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从话尾一直漫到眼睛里,秦殊对上他的视线,终于看清阳光是怎么落进他眼底,糅进那片狡黠也澄澈的海,呈现出蛊惑人心的璀璨质感来。
是吗,秦殊若有所思,沉默片刻,似乎真从几秒的对视里得出了什么结论,轻声道,那我也只回答你的上一个问题。
小狐狸眨了眨眼:嗯?
下一秒手腕被人握住,秦殊将他拉近些许,垂眸挑开他的两颗扣子,又将松垮的领带轻轻扯开,动作细致得像拆解一份礼物然后像严谨践行他的科普似的,低头在他锁骨上留了个印,语气平稳得像陈述实验结论:大概这么用力。
好疼啊,林芜才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狐狸似的眼尾就眯起来,半真半假地控诉着,笑意却餍足,可是哥哥,你昨晚想做的应该不止这些吧。
白净的指尖碰上脸侧,在早已沉淀成深褐色的痕迹旁点了点:现在要不要试试看?
秦殊握着他手腕的手收紧一瞬,又很快松开他在想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上一次是迎新晚会当晚,远离人潮的隐秘角落里,林芜贴着他耳朵说,可以用你喜欢的方式亲我。
他想林芜还是看穿了,至少看穿了一部分,他的真面目。
然后为他找好借口,留足余地,愿者上钩这才是真正的目的。
少年的衣领还是敞开着,图案明艳夸张的领带松垮垂在一旁,就显得领口下那一小片皮肤更干净白皙,在阳光里显出绸缎般柔软的质感来,无声引诱他陷落引诱他去继续未竟的试验,引诱他的凌虐欲与心底阴晦的鬼,二者兼而有之,快要两厢割裂。
到底是理性占了上风他听见自己轻轻地问,可以吗。
可以在你清醒时候去试探爱与温柔共生的可行性,展露出一部分真实的本性,而不让你失望,不安,甚至心生恐惧吗。
不喜欢就推开我,抬手蒙上林芜眼睛的时候他轻声说,如果你介意,随时可以停下。
少年眨动的眼睫扫过他手心,是不作声的纵容。
后来发生的事被拉得很长,暴露在独属于他们的一方阳光里,像一帧一帧缓慢播放的低俗电影,或是高雅剧本里低俗的某一段。
视线被温和地剥夺,一只手也被握住,秦殊只留给他拒绝的自由,却没有留下一点能让他有所回应、迎合或是反客为主的余地这样的控制好狡猾,谁都知道他唯独不会拒绝的。
他想秦殊真不愧是优等生,最擅长戴着面具逢场作戏的人,连对待试验品的温柔都好真实,比他不得章法的吮咬缱绻许多。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可能不仅仅是逢场作戏。
扣子又被挑开一颗,对方的两只手都用来控制他,解开衣扣的途径便只剩下一种秦殊会略微偏过头,咬开珍珠质的衣扣,或是用舌尖去抵,惯常温润如玉的人做起这些狎昵事来大约也很自如,不沾染半点风月意味。
但扫过他皮肤的呼吸又是温热的,比平时热一些,与臆想中的清冷相去甚远。
他终于忍不住,作弊似的略微低下头,从对方手掌下狭窄的空隙望下去,想看清秦殊到底在用哪副面具对待他,才让陌生的温柔显得如此真实。
下一秒就不偏不倚撞进那双眼睛里他没想到秦殊会在吮吻停歇的间隙里抬头来看他,眼里盛着某种近于沉重的、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深情,或是别的什么能被错认成深情的专注情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缠住他,让臆想与现实同时崩解。
他自始至终维持着的、带着纵容性质的清醒就陡然垮了。
于是主动权颠倒,他终究还是甘愿变成被控制的那一方。
吻痕从胸口一路蔓延到锁骨侧边,又陷进颈窝里,唯独避开衣领遮不住的部分,显然有所考量施暴者自始至终都耐心,将那一大片血案现场似的吻痕拆解成温柔的若干段,握着对方腕骨的手不知何时下移些许,变成十指相扣的姿势,像无声的安抚。
但安抚能不能起效要另说。
林芜被他咬得呼吸都颤抖,断断续续地叫他哥哥,却始终执拗着不肯说出拒绝的话来,颤动的眼睫扫得他掌心发痒,温热的潮意就散开来,湿漉漉的一小团,让他想到某个场景下对方同样潮湿的眼睛,海一样的深蓝色,被搅乱的一池春水。
秦殊想该见好就收了,趁现在事态还称得上缱绻,在陷入凌虐陷阱的边缘摇摇欲坠却还是在瞥见那纤细颈间不安滚动的喉结时起了多余的心思,鬼使神差地凑上去,照顾猎物般在那一小片突起上轻轻地舔。
哥少年的声息就陡然变了调,话音被抽气声扼断,流露出沙哑的易碎感,都说了不能,嗯,不能咬脖子
意识到自己狼狈得有些失态,却还要玩笑似的找补:虽然死在你怀里也很好,但我还是更想唔。
不合时宜的话被亲吻打断,一个印在他唇上、很温柔的一触而分的吻。
这是秦殊第一次完全自发地亲他。
视野恢复的时候他还有些懵,澄澈的阳光照下来,蛰得眼眶发酸。
秦殊没给他看清自己身上一片惨状的机会,垂眸替他整理衣领,将解开的衣扣一颗一颗重新扣好,动作细致又周全,同那天在酒吧的模样相去甚微。
说出的话却截然不同。
整理妥善后他低下身,凑到小孩耳边轻轻地说:哥哥想做的当然不止这些,但这里有监控,剩下的事就不适合被人看见了。
林芜肩膀一僵,耳朵就无可救药地红透了,耍赖似的埋进他肩窝里,闷闷地叫了声哥,顿了顿又念他的名字,到底也没能说出什么有实质意义的话来。
微妙地扳回一城。秦殊就笑了笑,揉着他的后颈充作安抚,语气又恢复如常温和,光风霁月的伪君子: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样的。
喜欢啊,林芜实在受不了他自称哥哥,用那种介于玩笑与认真之间的语气撩他,放空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想起该追究些别的东西,但你跟谁学的
秦殊直起身,低头同他对视,嘴唇泛着生理意义上不自然的红,让他整个人都显得真实许多连同眼底晃动的、藏着些许鲜活情绪的笑意:你啊。
他想阳光落下来了,第一次落进秦殊眼底,照亮面具之后长久寂寥的晦暗,勾勒出一个分明的轮廓,是他的影子。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就突然产生了亲他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