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秀老实巴交地摇了摇头,姑娘这样美,怎么会土呢?
她有些不自信,又去问寻音:寻音,我是不是很土啊?
寻音也老实巴交地摇了摇头,姑娘的确很美,那个,叫什么哦,艳光四射!
她还是不自信,揪了揪腰上系的银铃铛,这时,姬昼回过头来,忍笑道:爱妃听过邹忌讽齐王纳谏的故事么?
小宛歪了歪头,表示不知。
姬昼将故事说了一遍后,小宛立即红了脸,心中把寻音和觅秀骂了一顿,什么不土,分明是土死了,姬昼心里一定在笑话她呢,还特意说这个故事来暗示她。
小宛瘪瘪嘴:觅秀寻音之美我者,私我也。
却听姬昼微笑着拉起她的手,道:非也。邹忌那是自负,爱妃却是难怪坊间传言,靥生棠烛之艳,眉画远山之长。
小宛嘟了嘟嘴:陛下之美我者,亦私我也。
姬昼的眼中,她的确是艳光四射,宛若春日融融里,海棠花事方盛。
世上没有艳俗的颜色,再艳俗的颜色,也配不上她的容颜绝艳。
他喉头一动,忽然有亲一亲她这粉嘟嘟的脸颊的心思。
不过他忍住了。
咱们走吧,太后想必也等急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小宛倒是侧了侧头,觉得急了的似乎是他。
太后1
太后是她的老板,没有哪个打工人上赶着去见老板找骂,要么他想涨工资,要么他想跳槽。
小宛想,她暂时没有跳槽的准备,也没有指望太后涨工资;是以,她并不是特别想见到太后。
这些日子太后一直称病,貌似病得下不来床,姬昼作为孝亲敬长的模范,当然不能强求太后撑着病体去参加两场大宴。小宛也到现在还没有见到她。
刚出沧海殿的殿门,几个内侍就抢上前单膝跪在他们面前,小宛目光顺着他们瞧见他们背后一抬银鎏王辇。
辇车是檀木质地,辇身银鎏金漆,雕龙琢凤;檐顶上正中翘立一尾金凤凰,自凤凰嘴里衔了四角朱砂轻帷,分垂在四面檐下,檐角各垂挂着一串琳琅珠玉。迎面吹来猎猎西风,轻帷不断招摇飘飞,间或有珠玉叮铃。
小宛呆了一呆:豪车。
姬昼从右侧登阶而上后,微微俯身朝她伸手,嘴角依然噙着他一贯的温和的笑。
他的眼睛深湛漆黑,这样与她四目相对时,小宛只对上一瞬,就落荒而逃般撇开了目光。
他的眼眸里仿佛是汪洋大海般的深情,又仿佛要把她溺死在他眼眸的汪洋里。
小宛迟疑着伸出右手,被姬昼紧紧握住,她另一边手轻轻提起了裙子,一步两步三步登上了辇车。
姬昼的手温暖干燥,她的手就显得特别冷。她一直很畏寒,每逢秋冬,她每日都手脚冰凉,一度自嘲自己乃是变温动物。
所以,小手被温暖地包裹住以后,她忽然生出了几分依恋,舍不得轻易地放手了。
所以在整个豪车体验过程中,小宛当真没有要挣脱他的手的动作,一直被姬昼握紧了手,贪心地汲取他的热量。
她心底暗暗吐了吐舌头,就一次,就这一次,下回她一定记得带暖炉。
慈宁宫门口还是那个绿衣侍女,见王辇到,连忙下台阶朝着那方跪下行礼。
君王的锦白衣摆掠过她的旁边,一句话也不必同这侍女说;当然,她也不够资格与君王说什么。
小宛看得惊奇,上台阶的时候还回头望了一眼那绿衣侍女,姬昼见此,略疑惑道:怎么了?
小宛连连摇头,待觑见他眼中加深的瞳色,还是说了出来:陛下不用通传一下么?万一太后不便
姬昼的眼睛扫过慈宁宫的正门,大约目光是冷淡的,但转回她的跟前时,已成为十足的温和,他轻笑说:我们去看望母后,需要外人置喙什么?是她此前拦过你?以后你若来给母后请安,不必经她的手。
他忽然松开她,令她心下一空,泛起些许失落,但下一刻却见他正过身子,抬手替她理了理簪钗、发丝和衣领。
等他收了手,她本着投桃报李的心也要伸手去理他的衣裳,被他攥住了手,摇头笑了笑,说:我怕你又要让这些系带全都拉得一样长。
小宛一下子就红了脸。
他们二人一路来到了慈宁宫门外,姬昼正要踏进宫中,里头隐约传来了沾着哭腔的女声:姑母,姑母!连您也不肯要阿钿了么!
小宛还略迟疑,但姬昼毫无顾忌地掀袍跨过门槛,小宛也只好小心翼翼地拎着裙子跟上他。
穿过前殿,循声到了正殿,殿中女声还在哭诉,内侍连报陛下驾到,也没能止住那个女声,反而愈演愈烈了。
姬昼的目光不曾偏了半分到堂中太后膝边缠着的那个女子身上,而是不时温柔地看看小宛。而薄云钿的目光也就顺着落到她身上。
小宛被看得胆战心惊,生怕眼睛冒火的薄云钿会突然变身大老虎扑上来抢走她的肉,不,抢走她的姬昼。
所以小宛目不斜视,一直装作乡下人进城似的打量屋内陈设。
嗯,确实如传言里一样,有些破旧了,不知道漏水的是哪处的屋顶,她得注意着点。
姬昼没有搭理薄云钿的意思,只是携着小宛向座上太后规规矩矩跪下行了一礼。
儿臣/臣妾给母后请安。
小宛随同拜下去的时候心里还在想,姬昼真的跟他母后不和吗?礼数却是周全,教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嗯,起来吧。太后的声音并不苍老喑哑,反而流转着几分徐娘半老的风情似的,小宛素来知道太后显年轻,又热衷保养,一点儿也不像三个成年男子的妈。
太后略抬手虚扶一把,姬昼起身后,还拉了小宛一把。
直到落座,姬昼都没有去看薄云钿一眼,小宛也没有去看她,那是老板的亲戚,是不好惹的,她深知这个道理。
薄云钿大约觉得自己被姬昼忽视也就罢了,竟又被这妖女忽视,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火大地蹿了起来。
表哥!
薄云钿在一边跺了跺脚,脸带薄嗔地幽怨地望着姬昼。
小宛却见姬昼先看了自己一眼,似在说他本不想搭理她的,后才淡淡地瞥向薄云钿,温和地笑但并不主动说话,询问何事。
小宛默默地捧过侍女上的茶来焐手,又小心地揭开茶杯盖,瓷具磕出微响,在这短暂尴尬的静默里便显得突出了。
表哥还未恭贺表哥喜得佳人薄云钿现在哪里还有在她面前那副如狼似虎的模样?简直要化成一滩江南春水,淌也要淌进姬昼的怀里似的,小宛心中腹诽,表面只是闷声低头喝茶。
姬昼淡淡温和地点了点头,说:薄表妹也该为几个月后的大婚准备了。他轻轻一笑,三弟素来疼惜你。
她抿了一小口,正要抿第二口,乍听见这句话,一个恍神手中动作微微一颤,杯盖就要滑跌。
她慌忙一把按紧杯盖,不得不磕出很大的脆响,手忙脚乱地,最后只好将茶盏放下。
被太后淡淡瞥过一眼。
太后年近五十,还能有如此风韵,令小宛佩服无比。鲜红的唇,亮而有神的眼睛,一个眼风扫过,都似刮了场暴雪。
太后喜欢艳丽华贵的东西,譬如她戴着十二尾金凤朝阳的步摇,穿着孔雀绿地绣凤凰纹饰的凤袍,丝线折射五彩光芒,小宛略抬一抬头都觉得那些颜色目眩神迷。
小宛被这一眼瞥得心里打颤,还不断开解自己,叶琬啊叶琬,你心理素质实在有待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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