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是个大晴天,宋予慈又一早就到了茶田。
连续近十天的研究,总算有了些眉目,她想今日一鼓作气,确定黄金茶得以在深宅存活的原由。
于是,废寝忘食般,从辰时,一直忙到午时。
盛夏的艳阳,威力不小。
加之,宋予慈需掩饰身材,衣着比常人更厚,到这会儿,已是大汗淋漓。
宋予慈艰难地擦了把汗,抬头看了看辰光。
火|辣辣的日头,照进眸子里,瞬时,眼前一片白花花。
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蓦地一软,整个人栽了过去。
再醒来时,宋予慈发现,自己正躺在张巨大的床榻上,而四周的气息,莫名的熟悉。
公子醒了?
这声音也莫名的熟悉好像是
啊!
宋予慈吓得一机灵,立即挣扎着起身,却软得使不上力,差点儿跌下床去,好在声音的主人一把扶住她。
一抬头,沈沛那张冷俊的脸,便映入眼帘,距离咫尺。
公子当心。
沈沛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送回床榻上,又拿出手帕,替她擦了汗。
公子是太操劳了,烈日下劳作一早,中了暑热,需静养休息。
沈沛说着,又回身端来一碗黑漆漆的汤药,递给宋予慈。
方才请大夫来看过,开了方子,药刚熬好,公子趁热喝了吧。
看着眼前墨汁一般的药,还飘过一阵阵苦涩的气味,宋予慈不禁皱了眉。
肉肉的樱桃唇,不自觉地微微嘟起,唇尖儿攒成一点,好似枚小小的珊瑚珠。
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子,宋予慈打小就备受呵护。
吃的用的都是顶好的,而专门照顾她的仆妇婢子都有七八个,鲜少让她受伤生病。
因此,缺乏对药物的耐受力,以至于,现在一闻到药味,就想吐。
这个不用了吧,在下休息休息就好了。
看她明明是害怕吃药,还装出沉着稳重的模样,说得一本正经,沈沛担心之余,又莫名想笑。
这样娇弱又要强的宋予慈,正是他朝思暮想、独一无二的小娘子啊。
不喝药,也不是不可,只是好得慢一些,恐怕,就要辛苦公子在我的卧榻上,多躺几日了。
沈沛低着头,不疾不徐地搅动着手里的汤药,轻飘飘说出这句,却如重炮一般,炸得宋予慈脑袋一震的话。
他的卧榻?!
宋予慈这才想起来,衾被床褥间,若隐若无熟悉的气息,正是沈沛身上的味道。
一语惊醒梦中,宋予慈二话不说,端过汤药,咕噜咕噜,一口气见了底。
眉头都皱在了一起,宋予慈捧过沈沛递来的清水,速速漱了口,那股药味才终于变淡。
宋予慈从药劲里恢复过来,刚松一口气,却听见沈沛低低的轻笑。
公子可真是厉害,喝药,也喝出气壮山河的豪气。
宋予慈:
听出沈沛言语间的戏谑之意,宋予慈很有些气闷。
加上反应过来,这么大的公府,哪里不好安置她,偏偏要让她睡他床上。
宋予慈总觉得,沈沛这狐狸,是在趁机捉弄自己。
可他又是为何呢?
宋予慈想不通,所以更生气,想要回怼一二,可刚一张嘴,却被沈沛塞进一颗海棠蜜饯,封了口。
宋予慈:?!
这下不苦了?
沈沛含着笑,眉眼弯弯,看向她,俱是缱绻温情。
嘴里的海棠蜜饯,酸酸甜甜,在舌尖化开,而唇瓣上,还余留着,沈沛指腹划过的触觉。
而沈沛的目光,更是
宋予慈直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烫红了,连忙扭过头,假借咳嗽,掩饰过去。
看出她的窘迫,沈沛决定今日先收手,于是站起身,退后了。
吃了药,公子先好生歇息,养好身体,黄金茶的事,才能快些也眉目。
沈沛说得不急不躁,平稳的气息里,透着沉着,宋予慈躁乱的心,也平复了下来。
看来,沈沛所作所为,还是为了让她早日出成果倒是自己多心了。
于是,在沈沛转身要离开时,宋予慈开了口。
世子请留步,在下有了些发现,想与世子探讨。
沈沛回过身,看着她原本绯红的脸色,已恢复平常,忖了忖,便走回床榻边。
公子当真不再歇息歇息?
沈沛商量的口吻,宋予慈很是受用。
而他未等她答复就坐下,再次证明,他其实很在意研究的发现。
这下,宋予慈彻底放下心来。
不必了,这件事还是早让世子知道的好。
宋予慈说着,调整了一下坐姿,正襟危坐地对着沈沛。
敢问世子,府上的内湖,可是自带泉眼的?
沈沛一怔。
这么隐秘的事,就算是公府里的老仆都未必知道,宋予慈又是如何得知的?
沈宅开府,还是在沈沛□□辈。
那时的沈家,还远没有今日的权势,只是寻常簪缨之家。
而陵山郡,还在江老郡王治下。
陵山原本的风水,是西贵东贱,而西边最平坦宽阔的地界,一大半,都被郡王府占了。
剩下的一小片,则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富贵人家,又吵又闹。
作为文臣,沈沛的□□,十分不喜。
于是,不顾所谓的风水格局,在城东,一个常年不息的泉眼之上,依势建起了沈府的祖宅,也是现在公府的雏形。
而那眼泉,也就成了沈府内湖的水源。
这原本不是大事,可不知从哪跑来一个高人,跟□□皇帝献言,陵山郡是大炎的龙眼。
龙主水,有水源的地方,就有龙气。
如此一来,为了避讳锋芒,沈沛的□□,只好额外挖了一个渠,从外面引了水来,掩饰掉沈府水源的真相。
不过,没多久,□□皇帝驾崩,继位的高祖不甚接近江湖术士,龙眼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于是,沈府有泉眼的事,无需可以避讳,却也就没人刻意提起。
这件事,历经三四代,过去了近百年,若不是宋予慈提起,沈沛都想不起来。
公子如何得知?
沈沛思忖半晌,决定据实相告。
哦,那就对了。宋予慈点点头,在下以为,公府的黄金茶,之所以得以存活,全靠那眼泉。
哦?沈沛有些诧异,我原本以为是土质的原因。
嗯,在下最初也这么想的,所以最初的几日,全在拿茶田的土研究,可并无结果。
前几日,看见府里的仆从,专门挑了水来浇,才得知这茶田,并不止靠天水。
所以,拿了府里的水,泡了豆种,今日长出的豆苗,竟然跟黄金茶的嫩芽一样,通体金黄,半丝绿意都没有。
宋予慈说着,请下人去茶田边,将她培植的豆苗取来,给沈沛过目。
在仆人端来的托盘里,沈沛瞧见了两碟豆苗。
一碟绿油油,是寻常的模样,而另一碟豆苗,果然如宋予慈所说,通体金黄,与黄金茶的嫩芽无异。
这都是一批豆种,同一日泡发,除了水不同,再无区别。宋予慈解释着。
沈沛听了,默了一晌,问道:那依公子的意思,公府里的水,有何独到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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