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们分手了这件事。
祁岸喉结动了动。
你想我接吗?
嗯?祁岸的声音有点小,旬柚一时没听清,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祁岸摇了摇头,须臾,声音平稳冷淡的解释道,我在开车,不方便接电话。她在科技馆里,不会有什么事情。
哦
旬柚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当然是不希望此时姜云可有什么事的,毕竟万一祁岸为了姜云可又把她抛下,这种天气她该怎么去找人?
她开车技术可不行。
马上上高速了,我会加快速度。
好,谢谢你。
她的道谢,真诚却也客气疏离。
祁岸握紧了方向盘,须臾,淡声回了句,不客气。那一刻,他们仿佛真的成为了熟悉的陌生人。
*
豆大的雨滴打在了窗户上,发出了清脆刺耳的响声。酒店的窗户没有彻底关严,冰冷的狂风吹来,发出了呼啸的怒吼声,掀开了窗帘,让一阵阵寒意吹进了房间里。
转眼之间,时间便已经过了0点。一月十四号结束,终于进入了十五号,也进入了他的死期。
晏时今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眉心紧拧,看上去极不舒服。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可两颊又偏偏泛起了酡红,唇色更是淡的没有了色泽。整个人看上去虚弱了许多,眉目间的忧郁更重了一些。
他盖着厚厚的被子,但似乎并不起什么作用,像是极冷,身子不由蜷缩起来,在被子里也发着颤。
主人,主人?好烫啊,40度了!
七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柔软的猫爪在他的身上来回动作。晏时今能听到却无法回应,他陷入了那些荒谬又可怖的梦境中,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住了他。
六次,每一次都化为了一个囚笼,让他重复着死亡。
梦境中,他已经踩进了深不见底的暗黑地狱里,即将被黑暗彻底淹没。他本能地伸出两只手,用力的攀住地狱的边缘,想要重新爬上去。
真是无用啊
晏时今自嘲的想着,他本以为自己能坦然面对,毕竟死过六次,他早已该习惯了。然而,感受着身体的忽冷忽热,他依旧本能地生起了求生欲,徒劳的想要跳出地狱。
原来他还是不想死。
他怕死。
可人斗不过死神。
心底的奢望终究不能实现了。晏时今想,幸好、幸好他离开了,他没有死在旬柚的面前。
这一次,他又会是什么死法呢?
身体一阵烫一阵凉,又是突发疾病吗?喉咙很痛,身体也没有丝毫力气,晏时今连想要睁开眼睛也做不到。
看来他这次又要给人添麻烦了,或许又要上新闻了吧。旬柚如果看到他的尸体,应该会伤心会哭吧。
只是他连一声抱歉都无法对她说了,他本来想死得更体面一点的。
比如消失在大海里,葬身海底或是鱼腹,就这样安静的离开。如此一来,他不会给人添麻烦,而她也看不到他丑陋的尸体了。
看不到,就不会伤心,更不会哭。她只会以为他不告而别,她会生气,会骂他,但不会哭。
只是可惜他做不到了。
这一次的死亡来得更快了一些,晏时今本想在这间他们一起住过的酒店里多待一会儿。等到0点一过,便去海边。
结果他这一睡,竟然起不来了。
身体越来越热,也越来越冷,喉咙更像是被火烧一般,泛着剧烈的疼痛
他快死了吧。
随着时间过去,晏时今的思绪变得越来越模糊和混乱,朦胧间他似乎听到手机铃声,然后是七号的声音机器猫在说什么,晏时今听不清,风雨声仿佛盖过了所有声音。
七号似乎说了很多,唯有两个字,他听得很清楚。
柚柚
柚柚。
晏时今嘴唇微微动了动,仿佛想要跟着唤一声这个名字柚柚,一个他从来没有唤过的名字,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柚柚,你快来,主人晕了!
七号的声音变大了,晏时今终于听清了。这话过去没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即一阵熟悉的香气飘进了他的鼻间。
晏时今,晏时今,你醒醒!快醒醒女孩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似乎很是着急,声音比平常尖利了不少。
是梦吧。
肯定是梦。
他关掉了自己和七号的手机,没有他的命令,七号也不敢开机。况且现在外面狂风暴雨,旬柚怎么可能找过来?
是梦啊。
那让他再看一眼吧。
一眼就好。
他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第八次,可就算是第八次,那里面的人还是她吗?所以再看一眼吧,就最后一眼。
晏时今用尽最后的力气,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晏时今,你醒了?!太好了,我已经叫了医生,你先起来喝点水吃点药
睁眼的那一瞬,那张熟悉至极的脸庞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是那么的逼真和鲜活。他扯了扯唇角,用力伸出手顺从心意放肆的捧住了那张脸,终于轻轻唤了一声,柚柚。
第61章
晏时今,你还好吧?
青年的手带着滚烫的热度,碰到旬柚的皮肤时,让她微微颤了颤,一时之间竟忘了避开。她眨了眨眼,微微有点发懵。
在旬柚的印象中,晏时今其实是个很有领地意识的人,不喜欢与人接触,或者准确的说,他仿佛一直在与人刻意保持距离。
更别说是这样的亲密接触,还是晏时今主动的。
旬柚疑惑又惊讶,对上了一双不复平日清澈干净的眼睛。因为生病,他的眸子仿佛蒙上了一团雾,浅褐色的眼珠此时颜色也更深了一些,深邃得让人看不清。
晏老师?旬柚不知为什么有些紧张,心脏怦怦直跳,她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又唤了一声,你别慌,我已经叫了医生了,等雨停了就会来。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指了指放在桌边的退烧药与水,我把药给你,你先放开好吗?
其实晏时今此时的力气并不大,她只要稍稍用力,便能把他推开。但旬柚像是忘记了,竟是动也不敢动,只僵硬地坐在床边,维持着奇怪的姿势,任别人捧着自己的脸。
如果是清醒状态下的晏时今当然会听话不对,正确的说,应该是晏时今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此时的晏时今听到这话,非但没有放手,甚至还翘起了唇角,笑了起来。
旬柚:
从那稍稍有些粗糙的手心传来的滚烫,让旬柚有理由怀疑,面前的人可能已经被烧傻了。
柚柚。
正这般想着时,便见面前的青年深深地凝视着她,哑着嗓子又唤了她的名字。
柚柚晏时今从未这样唤过她,他一直都是直接叫她全名的。从小到大,有很多人这样唤过她,但无一例外都是亲近熟悉的人,旬柚也听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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