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救了她,就是恩情。何至于寻求更多。
何况在她骨子里,婚姻是件神圣的事。她不委屈别人,亦不委屈自己。
“谁说……”他蓦然反应过来,前几次两人的对话。其实他的本意是想暗示她,可她却从未往自己身上想。
当真乌龙透顶,自作自受。
“我没有暗恋之人。”要有也是你。
“那也不现实,”就听身边的她摇头道,“我并不符合这个世界对妻子的要求:居于内室,相夫教子。再说过两年我打算外放,一去几年,回来恐怕已过婚期。”
便是结了婚,她再外放,总不能让对方也跟去吧。
他才知道她有这打算,仔细想想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他想,你比世上其他女子都适合做妻子。
但他没说,只道:“我近几年也不打算成亲。你不必放在心上,不管怎么说,你是女子,此事对你影响最大。”
“我获利最多才是,”不和亲辽国,就是最大的好处。
她本想问他为何不愿结婚,想了想觉得这是私事,又不好开口。
韩韫玉内心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帘子拉开,光线顷刻入内,车厢里顿时明亮起来。
自脖颈处拿出那块血玉,小心翼翼放入掌心,阳光下的血玉,晶莹透亮。
只是……
苏希锦轻疑,“方才在殿前我就发现血玉颜色变浅了,还以为是看错了。原来是真的。”
以前的血玉通体血红,颜色深邃,全然不见一丝杂质。现在的血玉依旧没有杂质,只颜色由浓转淡,不及以前浑厚了。
韩韫玉眼神微暗,这才是他最担心的事。
当初空智大师说此玉可保他十年性命无虞。他不信命,不信玄学,然一年比一年淡的血玉,令他不得不谨慎、怀疑。
若空智大师所言为真,他健康的日子最多还剩五年。
五年后他是病弱还是与世长辞,谁也不知道。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却不得不为她考虑。
五指紧握住手中那枚护身玉,他心里默念,还剩五年,这五年,足够为她铺好后路。
“前日皇上又命我教习六皇子,我答应了。”
苏希锦心里一惊,“为何?”
今过年时,周武煦就提过一次。当时他以年纪轻为由拒绝了。
他与韩国栋一样,不参与朝廷夺储之争。
“六皇子天资聪慧,乖巧伶俐,是可教之才。”
苏希锦担忧,若皇上朕有意立六皇子为太子,以淑妃娘娘的家世,和六皇子的年纪,恐怕困难重重。
茶水沸腾,茶香盈面,混合着他身上的药香,充斥着她的鼻尖。
“你还在喝药吗?”苏希锦问。
韩韫玉摇头,修长干净的手指,试了试茶温,确定不烫手后,方递给她。
“还记得我们的十年之约吗?”
苏希锦挑眉而笑:“十年换玉之约?”
他嘴唇上勾,眼里明朗如清风过境,“嗯。”
“怎么了?”
“还有五年,若五年后,你未遇到喜爱之人,我身体健康,我们就成亲如何?”
到底舍不得放手,他还是想抓紧她。
苏希锦微微一愣,转头看他,他却早已拿了一本书翻看,神色淡然,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但他从不随意,于是道:“好。”
他轻笑,伸手摸了摸她脑袋,“真听话。”
真舍不得。
苏希锦抿嘴,身子骨发软。
“我先送你回家。”
她自然说好,等到了苏府,又迟疑了。
今天朝上那么大的阵仗,无缘无故和亲,又无缘无故定亲,不知如何与家人讲。
但不得不讲,且还要补上庚帖。
韩韫玉见她满脸若有所思,笑道:“我送你进府吧。”
“不用,”这点小事很容易说清,只她担心林氏会就此让二人成婚。
谁知一进府,林氏与苏义孝并未在内,反倒是林舒正半倚在秋千上,悠闲自得,肆意洒脱。
“表哥。”
“你回来了?”他自秋千架上坐起,眯着眼睛,眸光滟潋,“来来,表哥正好有话与你说。”
自上次被她气走后,林舒正气闷了好几天,每日听见姓苏的都暗自咬牙。
自我斗争了几天,想到她没开窍,何必自己气自己?
有这生气的时间,不如多与她相处,纠正她“表兄妹不能结婚”的错误观念,慢慢培养感情。
“什么事,你就在那里说。”
苏希锦警惕,这和颜悦色的表情可不像有好事。
“咳,”林舒正轻哂,“这次不逗你,我从外面弄了一只小羊羔。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烤全羊吗?今晚就让食为天烤好了送过来。”
烤全羊自然是好的,但他这态度未免殷勤得让人怀疑。
“表哥,你是不是破产了?”
“胡说,你表哥京城第一富,养十个你都绰绰有余。”
“你又去逛青楼了?”
“跟你说过,上次那是公务。”
“有人上门逼婚了?”
“你……”他忍无可忍,上去一把揪住她的耳朵,“整天脑子里想些什么呢?你表哥在你心里就是这个形象?”
“不是,不是。”苏希锦回归正色,“这不心里有事,开开玩笑嘛。”
“你心里除了朝堂大事,还能有什么事?”
“还有终身大事,”她理直气壮。
林舒正微愣,随即笑道,“可以啊,你终于开窍了。”
苏希锦抿嘴,这事反正瞒不住,他迟早是要知道的。
于是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今日朝堂之上,辽国使臣有意让我和亲辽国。”
林舒正心头一震,浑身发冷,面色苍白,难以置信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今日朝堂之上,辽国使臣让陛下送我和亲辽国,为辽皇的下任皇后。”
他脑袋嗡嗡作响,仿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