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那些拿着铲子的村民,意识到自己没拿任何工具,他小时候虽然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但到底还是没真正做过农活,比如插秧等。而他是南方人,更熟悉水稻,来到北方种着小麦的村庄,更是一点都不熟悉了。
跟着脑中的记忆走着,走走停停看路线,大约走了半个小时才走到地里。
自家的地里小麦已经长出了小小的麦穗,还只是很小的颗粒,不饱满。
旁边是朱婶,他们的地正好挨着,大概村里为了方便,根据居住来划分土地,所以地都相隔在一起。
朱婶正坐在田埂上打瞌睡。
季晨看着朱婶旁边的垄沟,刚挖没多久。
第25章第二十五章
站在田里,能听到远处的村民在喊着:轮到我家了。
嗓门很大,似乎是在提醒后面还没浇地的人。
浇地需要排队,都有先来后到之分,在这几百亩地里,村子里每家都来人了,隔着几亩地在闲聊天,讲话声逐渐大了起来。
村民们好奇心使然,也会有人专门看到季晨说柱子这病居然好了。之类的话。
眼看距离近旁不远处的地已经开始浇水了,他把旁边坐在田埂上正趴着睡觉的朱婶叫起来,说着快轮到我们了。
朱婶这才站起来,她穿着塑胶鞋,大概是怕把布鞋弄湿,看着两手空空的季晨说:怎么不拿铲子就来了。
季晨摇头:忘记了,走的太着急就忘了。
朱婶看看他身旁,走了几步,鞋底有些滑,季晨走过去扶着她的胳膊说:一会就轮到咱们了,要不您先回家,我来做就行。
朱婶此时已经小心地走到了平地上,脚底旁边都是小麦,已经长到了小腿处,她把裤脚卷起来。
季晨也跟着卷起来,朱婶递给他一把铲子。
我拿了两把,我那男人本来要过来的,临走的时候又被叫去喝酒了,就没来。朱婶说着后面的嗓子明显已经哑了,最后她自嘲似的笑了笑。
咱们村里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浇地都是半夜朱婶转移着话题,说了这句后便没再说后面的话。
快要轮到朱婶家了,季晨看着朱婶用铲子不停地铲一铲地上的隆鼓。
他看了几下便学会了,说着朱婶我来,您去旁边休息,看我哪做的不对了您再指导我。
说完便拿起铲子干活,朱婶在旁边锤了下腰,看着旁边的垄沟里渐渐进来水了,便指挥着季晨。
她看出来季晨对干活没什么经验,边走边指挥,季晨渐渐明白过来,无非是下地时需要拿着铁铲铲一铲泡水的地方。
朱婶跟着他,朱婶只有两个人,家里的地也分的不多,没多久就浇完了,轮到季晨家里时,反而耽误了些时间,地大,因为没经验,垄沟垒的不严实,水跑出来的很多。
等自己家里的地都浇完时,他的鞋子已经全湿了,裤腿挽到了小腿而免遭难。
朱婶走路时一拐一拐的,季晨看着朱婶这样,以为朱婶又被朱叔打了。
他想了想便说:明天我们去县里,您跟我们一起去吧,去看看腰,看是不是哪有问题。
不去,花那钱干啥。朱婶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季晨对她的回应没有任何意外,他已经想好明天不管朱婶同不同意,直接拉着她跟自己去县里了。
一路上看到有村民不时小跑着,路过他们身边也没打招呼一溜烟跑了。
时不时有人说着:朱婶,你家好像出事了。
朱婶笑着回应:我家能出什么事。
他们家没老人没孩子,能出什么事。
季晨也没多想,回家路上开着玩笑缓和气氛,说着关于孩子事。
等回到家时,他们这才注意到朱婶院子里好多人照着手电筒。
严温玉也抱着乐乐在门口,只是在门口张望。
朱婶家门口有好几个村民不知道在说着什么,有人见到朱婶立刻喊:朱婶,你男人出事了。
季晨看向严温玉,严温玉低声说:不知道什么事,好像朱叔喝酒喝多了,具体怎么回事不知道了,后来就见村里来了很多人,村委会的人都来了。
季晨点头:你先进去,我去看看,孩子们都睡了?
是,一听明天要去县里,都高兴的睡不着,好不容易才睡着,这不我才刚有时间出来。她说着把手里的手电筒递给季晨。
别看太久热闹,毕竟你现在不是警察了。她说着就转身进屋了。
季晨看着她回屋这才往朱婶家走去,在外面有人跟他打招呼,他一一回应。
依旧是不认识的人。
院门打开,院子里已经传来大声的哭泣声。
院子里有人把手电筒照过来,看到季晨松口气,说着:柱子来了,正好一会你帮忙搭把手。
季晨站在一旁,屋里也是好几个手电筒时不时地照在院子里。
他往屋里走去,屋里的人声越来越大,能听到有人说要不要去医院之类的话。
还有一些哭泣声,朱婶的大嗓门在门外就传来,声音也有些沙哑了。
季晨想到了不好的事,朱叔大概率是出了什么问题。
走进去,好几个人围着躺在地上的一个人,朱婶在旁边不停地哭。
季晨看着地上躺着的朱叔,意识到不好的事情跟自己想到的一样,他根据职业只管蹲下来看了看,手摸了下脖子和鼻孔处,没气了。
给医院电话了吗?他下意识地问道。
一旁的人有刹那间的发愣。
接着有人问打医院电话干嘛,人都不在了,况且这里的电话还在两公里外的村委会
不过最后那句话没人说出来,季晨看着地上的朱叔,站起来问一旁的村民:这怎么回事,人怎么突然就不在了。
眼神格外严肃,一旁的人犹豫着,他知道季晨是傻子,这会病可能只好了一点,或许还在犯傻。
傻子就喜欢扮演各种人比如警察,或者医生。
他点头,敬了个礼一本正经地说:报告,我们刚才喝酒了,喝着喝着叔说不舒服,人就倒下了。说完还补充了一句汇报完毕。
旁边的村民捂着嘴偷笑,他说完也自己笑了下。
多长时间了?
晚上6点多的时候,来的时候还说要去地里,说喝完这杯就走,结果没喝完人就倒下了。
季晨明白过来,这是喝酒喝出问题了。
今天在田埂上,他听朱婶说过,朱叔在自家小孩子没了之后就一直爱喝酒,刚开始只喝半斤,后来不控制了,每次喝酒都是一斤打底。
季晨看向地上的朱婶,只好又蹲下来安慰她,朱婶只是哭,却什么都不说。
村委会里王佳也在这里,她刚进屋就看到季晨,想到了他的媳妇严温玉,便也跟着季晨蹲下来安慰朱婶说着人去了之类的话。
直到季晨站起来,王佳才蹲在朱婶身边问:准备棺材了吗?
朱婶点头,脸上的伤经过泪水浸湿更加明显,季晨看到旁边搭着一块毛巾,他拿过来递给朱婶。
朱婶接过毛巾擦了一把脸,磕磕绊绊地说:早就准备好了,就在屋里放着。
说着指指西边的卧室,季晨站起身朝着那个卧室走去,卧室里黑乎乎的,他把手电筒打开,手电筒电量不多了,发着黄色的微弱光。
室内有两口棺材,村里的人早早就备好了棺材,尤其是无儿无女的人。
季晨看着那口棺材,又走出西卧室。
耳边听到那位王佳对朱婶说着:三天后咱们安排下葬,婶子你这有帮忙的地儿就喊我们,咱们村里的人能帮的都会帮。她说着站起来,看到季晨已经出来了又低声嘱咐他,柱子麻烦你了,你家里的地浇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