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搞聚会,以大家的经济水平,下馆子有点难,宋幼湘来者是客,更不可能叫她掏钱。
大家凑在一起一商量,直接沪市一对回城后结婚的知青家里。
到那天早点过去,一人拎点菜过去,帮着做饭。
宋幼湘到火车站就被武明远和另一位女知青接到,交待廖秘书带着同行的同事直接去招待所,宋幼湘就跟着武明远走了。
沪市现在可是比深市还要热闹发达的城市,这里哪哪都好,就是住房格外紧张。
地方小,宋厂长别介意啊。才到巷子口,宋幼湘就被热情地迎了进去。
确实是小,进去展开放着张大圆桌,就没多少过身的地方了,墙角摆着了个六斗柜,还有一张收起来靠墙放的行军床。
因为是一楼,层高也很低。
从进门起,屋里就是一片欢声笑语,本来大家还打算自我介绍一下,结果宋幼湘把每个人的名字都叫了出来。
这一批可都是当初跟着她一起在五星大队打天下的。
名字都认得,不过大家现在的境况,宋幼湘就不清楚了,得听他们自己讲。
今天到了十五个人,有八个考上了大学,其余也要么是通过顶替有了正式工作。
当然,大家不是一批考上的,有两个连续考到七九年才考上。
都别叫我厂长了,叫名字就行。宋幼湘笑着道。
可大家都不依,直说厂长比名字要来得更亲切,宋幼湘永远是她们的厂长。
吃着饭,大家兴奋地说着当时下乡时的趣事。
可惜宋幼湘七五年才下乡,不像他们几乎是最早的一批,共同记忆没有那么多。
不过记忆的闸口一开,就有些刹不住车。
以前的苦,现在说起来依然会泪盈满眶,但怎么更多的却变成了怀念了呢?
第一次下田被蚂蝗叮。
第一次被水沟里的被蛇吓哭。
第一次见到缸搭木板的茅坑的绝望。
夜里听着梁上老鼠狂奔的声音,既害怕老鼠把粮食吃了,也害怕老鼠从梁上掉下来。
一桌子人吃着喝着,互相打趣,哭哭又笑笑。
就是宋幼湘,听到最后,眼睛里也隐隐有着水光。
虽然这辈子她有了经验,过得游刃有余,但上辈子这些惊吓和糗事,她都是经历过的。
对了,宋厂长,你和魏闻东同志还在处对象吗?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
第八百三十二章有舍有得
说话的知青下乡比较早,六四年的时候,到的五星大队插队,比较年长。
听他说到自己是六四年下的乡,宋幼湘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魏闻东的母亲是在六六年年初的某一天,一去不复返的。
那时候魏棠才一岁大小。
阿姨是个特别温柔的人,我们刚到的那一年,因为粮不够吃,去山上挖木薯充饥,都是城里才去乡下,没经验,根本挖不到。说起当时的经历,老知青脸上也是一脸感慨。
那时候大队队长还是刘德光,这人就是嘴上说得好听,其实根本不怎么把知青当人看。
刚下乡两眼一抹黑,什么也懂,大队是给了她们粮食,但粮食里很多空壳,有石子不说,还有味儿,找刘德光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
现在想想,当时刘德光应该是把粮站支给他们的粮给换了成掺稻壳石子的陈粮。
如果在山上遇上秀娟姨,她都会放下自己手里的活,先领我们去找木薯。说起这事,老知青情绪都有些涌上来。
他们是当年下乡知青里最晚的一批,到五星大队的时候,早过了秋收和分粮的日子。
粮不够吃的不止是他们,家家户户的粮都得算计着吃,不农忙的时候,顿顿都得掺红薯,别说借了,想买都挤不出粮给他们。
年前大雪封山,去公社很不方便,连粮都买不到,大家就只能饿肚子上工。
是秀娟姨给他们挑了半筐红薯,度过了最难了那些天。
那时候魏叔重病,她一个人要照顾病人和三个孩子,日子也过得很不容易。
说实话,当年秀娟姨失踪,大队的人都说,江秀娟是克父克母,克夫弃子的不祥之人。
大家都说她是因为家里太穷,熬不住跑掉的。
但受过恩惠的知青都不信,然而在刘德光放弃搜山寻找后,大家自行组织了几次,都没有找到人,渐渐也都接受了这个说法。
久病床前无孝子,连子孙都熬不住,何况夫妻。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大队这么穷,有个常年住院的病人更是无底洞,一个女人是很难撑起一个家的。
宋幼湘认真地听他说完,终于等到他说重要的事。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老知青特意强调。
我妹妹在城南制衣厂上班,有一回我去给她送钥匙,在厂里见着位女士匆匆走过,有些不,是很像秀娟姨。
虽然时间过去了十多年,但老知青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人。
但他喊对方,对方却没有一点反应,他指着背影问赶过来的妹妹,他妹妹说那是她们厂长夫人。
一个是农村女人,一个是厂长夫人,截然不同的身份,让老知青也不敢确认。
可是真的太像了。
像到他回来后,还几次梦到当年的情形,见到宋幼湘的时候,虽然有股理智告诉他可能不是,别说,但还是没有忍住。
城南制衣厂?宋幼湘看向他,名字就是这个吗?
老知青表情顿了顿,瞬间有些复杂,表情瞬间有些迟疑犹豫。
宋幼湘看向他。
旁边认真听着的其他知青也催他赶紧,都说到一半了,还有什么好迟疑的。
是,就叫城南制衣厂,但是。老知青提了一口气,但是前年制衣厂的厂长退休,去年年初自己筹措资金开了间小型制衣厂,名字叫闻川制衣厂。
既然心里左右怀疑,事后老知青也没少打听相关的事,等新制衣厂一开,怀疑几乎要变成确信了。
魏闻东,魏林川。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巧合的事情吗?
可是会以孩子的名字命名,那说明心里还惦记着孩子,既然如此,为什么那么多年,她都没有回去看一看。
别说老知青犹疑不定了,就是宋幼湘就拧起了眉。
记下了闻川制衣厂的地址,宋幼湘主动转移开了话题,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也未必真就是。
可能就是巧合呢。
闻川虽然是魏闻东和魏林川名字的组合,但宋幼湘没记错的话,古代的时候浙省就有个闻川镇。
闻川自古多才女,明代画家薛素素就出自闻川。
沪市和浙省又离得那么近。
虽然有这么个小插曲,但这次聚会的整体氛围并没有受到影响。
分别的时候,大家都约定,以后要多联系,有机会还要在一起多聚聚。
宋幼湘把自己的联络薄更新了一遍,也留下了自己的地址和电话。
从最艰难的岁月中扶持走过,知青情不逊色于任何一种深厚的感情,是人脉,更是一辈子的朋友。
到时候照片冲洗出来,不方便的我给你们邮过去。武明远搞艺术,浑身都是浪漫细胞,以前受条件限制没有发挥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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