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上下瞟了他一眼,目光在他强壮的胳膊上一溜,忍不住笑了一下,穿这么点,你不冷啊?大哥,你可还是伤员啊,别你这腿伤没好,又来个风寒。虽然这屋子也烧着暖炉没有外面那么冷罢,但倒也没有温暖如春。
翼然脸就有些微红,只是在他较深的肤色掩盖下,好歹不是太明显,连忙伸长手臂扯了袄子过来披在肩上,没事,我体热,不冷的,你看我都有点出汗。
又好像解释一样地道:我最近在家闲着没事,把家里松了坏了的家什修一修。
挺好的,没想到你还会木工活儿,挺厉害的。
白芙蓉拎着的两包,一包装着虎骨人参等、她自己买来打包装好的保养品礼盒,另一包她就递给了翼然本人:给你打包的好吃的,在酒楼买的烤鹅,刚买的,应该还是热的呢。
翼然接过去道了谢,白芙蓉又问了静漪怎么不在,翼然解释了一通,说是教了白芙蓉之后,她又接到了给别的小姐教点强身健体的拳脚的活儿,现在住在别人府里,一旬回家两日,白芙蓉这才进入正题,你这腿怎么样了啊?
她对翼然是有点愧意的,很不好意思地挠挠脸,抿着唇,大眼睛盈盈闪闪地看着他,我只是说让你假装没追上或者打不过嘛,不想让你们真的往死里打而已,但是没想到,你给自己身上来一刀,要是知道你这样,我就不跟你说那些了要是你这腿,那我真
没事!她还没说完,看她担心又不好意思的样子,翼然就直接将她打断了:真没事,大夫已经帮我看过了,说是一个半月也就能走了,痊愈了也不会留下什么后患的。难得腿伤了还能得个假,我也许久没在家休息过了,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何况本来又不是你让我伤自己的,是我自己怕二公子责罚,所以想着做戏做个全套,总之不怪你。
你这个受伤的,怎么好像比我这个害人受伤的还不好意思。看他这么大一只,几乎有点慌张地跟自己解释的样子,白芙蓉也不好再做羞愧沉重状,只笑: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就,你也知道,就我真的很谢谢你就好了。
翼然就终于也笑了出来,目光游移着不去看白芙蓉,又问她:你现在还好吗?
白芙蓉果断点头,笑得甜甜的,露出洁白整齐的贝齿,挺好的哇,反正就挺轻松的。
嗯,那挺好的。翼然终于看着她了,也笑。
翼然是拿了拐杖,准备把白芙蓉送出门去的,却被白芙蓉硬按着双肩坐在椅子上,别别别,你腿都这样色了,还送我?你要我折寿是吧,不许送,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翼然心里觉得,估计也没有所谓的下次再见了,但白芙蓉白滑的小手按着他,他就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只得点头:好,那你慢走。
目送她高挑的背影走出了房间,跟娘说了会儿话,互相推让了一会儿,拎着一个重新包得更鼓囊些的牛油纸包,出了门去了。
翼然一家本来都是威国公府的家奴,自小和亭然一起作为宗明煜的小厮,翼然忽然想起他刚因为在战场上为宗明煜挡箭,被宗明煜给全家放了籍,然后提拔为从七品武官的那年,说起来似乎很久,其实也就只是前年年底。
那时他去给当家太太国公夫人谢恩,太太当时想着他已脱籍了,儿子又要提拔于他,若是能让他妻子也是府里出去的人,有利于以后就算他不是府里的人了,也能维系好他对宗家的忠心,就半开玩笑说,要把她当时身边的一个一品大丫头青雀许给他做妻子。
翼然毕竟年轻英武又是官身,就那高大健硕的身材,也是那些畏畏缩缩的奴才不能比的,岂不是不嫁给府里府外的管事要好,因此青雀当时是低头羞涩不语的,但翼然当时却拒绝了,多谢太太,但翼然粗鄙,实在不堪匹配太太身边的姑娘。
行了,我就这么一问,婚姻之事毕竟还是要你情我愿为好,我又没有硬要牵这个红线,毕竟咱们青雀,跟我求的人多得是呢。
青雀身为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性格为人自然是都不错的,还识文断字,比小户人家的小姐也不差,但长相确实只顶多算是端正秀丽而已,太太想男人毕竟爱色,就算是看着冷然严肃的翼然,可能又难以免俗,又问他:或者咱们府里其他的丫头,可有你看上了眼的?今儿我也能做这个主,只要不是定了亲了,我这儿都能给了你。
翼然还是拒绝了,翼然家无恒产,暂无颜相求淑女下嫁。
但现在回头去想,那时候白芙蓉也就是府里一个除了容貌、十分普通的二等丫头,要是那时候自己就认识她、知道她,或许,根本可能没有她以后成了二公子女人的事情了
只是多想无益,只要她曾经是二公子的女人,除非翼然想要忘恩负义,她就永远只能是主人的女人,或是陌生人,更别说,现在她又成了世子的妾室,与自己这样平凡普通的男人,只能是天堑之隔了。
翼然又低头,缓慢而重地锤着小几松动的连接处的楔子。
白芙蓉离开翼然家里的时候,看着院子里伸出的枣树的枝条,门上挂着的自家扎糊的红灯笼,手里拎着翼然娘亲非要塞给她的回礼一大袋子的各色炸丸子炸果子,有肉丸子有甜面果子等等各种,都是过年的时候常备的吃食,一次做了炸好之后,再想吃的时候复炸一下就好了心情也是有些复杂和怅然的。
要不是直接穿越成了个小妾,或者如果她能哪怕就提早穿个两年呢,穿在原身白芙蓉还是个丫头的时候,要是能嫁给一个翼然这样的人,可能平凡,但也不至于缺衣少食,一家人住在一个不大但够用的院子里,可能生活在这个古代就算很不错的了。
而飞鹰在她进院子的时候没有跟上,白芙蓉一出门,他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像影子一样,默默跟在白芙蓉的身后。
国子监要腊月二十五才放过年的假,去三元书斋也找不到他,所以白芙蓉决定去国子监找他。
国子监外人时不能随便入内的,何况白芙蓉还是女子,她先在门房给了一把铜钱,请门房帮忙通传廖楷,然后就自己在门房内坐着等,一边把玩着在街市上买的,一个木板子上钉着数个小木棍、三边都有不同的记分格子,可以用一个磨圆的小石球在扔上去滚,看你的球能滚到多少分的玩器。
国子监毕竟是学校,白芙蓉做好了要等挺久的心理准备的,但居然才过一刻钟,穿着国子监内雪青色儒生袍的廖楷,就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门口:白芙?
错过
雪青色素净的书生袍穿在他的身上,因他个高又瘦,就算是里面还穿了棉袄,也丝毫不觉臃肿,双目温润、鼻梁挺秀,像是一株俊秀青竹,看着就让人觉得怡然。
廖楷手扶门框,面色讶然,十分惊讶能见到白芙蓉的样子,深深上下看了白芙蓉几眼,才掩下惊色,微微漾出一个笑容来。
他既然还叫自己白芙,白芙蓉也没叫他的真名,而是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浅笑着如往常一边挥手叫他:仲兄。
廖楷看着她如冬日红梅盛放般的笑容,忽而觉得一阵恍惚。
国子监这里虽然不算是京城中心区了,但毕竟有这么多学子,其中不少人都是非富即贵,还有一些在学里附近买或赁了院子陪读,也算是个学区了,国子监外面自然也有一些食肆书局等。
国子监门口人来人往、人多耳杂的,廖楷再多的心思也只能暂且压下,先将白芙蓉带到一个食肆,他还记得白芙蓉爱吃,笑着介绍:这边儿毕竟地偏,菜品倒是一般,只这家的有一种甑糕做得特别好吃,算是小有名气,外界叫做状元糕的,你可以尝尝。
好像两个人都有一种默契,先是装作还如往常那样,作为朋友而一起谈天、吃饭,但是一顿饭吃到尾声,好像有催促什么钟声要响起,廖楷脸上的笑容就慢慢地就没有那样自然了,白芙蓉像损友打闹那样,笑嘻嘻地轻轻在他身上推了一下:干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