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就身体孱弱,哪里经得起这些折磨,最后都是硬撑着放血。
最后一个字抄完的时候,您大病得愈,夫人却再也没法起身,痛到脸色纸白。
讲到这里,老人抿了一口冷茶,眼珠浑浊沉黯。
你们觉得,她爱我么。
爱。
不爱。
闻曜风没想到他和白淳是截然相反的答案,快速看了他一眼。
老人笑了一声,又问了一遍:她爱我吗?
闻曜风与白淳再度对视,又答了一次。
爱。
不爱。
老人并不觉得冒犯,放下杯盏时慢慢道:也是固执。
夫人见到我时,眼中并没有露出欣喜神色,只支撑着坐了起来,仿佛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我在她面前哭着忏悔,一件一件错事全都承认,渴望她能够因此好受一点。
可是她满脸漠然,最后都没有被触动半分。
我问她为什么要不顾一切的救我,她才终于抬眼看我,把最后两句话艰难说完。
所有旧债,就此还完。
你我下辈子,永不再见。
闻曜风像是被迎面甩了个巴掌,脸疼到没法理解这些事。
为什么一个人会这样豁出命去还债,哪怕另一个人辜负他许多,也要这样不顾一切的撇清所有,就是为了最后能够永远离开他?
他二十多岁没碰过情爱,更没法读懂这样的选择。
却还是觉得不甘心,不肯信下去。
不,如果那个人连心头血都肯给他怎么可能为得就是爱恨一笔勾销?
白淳并不觉得意外,接了老人递的热茶,抿了一口道:您又是怎么想的?
老人苍凉一笑。
最后一行俳句终于浮现。
『きみがためおしからざりし命さへ長くもがなと思ひけるかな』
与君相遇,乃思长生。
我想哀求她多给我一些时间。
老人把手指放在血经上,指腹一寸一寸地抚摸徜徉。
仿佛在隔着时空去触碰旧爱的亡魂。
哪怕她再多活几年,能够让我把这一切报答偿还
您也并不爱她,白淳笑起来:不过就是想还债罢了。
年轻人,老人平静看他:你真觉得,什么都能单拎出来,像算账一样?
白淳瞳眸微缩。
我和她,亲密冷淡,辜负成全,这辈子什么都碰过。
唯独不可能相忘。
她给他的那一卷经,会让他刻骨铭心记到命终,至死不忘。
嗔念贪痴,早就混作一处,哪里能够分的清楚。
请回吧,这卷经是我命中最后之物,再多金银也不可能换走。
闻曜风突然开了口:如果我用我最珍贵的东西来和你交换呢。
老人冷眼瞧他:你有什么?
闻曜风沉默几秒,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荷包。
他把荷包展开,往手里轻轻倒下。
蜿蜒红线流淌而出,坠在掌心两端。
我原先想藏着它,不让任何人看见。
闻曜风低头一笑,拢着红线道:老先生,我性子剽悍莽撞,连你的故事都没有听懂。
这缕红线,是我一生里罕有几次的心动。
老人脸色微变,完全没想到闻曜风会拿出这种东西。
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罢了。
老阁主站了起来,竟不是给他们桌前的一卷经,而是自身后打开书柜,取出唯一的真品。
他不问他的过往与真心,只哑然捧卷向前。
交换吧。
闻曜风扬腕向前,再近一些就要接住那卷血经。
还未靠近,手腕忽然被用力按住。
白淳看向闻曜风,一瞬间眸中仿佛有风雪腾卷。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红线悉数夺走,半寸不留。
第45章坠落
白淳完全是一时情绪冲上去,此刻连借口都没有想好。
老城主扬起眉毛,把卷经重新抱回怀里。
既然没想好,何必又来作弄老朽。
白淳意识到自己举动不妥,旁边闻曜风反而接得极快。
红线确实不合适。
所以?
闻曜风解下外袍,侧步取了把墙边陈列的太刀,笑道:我若是把狐尾斩下送你,是否心更诚一些?
这才导演编剧们预估的正常剧情选择。
他们原以为闻白两人到了这一段,手头也没别的东西,自然会从狐狸尾巴下手。
闻曜风掏出红线的时候,副导演一头雾水。
红线??哪儿来的??
老演员也明显知道这小年轻没跟着预定流程走,心里原本窃喜好几秒,以为可以多飙戏一会儿,瞧见他说要斩狐尾时面露遗憾,踱了几步还是答应了。
狐尾老人叹道:你行善灵修,为得不就是这一天。
自人化妖,从此逍遥一世,大可以快活数百年。
白淳掌心里还握着那截红线,下意识帮他接过外袍刀柄,瞧见男人身后摇摆狐尾时有些动摇。
闻曜风瞥了他一眼:舍不得?
很帅。白淳淡定道:砍吧,我帮你拎着。
白淳伸手把尾巴尖拎着,本意是方便他砍个齐截儿。
闻曜风被这么一拎,真跟大型野兽被捉住尾巴尖一样,脸上烧得慌。
你这人怎么这样
白淳没感觉这动作有多骚,侧头询问道:要不砍我的?
闻曜风一脸复杂地盯了他一眼,深呼吸一口气还是把自个儿尾巴砍了。
老人如约交递高僧血经,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
如梦如幻,皆作泡影。
话音未落,楼梯处传来急促脚步声。
他们在楼上!
小心!!
妖狐,妖狐她过来了
导演再次喊卡,绿幕罩了半幕西墙方便导入九尾狐破窗而入的动画,其他三个嘉宾也全部上来补妆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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