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川落得个余生残疾,虞诗委身仇人十余年,三代人的共同努力编成了这张网,谢潇南将网收起来,才让十几年的努力有了个好结果。
温梨笙眨了眨眼睛,强忍泪意,心想着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哭,不然有些丢脸。
随即就听见身边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转头一看,沈嘉清咧着嘴哭得满脸泪水,一旁的霍阳也涕泗横流,抽气的时候发出猪一般的叫声。
沈嘉清顿了一下,转头疑问:哪里来的猪?
温梨笙:
温浦长神色庄肃,扬声道:
罪人胡镇,贺启城,梅兴安,勾结外族毒害边防将士,残害朝臣,意图谋反,如今罪证确凿,将三人捉拿归案,关牢候审,其家眷一并关入大牢,家产尽除,宅田皆封,凡涉牵连者一律同罪,即可执行!
谢潇南从席路手中接过长剑,墨玉般的剑柄折射着温润的光,剑身如镜,寒光四溢。
他手起剑落,锋利的剑刃就一下削掉了胡镇的脑袋,脸上还定格着惊恐的表情,砸在桌子上咚地一声,而后滚落在地上,喷涌而出的血溅了谢潇南一身锦衣。
惊恐的尖叫声乍起,胡家女眷嘶声哭喊起来,一时间哀嚎满天极为聒噪。
谢潇南将剑扔给席路,淡漠道:罪人胡镇不服降,奋力抵抗,欲伤人性命,本世子当场处决。
随后谢家军整个动起来,将一种哭喊的女眷粗暴扯起来纷纷押往外面走,嘈杂声不断。
温梨笙突然感觉脸颊凉了一下,一抬头,发现天上竟慢慢飘起了雪花。
她往前走了两步,站在谢潇南的身边,抬手解大氅的盘扣,谢潇南瞥见了,想伸手阻止,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沾满了血,动作便一下停住。
天寒,别解衣。谢潇南说。
下雪了,世子怕冷,这大氅你穿着,别冻凉了。温梨笙体贴道。
谢潇南拒绝:我不用,你穿着就好。
那怎么行。温梨笙与他推脱起来,就听见温浦长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笙儿,你又再做什么?
温梨笙转头道:我在问世子是想让我给他当牛,还是想让我做马。
就这一句话,就能把温浦长的鼻子气歪:逆子,还不给我过来!
温梨笙哦了一声,老老实实走到温浦长的面前,被他点了点额头,而后带着往外走。
温梨笙走出几步,回头又看了一眼谢潇南,见他锦衣染血立于灯盏之下,眸光却柔和,与她对上视线时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她这才有些不舍的离开。
如今胡贺梅三家已经落网,温家再无威胁,父女俩别过众人之后直接回府。
温浦长这几日似乎也累得不轻,在马车上就睡着了,温梨笙扒着车窗上往外看,雪花落下的时候停在她的鼻尖和眼睫上化为小水珠,温梨笙看了一路,心绪纷杂。
现在尘埃落定,不知道虞诗会如何,胡镇说她身上有毒,也不知那毒好不好解,胡山俊和贺祝元又会有怎么样的生活,沈嘉清的师父何沼为搬到胡家潜伏多年,如今也能自由了,不知道会去什么地方。
还有先前在茶楼,谢潇南安排单一淳部署的事不知是什么,单一淳今夜并没有现身,说明他在做的事与胡家无关。
不过事情总算解决,余下的一些细碎问题,处理起来并不难。
温梨笙回家就睡了,这段时间的担忧和这几日的紧张情绪仿佛还有后劲似的,慢慢在心中消散。
后半夜胡家贺家被抄,尚在睡梦中的人尽数被拉起押入大牢中,上上下下处理了百来人,谢潇南直到天亮才回谢府。
温梨笙一夜无梦,睡到日上三竿,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喊了一声来人,门被推开,休养好些日子的鱼桂出现在房中,面上都是笑容:小姐,你醒了?
温梨笙看到她有些惊异,奇怪道:你在这干嘛?不好好养伤。
鱼桂便说:奴婢本来也没受多重的伤,休养这些日子已经好很多了,不必整日在床榻上躺着。
她道:那也要少走动,免得牵扯到伤口,不容易长好。
鱼桂道:无碍,奴婢身子结实着呢。
说着她前去温梨笙的藏衣阁里挑拣:小姐,今日是年三十,要穿什么衣裳呢?
温梨笙下榻伸了个懒腰,打个大大的哈欠,想了想而后道:今日是个吉利的日子,我爹他们又了结了十几年的旧事,算是喜事连连,今日就穿大红色的吧,喜庆。
鱼桂应声,从藏衣阁中挑出了大红色的冬衣,最后给温梨笙穿了红色的宽袖短袄外面加一件雪白兔毛坎肩,下裙是墨红色的百褶裙,衣裳以金丝绣着金元宝金铜板等纹样,长发披着,前头扎两个丸子,看起来极为俏皮伶俐。
温梨笙洗漱完之后出门,就见温浦长站在院中亲自清扫落雪,街头的爆竹声噼里啪啦的传来,带着年味的喜庆。
爹!温梨笙站在檐下叉着腰大喊一声。
温浦长被吓了个哆嗦,举着扫帚就追她:你就可劲儿吓我,把我吓死了看谁乐意给你当爹!
温梨笙跑得比他快,跑两步就停下来回头笑嘻嘻道:爹你能不能跑快一点啊,你这么追我追到明年也甭想抓到我。
温浦长气得加快速度,温梨笙一边跑一边回头乐:还没我上回在风伶山庄看到的王八蹿得快。
温浦长前几日就住在风伶山庄,他知道温梨笙口中所说的王八,个头不大,但不知道为什么蹿得特别快,有回他在路上走着,那王八就蹭地一下从他面前蹿过去了,把他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个大黑耗子。
一听到这个逆子把他跟那王八对比,当下气得蹦起来:逆子,你给我站住!别让我抓到你。
加把劲儿啊爹,跑起来呀!温梨笙一边回头看他一边哈哈大笑,笑声清脆悦耳,惊落枝上雪。
正笑的时候,她突然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身体,由于是在奔跑中撞上的,力道相当之大,脸往柔软的貂裘中埋得很深,而后又回弹了一下往后倒去,幸而有一只手伸出来揽在她的后腰,将她往后倒的身体拉住。
温梨笙抬眼一看,才发现是谢潇南。
当然这时候温梨笙也没时间与他说话,从他手臂里挣脱了就要往前跑,却被他一下就拽住了手腕,温梨笙见温浦长举着扫帚越来越近,急眼了:世子你放开我!我要挨揍了!
谢潇南盯着她,并不放手。
眨眼间温浦长就追了过来,到了近前扫帚却放了下来,气喘吁吁道:世、世子尊临温府,有失远迎、还望世子
谢潇南抬了抬手,示意他别说话,温大人先歇息一会儿。
温浦长也没勉强,累得肺都疼起来了,支着扫帚喘气,期间抬头瞪了温梨笙一眼,就见温梨笙藏在谢潇南身后,露出半个身子看他:爹,你要不还是回屋里坐着吧。
温浦长累得厉害,指了指温梨笙,却没能说出话,正巧沈雪檀从后方走来,疑惑道:怎么回事,这大过年把你爹气成这样?
这那能是我气的啊?温梨笙直接张口就瞎说:是我爹一大早在院中练剑,说是要强身健体,这才累得喘粗气呢。
沈雪檀眼睛一亮:舟之要练剑?怎么不跟我说?我教你啊,你这年纪大了,不如少年体力和学习能力强,必须要有人教,否则容易伤筋动骨的。
滚滚滚,温浦长冲温梨笙和沈雪檀喊道:滚出我家,别再进来。
正在进门的沈嘉清听见了,以为温浦长是对他喊的,以往每次进温家大门,只要温浦长在,基本上都会喊上一句差不多的,于是他习以为常扭头就走,还纳闷的嘀咕道:怎么这次我刚进门就赶我,之前好歹还跟我说几句话才赶的
不过按照以往的惯例,他还是扬声道:那我下回再来拜访啊郡守大人。
沈雪檀回头喊:傻儿子,进来!
谢潇南似乎是一晚上没睡,忙活到了现在,从席路手中接过几张纸递给温浦长:温大人,这是昨夜贺启城和梅兴安的招供。
温浦长连忙接下:这东西让衙役送来就是,世子劳累一整夜,也该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