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理解你为什么会说出这么无情的话,温梨笙喊道:从我家滚出去!
霍阳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急忙在中间当和事佬:别吵别吵,咱们不是说好坐下来好好说话的吗?
温梨笙瞪沈嘉清一眼:好好说话的前提是跟人说话,你让我跟着一头猪怎么交流?
骂人是不是?沈嘉清道:如今我跟乔陵关系甚好,当心我去他表亲开的猪场里牵几头来放在你屋里面,臭死你。
温梨笙拍桌而起:你存心找茬是不是?
沈嘉清身子往后仰,指挥霍阳:把人拦好,不然我带你来干什么用?
霍阳只好拦着温梨笙,让她别冲动,说道:不是说好今日来挑嫁衣的样式吗?这样吵吵要怎么挑啊?
温梨笙这才想起是有正经事的。
本来这些事都是要交由母亲去操办,但是温梨笙没有娘,温浦长本打算聘请人来处理,但温梨笙却不想假他人之手,就将此事给接下来,说要自己做决定。
奚京中几家极其有名的纺织楼也送来了最新的图册,上头都是现下极为流行的花样与装饰,让温梨笙挑选嫁衣款式。
当初沈嘉清知道温梨笙要嫁给谢潇南的时候,可是震惊了好长时间,后来有次碰到谢潇南上门来,他抓着谢潇南问,得到了本尊的亲自肯定,这才相信此事。
温梨笙冲他翻了个白眼,然后开始挑选嫁衣,图纸上的嫁衣都极为繁琐富贵,一眼看过去只觉得眼花缭乱,压根不知道该如何挑选。
好在温梨笙叫了帮手,沈嘉清与霍阳也拿了图册看,三人在院中坐了一下午,将图纸全看过一遍,挑出了几个各方面都不错的相互对比讨论,最终敲定了三套,温梨笙说拿给温浦长决定。
温浦长也不懂这些事,就拿去了谢府给唐妍看,让唐妍做最后的决定。
总之,即便是城中流言蜚语不断,所有人都不看好这门亲事,但温谢两家因婚事忙碌得不行,每日都在筹备着。
温梨笙与谢潇南见面的次数并不多,正如温梨笙所说,一旦她爹知道她与谢潇南关系不一样了,就会对她管控严厉很多,甚至决不允许两人再独处,现在就是躲起来偷偷亲亲的机会也变少了。
七月份的时候,温浦长给温梨笙请了个教习嬷嬷,毕竟温梨笙打小没娘长大,很多母亲教的东西她都不懂,以前不受约束也就罢了,如今要嫁人了自然是不一样,有些规矩即便是她不愿意遵守但也必须要知道。
于是一整个月的时间,温梨笙就在后院跟嬷嬷学东西,不过以她那种性子,自然不是那般老实的,接连气走了两个嬷嬷之后,温浦长摇头叹息,最终放弃。
转眼就到了八月份,离着婚期也越来越近,谢潇南也不便再上门拜访,一连二十多日未曾见到他。
终于紧赶慢赶的,盛夏也进入了末尾,八月二十一日一大早,天都还没亮,温梨笙就被鱼桂唤醒了。
由于没起过这么早,温梨笙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坐在床上东倒西歪,最后还是被鱼桂给扶下了床。
屋子里的灯一点上,早就侯在外边的婢女就一拥而进,先送了水让她洗漱,然后又拿出各种胭脂水粉,玉石收拾,旁边的大托盘中还放着定制好的红嫁衣和凤冠。
鱼桂给温梨笙拿来了些吃的,她一边满眼困意,一边抓着东西往嘴里塞,直到凉水敷面,开面将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绞去后,温梨笙这才被痛得清醒了不少。
眼神尚有些懵懂,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意识到,今日好像是她要出嫁了。
说实话,出嫁这流程她是熟悉的。
因为前世嫁给孙家那会儿,也是这个流程,早早的起床,然后开始各种被人摆弄,直到画上精致的妆容,穿上凤冠霞帔送上花轿,才算是结束这繁琐的杂事。
不过前世没人上门来迎娶,是花轿自个往孙家抬,抬到一半的时候被谢潇南的人给拦了下来,当时温梨笙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呢,吓得不行,没想到谢潇南只是派人拆了她的花轿,就走了。
害得她自己走去了孙家不算完,去的时候才发现她要嫁的人也早已身首异处。
嫁过人,但又没有完全嫁过。
只不过这次与上次的心境是完全不同的,先前那次只是觉得无比厌烦,对嫁去孙家也极为抵触,若非是为了她爹,温梨笙是断然不可能嫁的,且一早就计划好了逃跑。
这次倒是她心甘情愿,看着镜中的自己一点一点被妆点,心中也逐渐被期待和喜悦填满,头一回确切的感受到了为何成亲也会被世人称作大喜事。
随着天色逐渐亮起,温梨笙的面容已经被画上极为精致的妆,长发半绾着带上华贵奢侈的凤冠,耳朵上挂着赤红的耳坠,衬得红唇潋滟,肤白胜雪。
嫁衣极为繁琐,往身上一件件套时也套了许久,温梨笙只感觉肩上越来越重,直到全部穿好,她已经需要别人搀扶着才能站稳了。
这会儿天色已经大亮,外头朝阳升起,照在一片忙碌的温府。
温府的大门敞着,到处都挂着红灯笼和红双喜,温浦长身着一身夹红长袍,带领着下人在门口接客。
本来温浦长在奚京的朋友并不多,能来送礼的也只有谢庚和沈嘉清的,但是这门亲事是跟谢家的,导致温府的门槛从一大早开始就没断过人,小小的宅院里堆满了贺礼,被清理下去一批又一批,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眼熟的不眼熟的,皆带着礼物来,一副跟温浦长很熟的样子,刚进门就道一声恭喜。
温浦长有些应付不过来,随便找了个理由跑去后院,站在门外问温梨笙都准备好了没。
温梨笙这会儿已经穿戴好,那凤冠颇重,温梨笙戴着觉得脖子累,就让婢女暂时取下来,自己坐在桌前啃东西吃,嘴上的殷红糊得到处都是。
听到温浦长的问话,她就拖着厚重的嫁衣起身,走到门边一下就把门打开,爹,再给我搞点吃的啊,我真的快饿死了!
温浦长见她一下子就要走出来,连忙将她推到屋子里去,说道:拜堂之前新娘不可见客,这是规矩。
温梨笙撇嘴,小声道:哪来那么多的破规矩。
温浦长看着她一身的赤红,嫁衣上的金丝纹样在烛灯下闪闪发光,衬得她面容相当精致,如窑烧了许久的上好白瓷,让人看之就眼前一亮。
温浦长不由感慨,当初那个举着他鞋子满地跑,追都追不上的小姑娘竟然真的长大了,如此美丽,如此的人心生不舍。
他本身就是爱哭的人,如今一想到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要嫁去了别人家,日后聚少离多,再也不能够一大早起来就听见她在院中高喊着爹,也不能在从官署回去之后,看着她笑嘻嘻的从树上跳下来,一时间心生无限悲情,但又不想在温梨笙面前哭,于是强忍着泪意揩了揩眼角。
笙儿,日后去了夫家,可不能在跟在咱们家一样了,侯爷虽是有肚量的人,侯夫人也温婉可亲,但你还是要注意分寸,不能再如以前那般为所欲为,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但不能惹得亲家不开心。温浦长语重心长的叮嘱。
从前他总是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叮嘱温梨笙,但温梨笙很少听从,他总想着,没关系,日后有的是机会教育,时间还长。
许是沂关郡的夏天过得很慢,温浦长总以为这个女儿会在他身边留很长很长时间,但是没想到转眼间她就要出嫁了,日后冠了夫姓,温浦长就没什么机会再叮嘱女儿了。
他到底还是不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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