温家了,本来出来的时候温浦长就不同意,现在又发生这么危险的事,回去估计要被温浦长好一顿教训。
她疲惫的叹一口气:那我就先回去了沈叔叔。
出了屋子后,她站在院中朝谢潇南的那间房看了一会儿,房中灯火通明,一盆盆的血水往外送,很多人都在忙碌治疗他的伤,看得人心惊肉跳。
站了好一会儿,温梨笙回到自己的庭院中。
鱼桂焦急地等在门口,她先前得了暗示,扭头就去找沈雪檀了,沈雪檀并不在山庄之内,得到消息后快马加鞭赶来的峡谷。
事情闹了很长时间,见温梨笙回来就连忙迎上去:小姐,你受伤了吗?
温梨笙情绪低落的摇头。
鱼桂却一眼看到了她额头上的伤口,而后又将双手一翻,发现手掌出也有刮伤,连忙道:我去备水。
鱼桂动作利索的备好了水,温梨笙把身上已经干涸的血迹些干净,换上干净衣裳之后,鱼桂拿来了药给她涂抹上,做完这些之后,大半夜都过去,清晨渐近。
温梨笙在房中坐了许久,直到沈雪檀派人传来消息,说世子的伤势已经处理好,睡着休息了,她才彻底放下心来,也熄灭了灯上床睡觉。
惊吓和疲倦混着低落的情绪,她入睡的很快,进入了一个非常模糊的梦境。
梦中一片漆黑,她好像瞎了眼睛的盲人,什么都看不见,正迷茫摸索时,她听见有人说话。
起初是碎碎私语,她努力的去听,然后声音慢慢变得大了。
谢晏苏晏苏。晏苏哥!
男男女女的声音混在一起,来自不同的人不同的语气,温梨笙如迷路的幼兽,迷茫的打着转,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想在一片黑暗中看清楚是谁发出的声音。
但一切都是徒劳,他们都在呼唤同一个名字。
很长时间过去,声音慢慢消散,耳朵里又寂静下来。
温梨笙静静的站着,忽而她感受到一阵风,风中卷着冷意,拂过她的脸和衣裙,而后她听见了一种清脆轻灵的声音。
像是一种铃在相互撞击,但比寻常的铃声要沉闷很多,像是某种坚硬的材质撞击发出的声响。
起初只是一两声,后来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杂乱,她心中好像浮现一种淡淡的伤心来,并不浓烈,甚至她对这情绪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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