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夫,你这话就不对了,重要的不是早或晚,而是来或者不来。温梨笙边往里走边说:正所谓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许檐露出疑惑的表情:这句话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啦。温梨笙笑嘻嘻的走到他面前,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食盒,递给他:这是我来的时候买的苦瓜粥,特地孝敬给您老人家,愿您吃了这碗苦瓜做的粥,日后能畅游在文学之海中
许檐打断她的话:行了,一大早胡说什么?那有什么苦瓜做的粥?
温梨笙道:真是苦瓜做的,王记粥铺出的新品,姨夫尝尝。
其实本来这碗粥是要买给沈嘉清的,不过她主要是想知道这玩意儿好不好吃,所以给谁吃都是一样的。
许檐瞪她一眼:少贫,去座位上抄三篇文章,上午放课之前交给我看。
温梨笙急了:姨夫
许檐道:谁是你姨夫?进了书院我跟你只有师生关系。
温梨笙嘴都气歪了,转身甩着身上斜挂着的小锦袋,气闷的往自己位置上走的时候。
只是走到跟前的时候才发现座位旁边竟然坐着谢潇南!
他今日穿得衣着颜色稍显素雅,长发披着头顶戴了个小玉冠,衬得面容精致白皙,像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
他正看着温梨笙,眼中似有笑意。
学堂中很暖和,他那件雪白色的大氅挂在旁边的屏风架上。
温梨笙瞪着惊讶的眼睛走过去,在他身边落座,小声问:我不是看错了吧?怎么我这座位上多了个神仙似的小公子啊?
长宁学堂与千山不同,江湖人讲的就是兄弟义气,所以更注重同伴之间的关系,学堂里的座位都是两人一张桌的,不过由于温梨笙性子太闲不住,跟别人一桌总是叭叭的说个不停,好几回许檐从旁边路过都在听她吹牛,于是忍无可忍把她调到了最后一排,自个坐一张桌。
结果今早一来,她不仅有了同桌,而且还是谢潇南。
温梨笙直接乐得嘴都合不上了,往他身边一凑:世子怎么来这了?
头还没挨着他的肩膀,就被他的手按住了脑门,继而往后推了推:坐好。
温梨笙立即撇着嘴,不情不愿的跟他拉开距离,但却没有坐好,而是脊梁骨软了一样地趴在桌子上,轻哼了一声,小声道:怎么还翻脸不认人,小人行径。
谢潇南笑了一下,低头问:你说什么?
我说世子小人行径。温梨笙的脸贴在桌面上,胆大包天的又重复一遍。
谢潇南手指动了动,问道:那如何才不是小人呢?
君子行为很难定义。温梨笙坐起来,摸着下巴煞有其事地说:但是如果你愿意帮我抄两篇文章的话,那铁铁的是个大君子。
谢潇南温柔的说:那我还是做小人吧。
温梨笙摇头叹息:世子放弃了一个做君子的机会,我对此表示很遗憾。
谢潇南觉得十分好笑,眸光落在她的唇上,谁能想到这样伶牙俐齿的一张巧嘴出乎意料的香甜。
不过世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啊?温梨笙一边拿出笔墨纸砚摆在桌上,一边问道。
谢潇南之前在千山念书肯定也是为了某些目的,但记忆中前世的谢潇南并没有出现在长宁书院,说明这里没有他要的东西,只却不知为何今日突然出现。
你觉得是为何?谢潇南不答反问。
温梨笙见他的手搁在座椅的扶手上,往四周瞧了一眼发现周遭的人都在写字背书,没人注意这边,便将手伸过去,手指顶开他的指尖钻到掌心中,然后把手一翻就与他掌心相贴。
他指尖有些凉,但掌心依旧是暖的。
温梨笙笑嘻嘻道:我爹说你有很多正事要忙,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单纯的念书吧?
谢潇南的手一用力,就将她的手攥在掌心中,状似随意地说道:确实是忙,所以才想在闲暇之余多看看你,免得挂念得什么事都做不好。
温梨笙啊了一声,猝不及防的开始脸红心跳。
第61章
谢潇南本没有什么计划在长宁书院,所以前世的他从不曾来过这个地方,但现在却坐在温梨笙的桌边。
温梨笙后知后觉,自己可能也成了他所有计划之中的一部分。
就在她担心频繁找谢潇南会耽误他的正事时,谢潇南却自己来了这里,来找她。
她心中一阵泛甜,本没有什么想笑的事,但嘴角的笑容却抑制不住,用手背贴了贴有些烫的脸颊,低声道:谢公子说话可要注意点,夫子还在上面坐着呢。
说的也是。谢潇南轻笑着松开了她的手,翻开她面前的书卷道:我方才听到夫子让你抄三篇文章在放课前交给他,时间紧迫,你现在就开始吧。
啊?温梨笙有些傻眼,手上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被谢潇南抓着手腕提到桌面上,然后塞进来一支墨笔。
温梨笙有些不情愿的看他一眼,却见他已侧过头去,在她原本写的一些东西里翻看。
她在学堂上的东西从不带回家,不管是课上写的文章,还是一些随堂的小测验,全都被乱七八糟的堆在一处。
谢潇南将那些卷了的纸张一一捋平,然后叠放整齐,眸光落在上面认真的看着。
温梨笙的手往旁边挪了挪,然后伸出小手指头,想勾一勾他的手背,却被谢潇南拿着笔在她小指头上点了一下,颇有些严格道:快抄。
她用手搓了搓那一点点的墨迹,将半个白皙的小指头都涂黑了,只得轻哼一声埋头抄写文章。
谢潇南翻看着温梨笙平时写的东西,有时候她可能心情好,所以写出来的字又整洁又干净,虽然有些不知所云,有些则是带着烦躁的情绪,字体缭乱,到处都是墨迹,还有许多被涂了的字。
光是看着,谢潇南就能想象到她写这些字时候的神情和姿态。
他眸中含着轻笑,偏头看去,就见温梨笙这会儿正安安静静的低头抄文章,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可能是心情不错的缘故,她抄写的很认真,冬日里的柔光覆在她脸上,将那张平日里显得古灵精怪的脸衬出些许恬静。
恬静一词与温梨笙是完全不沾边的,但她就是长得这样乖巧。
许是察觉到谢潇南的目光了,温梨笙抬头看他,然后凑过来小声道:世子改变主意了?
什么?谢潇南顺着话问。
是不是还想在跟我牵牵一会儿?温梨笙把墨笔放下,然后冲他摊开手掌,做出邀请的样子。
谢潇南看一眼她的掌心,哼笑一下,而后将手中的一张纸拿来放到她面前,指着上面一行字道:这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你的注解是春天的时候马因为太过得意忘形导致蹄子瘸了,主人很痛心难过于是将长安的花都摘来给它看,表示人们不应该得意自大,需谦虚慎行这是谁教你的?
温梨笙也低头看,想起那是她很久以前写的东西了,这句话的意思她其实知道,只不过当时夫子提出的要求就是写出另一种对这句话的理解,温梨笙当时就提笔瞎写。
她讪笑了两声道:这是我瞎编的。
何以编得出这般让人震惊的注解?谢潇南问。
我只是觉得这句话可能有另外一个意思。温梨笙说:看起来更通俗易懂一些,而且有教育意义,并且告诉人们凡事都有两面,不能只看其中一面。
谢潇南听后,点点头嗯了一声:胡扯的本领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温梨笙咂咂嘴,复又拿起墨笔:我要专心抄文章了,世子莫要打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