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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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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不争宠作者:崔罗什

第4节

当晚天章就在行宫与傅冉同宿。

但这一晚,天章却做了个怪梦。

他梦见自己本是躺在床上,却渐渐从床上腾空而起,不禁诧异,低头一看,竟发现自己已在玉林湖上。夜空星明,雪夜白光甚亮,湖面又冻得如镜面一般,他垂头看到的自己,竟非人身,而是巨大的真龙!

他又惊又喜,尾巴一甩毫不费劲一飞冲天,他大笑,满山回荡的都是龙吟,在云海中翻滚之后又俯冲直刺湖面。龙爪堪堪擦着冰面而过,肚子上能清晰感觉到冰面上的清凉,他从冰上游过,玩得不亦乐乎。

忽然耳边就有人轻声唤道:“叔秀。”

叔秀是他的乳名,他回头仰面,就见自己背上坐着一个白裾飘飘的美人。

“叔秀。”美人伸手抚摸他的鳞片。他已然惊呆,静静盘在冰面上,回首只是痴望着美人。

娉婷。这是他心心念念的娉婷。

“叔秀,我们不是约好了总有一日要一起来玉林湖滑冰的吗?”美人深情款款。

天章立刻明白,甩尾而上,从空中俯冲而下,就在要滑向冰面的时候,美人忽然俯身道:“陛下,我可不是娉婷,我是傅冉。”

天章一时错愕,嘭一下猛然撞到冰上,然后额上一痛,眼前一黑。

再一睁眼时,天章依然好端端躺在床上,室内一切如阖眼睡前一样,但他慢慢举起手,抚上自己的额头,那里却真的在火辣辣的疼,还能摸到肿块。

再看一眼身边,傅冉睡得十分安稳,嘴角还隐约带笑。

天章面无表情,他一掌下去下死劲掐住傅冉脖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19章

天章一掌下去掐住傅冉脖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傅冉被他掐醒,一睁眼就瞪着天章。

你捏着我脖子我怎么说话!我不说话我怎么告诉你我到底是什么人!

天章松开了手,冷眼看着猛咳的傅冉。

傅冉撑着手肘半坐起来咳得惊天动地,帐外立刻就有内侍隔着屏风问:“皇后,可要……”天章怒喝:“退下!”

外面立刻又变得安静到悄无声息。

傅冉咳完了只是笑问:“陛下,你刚才说什么?”

天章几乎切齿:“你到底是什么人!”

质问这事情,也是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同一句质问说第二遍就变了味。

傅冉依然保持诧异的假笑,道:“陛下何出此言!难道我是什么人陛下会不知道?”

天章只觉得一阵眩晕,被气的。他在那阵能清晰感觉到心脏激烈响声的眩晕中猛地扑撞上傅冉,两人在床上滚成一团。

他们一声不吭漫无章法地扭打。天章压在傅冉的身上,他只觉得自己想撕碎他,把他所有的伪装全部扒光,要让他变得支离破碎,痛彻心扉!

两个人不用术,不用武器,赤手空拳在床上滚了一圈,最后互相挟制,握着对方的手僵持在那里。

“陛下。”傅冉不再假笑。维持假笑也是要力气的,他的声音变得空洞而平板。

天章终于觉得耳朵里噪杂的声音褪去,傅冉看上去不是那么面目可憎了。

“陛下问我是什么人,叫我从何说起呢?”傅冉平静道,“我又该如何说,才能叫陛下息怒。”

他慢慢坐起来,整理好衣服,含笑看向天章:“明明是陛下召我入梦的啊。”

思念极深,可以梦中神交。生魂入梦之事,常在分离两地的夫妇之间发生。

“我想见的是……”天章忽然说不下去了。

他没说下去,傅冉没必要问他想见的是谁。

帝后二人都板着脸,床上一片凌乱,却不像行房之后,下面自然无人敢问两人到底在床上干了什么还是没干什么。

回城之后,天章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太后那里。

太后多数时间在昏睡。天章静静地跪在床边,慢慢趴下去,将头轻轻靠到了太后的颈窝:“妈妈。”

太后似有所感,微微张开了眼睛:“陛下?”

天章没有抬起头,他低声说:“叫我叔秀!”

太后宠溺道:“叔秀怎么了?”

天章终于问:“为什么选了傅冉做皇后?”

太后在立后之前从没有见过傅冉,甚至从没见过傅娉婷,她对傅家的一切印象都是从天章那里听来的。天章忽然想知道为什么。

太后又微微阖上眼睛:“傅家就好……要选了别家的,你只会更放不下娉婷……我想,双生兄妹,应该是很像的……很像。陛下……叔秀不是更喜欢男子么……比娉婷更好,说不定……像的……”

太后说着说着就陷入喃喃呓语,又昏睡过去。

次日晚上天章宠幸了新晋为公子的乔苍梧。

“陛下回来之后就没有再见过皇后,却招了乔公子侍寝。”苏辛向孟清极禀道。

孟清极横躺在榻上,身下垫着厚实的皮毛,懒洋洋道:“嗯,乔苍梧入宫好几年了,总算是出头了。”自从那天被柳嬷嬷点过之后,孟清极越想越觉得可疑。

如今他心里一想到天章可能无法让人受孕,那召谁侍寝他都不着急了。更何况还是那个吃了药也没效果的乔苍梧。

孟清极不着急,他只是觉得提不起劲。明明可能是件撼天动地的大事,他却踌躇起来,只能先看着。

“苏辛,你隔日出宫走一趟,到我家去,请我父亲进宫。”

过了这么多天宫中没有喜讯传出,孟清极知道自己的父亲肯定明白药没有用了。但是天章不育之事,实在重大,柳嬷嬷,苏辛之流毕竟见识有限,他还是需要与父亲商量一番。

又过一晚,天章仍召了乔苍梧。

一连三晚,都是乔苍梧。

乔公子迁到了新宫院,赏赐源源不断地送了进去。

明眼人都知道乔公子是宸君的人,宸君没吭声算属正常。

诡异的是,两仪宫也心平气和,无风无浪。皇后非但没有刻意为难乔公子,甚至连旁敲侧击提点指教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好像乔公子突然得幸没有发生一样。

天章自从南禅院回来,就觉得心中压着一股邪火。乔苍梧灭不了这火。

这天晚上,傅冉忽然惊醒,一睁开眼就看到天章正坐在床边看着他。

这是从南禅院回来之后第一次再见,两人都不说话。天章伸出手,捋了捋傅冉的鬓发,然后顺着他耳后摸下去,指头轻轻揉搓着柔软的耳垂,再到脖颈,胸口。动作轻柔,宛如飞鸟流连在春水上。傅冉终于向天章伸出了手,顺着天章的臂膀抱着了他的腰。

天章猛然贴上去,压住。用膝盖分开了傅冉的两腿,右手从傅冉的后背揉捏下去,一直到尻间。

帐中只有两个人的粗重的喘息声闷哼声交织在一起,他们仍在无声地较劲,看谁先忍不住说出第一句话。傅冉突然伸手握住了天章的分身,那里已经热而半硬,傅冉这一握,天章立刻浑身一颤。

太卑鄙了。

天章一瞬间就脱口而出:“你是我的人。”

天章的喉结上下滚动,傅冉忍不住就舔咬着,含混的声音里仍带着笑意:“我……不懂陛下这话……”

天章的手指已经进去了,两个人身体都是一僵,片刻之后,贴得更紧。让那物慢慢进入的时候,天章终于觉得一波又一波的舒爽,是从他整个人内心最深处散发出来的舒爽。

他覆在傅冉身上,东西在傅冉的里面,他在傅冉的耳边道:“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朕的人。”

第20章

次日清早,天章只觉得神清气爽,连日来的焦灼一扫而空。

早起更衣整齐之后,就有宫人来提醒:是否要赐皇后始蛇膏。

天章一怔,随后微微摇头:“先不用。”

两仪宫中的情形,后宫各处都是盯着的,皇帝临幸了皇后,却不赐始蛇膏的事情,自然不是什么秘密。

这日苏辛到了孟家,请宸君的生父宋如霖进宫一趟。孟康猜不透是什么,嘀咕了一阵,还是催促宋如霖快进宫去看看。

宋如霖心中叹息。宫中没有喜讯传出,就是说明灵药无用。他能帮的已经帮了,孟清极这样都怀不上,恐怕是不会有孩子了。

没想到到了宫中,孟清极说的话还是吓了他一跳。

“你说什么?”

孟清极已经屏退了内侍,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道:“宫中一直没有皇子诞生,也许并非是因为我。”他知道这几年来在后宫中,天章对自己宠爱最深,因此许多人都盯着他,暗暗嘲笑他生不出来。

“这几年来陛下又不是没有过别的人,偏偏这些人里面也一个怀的也没有。父亲说的极灵的灵药,不仅我用了没用,我选中的乔苍梧用了,也仍是没用。这难道不奇怪吗?”

宋如霖听了一言不发。

孟清极等了半晌,不见父亲回应,终于道:“父亲,我该怎么办?”

宋如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吐出八个字:“安分守己,低调行事。”

孟清极一听这八个字,脸就拉长了。他这些天一想到自己可能勘破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就觉得隐隐激动,自己很可以利用这个秘密干一番大事。但是究竟是什么大事,他却拿不准,因此才找来父亲商量。

要知道,任何大事,没有人相助都是不行的。尤其是他在后宫中,更需要血亲做外援。

“父亲……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宋如霖叹气道:“你说的这件事,很可能不真,万一你散布出去,宫中却有人怀上了,你要如何?到时就是骑虎难下,再无立身之地。退一万步,就算这事情是真的,对你也没有任何好处,你若生了一点邪心,立刻就会被人利用。所以你一动不如一静,在宫中修身养性,能做到自保就足够了。”

听到宋如霖这般消极,孟清极气道:“为何父亲明明才智过人,却不肯为我谋划!”

宋如霖看着容貌肖似自己的儿子,终于道:“当年天子欲聘你入宫,我为你谋划过——我不许你入宫。这一步谋划,是你不肯用。后来你在宫中久不诞育,我也为你谋划了——我送了生子灵药给你。这一步谋划,是天不遂人愿。现在你问我将来该如何,我就告诉你在宫中小心自保,安稳度日即可。这难道不是谋划?清极,这就是为父为你做的最后一步谋划。”

他一番语重心长,孟清极听了却越发烦躁。

“父亲就不要将当年的陈年旧事翻出来说了!难道是还在怨我不听劝执意入宫?”

当年天章对孟清极一见钟情,欲聘入宫。宋如霖只有他一个儿子,自然十分反对,无奈孟清极自己乐意,孟康也乐见其成,最终还是让孟清极入了宫。

父子两人不欢而散。宋如霖临走时,仍是再三嘱咐孟清极低调,不要徒生是非。

苏辛送宋如霖出去时候,远远看到一个年轻男子由宫人引着进了偏殿。不由问道:“那位是?”

苏辛连忙答道:“是乔公子,他虽然最近刚晋为公子,又搬去了新住处,但仍常常来给宸君请安。”言下之意,这人是宸君的人,还算知道是谁抬举了他。

宋如霖早听说过乔苍梧,却觉得此人与孟清极的描述不太相同,只淡淡道:“难怪得了陛下的新欢。”

苏辛一怔,把这话记在了心间,却不敢去学给孟清极听。

孟清极心里正烦着,对乔苍梧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冷着张脸,一边翻着字帖一边听乔苍梧说些宫中事情。

“……听说那蛇瑞到了崇玄司之后长得极快,五六日就蜕一次皮。”

“恶心死了。”孟清极对这扫了他脸面的东西毫无好感。

乔苍梧立刻换了个话题:“淮阴王回京了,听说陛下要赐他新府邸。”

孟清极点点头:“这事情我也听说了,看来淮阴王是打算在京中长住了。”他虽然没见过淮阴王齐仲暄,但传闻还是听说过的。风流少俊,谁人不爱?宫内宫外对淮阴王议论太多,已经不新鲜了。

两人又说了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乔苍梧又道:“陛下这两日都歇在了两仪宫,连着两日都与皇后……却没让皇后服用始蛇膏。”

孟清极冷笑一声:“活该。”

就算同样是生不出,想生生不出和皇帝不让生也是不同的!堂堂皇后被宠幸了之后,皇帝却不赐始蛇膏,意思就等于不希望皇后生育,后宫中没有比这更大的羞辱了。

天章倒不是为了羞辱傅冉。或者说,主要不是为了羞辱傅冉。

他虽动过从南禅院回来之后就让傅冉服用始蛇膏的念头,但那只是一时冲动。大婚之前,御医就诊断出傅冉少年时曾用过一段时间的始蛇膏,如今再用需调理好身体才合适。

仔细分析起来,主要还是为了傅冉的身体。

但天章清楚,顺带折损一下了傅冉,确实让他有几分快意。

帐外烛影摇动,帐中一片暖意。

刚刚完事之后,两人都暂时不想起来沐浴,仍是靠在一起。傅冉趴在那里头枕着双臂。天章的手仍抚摸着他光滑的后背,一遍又一遍,从脖子一直摸到背上。

“我……一直都觉得很好。”人被满足了之后,就容易胡言乱语,天章也不能免俗。

傅冉笑了一声:“什么很好?”

“这样……”天章贴过去,吻了吻傅冉的肩头。

“这样……”吻到他的两肩正中。

“还有这样……”将他翻过来,吮吻着傅冉的胸口。

傅冉笑得不停。

天章忽然停住了手。他印象中傅娉婷从来没有大笑过,甚至连开心的笑都没有。

如果傅娉婷笑起来,难道就是这样的?

天章能确定傅家隐瞒了什么,也猜到了内情定然与傅冉,娉婷都紧密相关。但他甚至不敢仔细想,不敢大胆地猜。

因为傅娉婷是完美的。

傅冉停住了笑,看着脸色渐渐变了的天章:“陛下,你在想什么?”

天章轻轻咳了一声,仍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傅冉的身体,道:“说真的……我说一直觉得很好,是傅娉婷。”

傅冉“唉”了一声,又来了,他已经听厌烦了。

“无聊。”

天章没有生气,他抚上傅冉的脸,让他与自己面对面,柔和道:“你知道我为何觉得好?”他只是笔直地看向傅冉,两人的目光相对,谁也不想移动。

天章只是看着傅冉:“因为我总以为娉婷,是真心爱我。”

第21章

“……父皇身体尚好时候,喜欢去南禅院赏雪。南禅院背山面湖,冬天雪霁之后,山上紫烟缭绕,湖面冰雪堆积,晶莹璀璨。我捧着聚火珠坐在父皇的膝上,看哥哥们在冰湖上滑冰,慈光穿着男装,坐在犬撬上冲到他们当中……”

被囚禁的冬夜,天章唯有将这一点温情回忆拿出来,与娉婷一起取暖。

那几年的冬天是最难熬的。什么都缺,衣物,食物,柴炭,到最后他所有的书都扔到火盆里烧了取暖用。从外面传来全是坏消息。二哥疯了,摔断了腿,耽误了医治,死了。三哥,也死了,是自杀。三哥一自杀,突然引得许多人自杀。朝中撞死了两个纯臣,宫中的太妃嫔自缢了三个。那段时间天章最害怕的是听到自己母亲的噩耗。

幸而娉婷在。

春夏时候,娉婷会在荒芜的院落周围仔细辨认野菜,秋冬时候,她就用谷粒洒在墙角,做个的陷阱捕鸟雀。

冬至那天,傅娉婷定会认认真真做顿饺子出来。

大雪天的夜晚,旧书的余烬在火盆里慢慢烧。他们两人盖着同一床被子坐在榻上,傅娉婷静静听他回忆先皇还在时的好时光。

他偶尔也会问起傅娉婷的家人。

“大哥单名一个游字。二哥……与我是双生。”傅娉婷那时候似乎就不愿多说。

“双生真那般相像吗?”

天章至今记得,傅娉婷是这样回答的——

“到底是两个人,不一样的。”

两个人,这两个人是不一样的。所以天章一直都是这样相信的。

“你知道我为何觉得好?”

“因为我总以为,傅娉婷是真心爱我。”

天章只是看着傅冉,仿佛想直接看穿他的心,看到他的答案。他曾对与傅娉婷之间的感情深信不疑,但现在一旦开始动摇,连回忆都变了味道。

他盯着傅冉,他需要傅冉的答案。

傅冉与他对视,两个人继续对视,一直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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