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胜过爱自己作者:朗琅
第27章
半晌,戚菁却幽幽地叹道:“自从我认识你的那一天起,我就在等你……傅景诚,你为什么要陷我于这么凄凉悲惨的境地?就好象旧时代的女人,每天梳妆打扮好了,然后就开始漫长的等待,等着男人偶然想起来,偶然光顾一下……我压根就不爱你的钱,我从小受的都是非常传统的教育,我的梦想也非常简单,不过是寻找一个单纯的人,与他结婚生子,组建一个平凡的家庭……可是为什么我这样的一个人,到头来却成了令叔叔婶婶蒙羞为社会所不齿的小三狐狸精……”
他知道如果自己如果不立刻马上赶过去,这样的诘问肯定又会没完没了,起初只是偶尔地发作一下,到后来却是越来越频繁了,频繁到他有些仿佛都有些怕了。于是,他微微一笑,道:“好了,好了,我一会儿就过去,我们一起去淮阳春吃晚饭,行了吧?”
这是无可奈何到投降的表现,他已经要扣掉电话了,然而却在滑盖的那一瞬间,听得遥远的那一端一字一顿地道:“我知道,你是回不来了……我知道,她回来了,所以你回不来了……”
犹如雷掣电击一般,他不由得怔在了那里,心底深处牵动起一阵一阵的刺痛,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坚持多久,迟早有一天,他会被这内忧外患的虚假生活给折磨到精疲力竭,甚至体无完肤。他选择的这一条道路,没想到走到了半路,就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他都很纳闷自己当初是怎么开始的。
那个时候他才刚刚二十岁,正是人生里最美好的时候,也是怀着简单梦想的时候,他要努力的工作,开辟一个属于自己的天地,为她挡风遮雨,他要和她无忧无虑地过着幸福生活。可惜梦破灭了,他在偶然的机会里听到吴克对自己所说的一切,他才知道自己父亲为什么会突发了心肌梗塞,不过是董建与傅传里的联手相逼,不过是最最道貌岸然的两个人联手地逼死了自己的父亲,是他们扼杀了他生命中唯一的热望,那么简单的梦想再实现不了,他硬是狠下心来走上了这条路,他把自己奉献给了逝去的父亲和父亲亲手建立的傅氏江山。他劝慰着自己:人间的事,岂能都随人愿?他哄骗了自己,也欺骗了别人,他以为自己一定可以……
有人轻轻地搭住他的手腕,他惊骇地望向病床上的孱弱身体,仿佛在睡梦中挣扎翻腾着,唇间跳动着几个含糊不清的字,他努力地听了一会儿,才听见着她口口声声正在念着:“石生……”
二十
冷凄凄的夜里,空旷无尽的天地,仿佛是风吹来,骨缝里微微地颤动着莫名的惊骇,似乎在四周渐渐隐退的世界里暗藏着杀机,不由得紧紧地抓住了衣襟。恍惚有一缕清音徐徐地递了过来,从容之中又带着三分恬淡之意,仿佛闲庭信步中的对月低吟。
举头望去,果然有一轮明月悄悄地由云层之后轻移莲步而出,袅袅的银光倾泻下来,抖落了漫天的飞絮,犹如浸泡在香雪海里一般,难得的舒缓与惬意,已经许久都不曾有过了。然而好景不长,有一条灰色的长链以极快的速度杀将过来,不由得步步后退,可惜那血红的舌衅呲溜溜地吐着,已经近在咫尺。脊背上立刻湿了一大片,透心彻骨的寒意迅速传遍了全身,再也无法支撑下去,“啊”地叫出声来。
阳光明媚,雪白的抽纱窗帘在风中悠来荡去,床头柜上的水晶花瓶里盛开着一蓬娇艳欲滴的粉红玫瑰,虽然不是热烈的红,却已经晃住了她的眼。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才看清屋里的一切,液晶电视,实木家具,高当的布艺沙发,还有站立在床前充满关切之情的脸孔,一张张地重叠在一起,又缓缓地分散,那么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她究竟是在哪里?为什么她想见的人却不在这里?木屋呢?她和石生的木屋去哪里了?
李雅梅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抓着她的手,泣道:“滢滢,我的好孩子,你总算醒过来了……”
她默默地任由母亲握住了,却是说不出的软弱无力,只能任由着目光寻了过去,父亲,董凯钧,刘奶奶……陌生的医生和护士涌了上来,那些人迫不得已向后退着,仿佛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仿佛有一道温暖而又慵懒的目光一直缠绕在身上,她深深地诧异着,最终落在了上面……曾经混沌的记忆,慢慢地回来了……暮色四合的那一瞬间,她在木屋里最后见到明亮,原来是傅景诚……那个去而又复返的人,她曾经盼了又盼,终于出现的人。
有冰凉的仪器贴到她的皮肤上,她禁不住瑟缩了一下,其实连抗拒的气力也没有了,她只是觉得好累,好想好好地睡上一觉。这里的阳光那么温暖,环境那么舒适,床褥那么柔软,她回到现实的世界里来了,一切一切都让她很快地放松了自己,不消片刻又睡了过去。
两天以后,她才慢慢地恢复了清醒。
正巧,那天屋里只有董凯钧在,她便仿佛带着点玩笑的意味问道:“你怎么肯舍得回来了?难道我有那么大的面子,竟然让董家大公子千里迢迢地从美国赶来?”董凯钧轻轻“哼”了一声,“小姐,不是美国,我是从台北赶来的……”她的脸色立刻一滞,半晌才低声道:“她……我是说……董湘凝她还好吗?”董凯钧似笑非笑道:“你说呢?”
她不是一个惯于为别人着想的人,当然董湘凝是应当例外的,她明明知道自己对董湘凝的感情有多深,可有的时候仿佛是故意,因为那样深深的隔膜,那样无法改变的事实,拦在她们当中,使她常常作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动作。就好象这一次的“姊妹易嫁”,尽管她知道这会儿困在台北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可她就是以傅景诚的名义退缩了,因为她早已知道的秘密,究竟该由谁为董家作出牺牲?可是,当她在经历了人生最不可能经历的离奇之后,已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改变,她与从前的那个自己,有些两样了。
既然是秘密,就应该一直隐瞒下去不可对人言的,所以才会欲言又止……但是董凯钧好象却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微微一笑,“你还好吗?经历了这样一番磨难,你还好吗?”
她突然抓住董凯钧的胳膊,“哥,那个……那些人……”
董凯钧的眉峰一扬,显然对她的举动有些诧异,“哪些人?噢……你是说掳走你的那些人?警察正在追查……据说是一个特大的拐卖团伙,经常贩卖一些年轻的女孩子到那些偏远的山村去,这次因为你的缘故,还解救了不少女人……那个村子里,除了你以外,还有七八家都是这种情况……不管拐卖的和收买拐卖的,想来都会受到相应的法律制裁……那些山里人还真是愚昧,以为花钱买个媳妇是无所谓的……据说被抓起来的时候,村里还集合了好多人去上访,估计现在也该闹地没有什么劲了吧?噢,那边的警察前不久也联系过了,想等你的病情稳定以后来你做个笔录……”
也不知哪一句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只是瞪大了眼睛怔怔地听着,心中纠缠地如乱麻一般,好一会儿才象惊醒了似的,竟然不顾手上还插着针管,一下子跳下床去,“哥,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做笔录……”
董凯钧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做出新的反应,正巧傅景诚推门进来看见她近似“疯狂”的举动,急忙撂下手里的食盒,一把抱住了她,叫道:“董湘滢,你怎么了?”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近前的人,突然用力地抓住他的衣襟,“我回来有多久了?你们是不是把他也给抓起来了?不行的,他不会说话他根本就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你们会把他给吓坏的……不行,我要回去跟警察解释……我必须得回去……”
身体上的虚弱,跟精神上的崩溃,一起发作,她在叫喊完毕之后,再度又昏了过去。
究竟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