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宋幼湘随团出访和接待外宾的事,季省长也非常地感兴趣,对引进外资合作办厂这块,问得尤其深。
好在宋幼湘本来就是抱着交流的想法来的,能说的她都说了,两人坐下这一聊,就一直聊到了十二点多。
秘书实在是没办法,拿了药来催季省长吃药,两人才停下来。
师兄,你可不能本末倒置,越是忙碌,越是要顾好身体,要是身体出了差错,就什么也做不了了。宋幼湘看着大大小小的药包,忍不住拧眉。
说起这事,秘书就有话说了,不顾领导的阻止,就跟宋幼湘诉苦。
师兄,你不想我回去跟师母告状吧!宋幼湘越听脸越沉。
季省长一下把药吞下去,忙摆手,就是一点小炎症,不是什么大事。
你盯着老师让老师看病吃药时可不是这样说的。宋幼湘脱口而出,话说出来,眼睛就有些红了,目光也越发严厉起来。
想到老师,季省长叹了口气,选择妥协,真的只是小炎症,我保证会好好吃药,好好休息,这总行了吧。
宋幼湘看了眼秘书,秘书重重点头,我监督。
时间已经晚了,虽然还有很多话没聊,但宋幼湘不打算再留下去,考虑到宋幼湘明天还要赶去宝安,季省长也没有留她。
这个点肯定是没有车了,季书记让秘书开车,一起送宋幼回招待所,正好在车上还可以聊一聊。
本来说把人送到,他就回家休息的,结果碰上担心宋幼湘没睡的郑向阳,又坐了下来。
郑向阳能被选上和宋幼湘一起去宝安,可见他在本专业的优秀程度,对现在国内的经济情况,他也有自己的见解。
三人行必有我师。
宋幼湘是历经变革,亲眼见证过历史的人。
郑向阳是有一些超前想法,但整体符合社会发展潮流的学院派。
季省长则是华大老牌经济学毕业生,长期工作在一线,直面各种问题和她矛盾的改革派。
坐下来后,三个人都没有离开凳子的想法,困意是完全不存在的,而且越聊还越精神。
开始还惦记着要让季省长早点回去休息的宋幼湘,渐渐也忘了这事,一边认真听两人说话,不时发表自己的意见。
三人有意见相同的时候,自然也有意见不同或有冲突的时候,就看怎么能够说服对面两人。
陪同来的秘书,
直到四点多钟,招街所楼下传来扫大街的声音,季省长才回过神来,这可真是,我这一激动,耽误了你们的休息时间。
没有没有,我们在火车上也可以休息。郑向阳这会精神百倍。
什么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天就是。
不光是季省长改革派思想给了他很多启发,聊到最后,郑向阳对季省长还隐隐有些崇拜。
而宋幼湘不同于在学校的活跃发言,也叫郑向阳刮目相看。
宋幼湘在同学们面前,原来一直是低调谦虚的状态,一点都没有张扬。
火车票让小陈去订,从江省去宝安最早的票有早上七点的,我们先去吃个早饭,边吃边说。季省长看了眼时间,只恨时间走得太快,小宋开车。
宋幼湘会开车这件事,原本应该给郑向阳很大的冲击,但或许是宋幼湘太过无所不能,郑向阳意外一瞬,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
这个点国营饭店还没有开门,但有私营饭店已经开了张,季省长指点着宋幼湘到了一个小院门口,才下车就已经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太香了!原本还不觉得饿,闻着味儿,立马就饥肠辘辘起来。
吃过早饭,宋幼湘直接开车到了火车站,票已经买好了,两张卧铺票。
票钱季省长也不让郑向阳和宋幼湘来掏,他耽误了两个年轻人一晚的睡眠,这钱他私人掏就行。
蛇口那边现在正在搞建设,到处都乱得很,你到了那边要注意安全,跟在李师兄后头,别一个人四处乱跑,别以为只有你会跟师母告状。把他们送到地方,季省长也要赶回去工作了。
也只有到了临别的时候,他的身份又重新回到了师兄的身份。
宋幼湘老实点头,知道,师兄你也要照顾好身体。
季省长点了点头,也没下车,冲宋幼湘挥了挥手,示意秘书开车。
他一走,宋幼湘和郑向阳就准备进站,不过进站之前,宋幼湘准备先去买份报纸。
郑向阳也有读报纸的习惯,跟着一起走了过去。
也是巧了,正好报纸头版就有季省长出席会议的照片,郑向阳后知后觉,你师兄?
虽然心里已经有个大概,知道能配车的干部级别肯定不低,但他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级别的。
郑向阳心里这才有些紧张起来,他昨天晚上夸夸其谈,没有什么地方说飘了的吧!
要是早知道,他肯定会多想一想再说的。
没什么特别的,同为华大学子,你当他是普通参加工作的师兄就好。宋幼湘付了两份报纸的钱,递了一份给郑向阳,进站吧。
可这个师兄一点也不普通啊郑向阳有些同手同脚地跟着进了站。
上了火车后,宋幼湘把报纸看了一遍,就盖上脸上爬上中铺休息了,睡在上铺的郑向阳却死活睡不着。
明明身体很困,但精神却很亢奋。
他虽然只是个普通学生,但不是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学生,他当过八年知青,有家有孩子有足够的生活和社会阅历。
考上大学后,他对自己的未来也有规划和期待。
郑向阳躺在床上,一会想不知道身份,他才能够没有顾虑地侃侃而谈,一会又想,要是知道,有些地方他可以说得更好的。
想了又想,郑向阳心里隐隐有个期待,要是季省长这次能记住他这个人就好了。
患得患失了半上午,郑向阳好不容易才调整好心态。
我现在有点没办法以平常心对你了,你得让我缓一缓。晚上一起去餐车吃饭的时候,郑向阳没忍住跟宋幼湘道。
宋幼湘师从厉老,是厉老的关门弟子,这事郑向阳从老师那里知道一点,也知道她有很多师兄。
但这事吧,一直也没有什么实感,郑向阳本身也受老师看重,毕业后很可能会直接保研。
今天早上一下就有了实感,季省长只是宋幼湘的一个师兄而已,知道宋幼湘背后站着的这些人,普通人真的很难忍住功利心。
说实话,郑向阳都佩服宋幼湘,她从来没有在学校透露过半点相关的事情。
郑向阳同学,你可是李教授最看重的学生,你这样说,是不是别的同学也没办法平常心对你?宋幼湘没想到郑向阳会说出这话来,有些哭笑不得。
也因为郑向阳此刻的坦诚,宋幼湘觉得他为人确实是不错。
李教授是许老的学生,也是本次调研的带队教授。
郑向阳突然想起来,季省长走的时候,对宋幼湘说的是李师兄。
如果我真的有幸跟随李老师学习,那我们是不是差辈了?郑向阳再次后知后觉。
如果真要论,宋幼湘确实是要喊师兄的,但李教授实际已经五十来岁,是华大资历极深的教授。
宋幼湘,我们还是以普通同学的关系相处吧。
郑向阳点了点头,轻轻地拍了拍胸口,虽然理当论辈份,但能以同学的身份相处,还是比较轻松一点。
说开了,吃过饭以后,郑向阳终于放下心里的杂念,沉沉睡去。
不过睡之前还格外叮嘱了宋幼湘,如果她要去厕所或者是打开水,一定要叫醒他。
这是被前天晚上的事吓出阴影来了。
宋幼湘自己也上心,前天晚上的事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下了火车有专人来接,来接的是个宝安本地的工作人员。
因为宋幼湘和郑向阳晚了一天到达,对方接到他们时脸色并不好,而且还用本地方言抱怨了几句。
虽然见到面宋幼湘就主动解释了迟来的原因,但这事本就是宋幼湘他们的失误,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听他抱怨,两人也不好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