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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碧一走,落竹就趴在桌子上哭。也不敢大声哭,怕把店家引进来,就一边看着对面店家的屋顶,一边用袖子抹泪,尤其当想起这身衣服是前日怀王府的裁缝刚送来的,更是哭得伤心。他有个好处,哭过了过个盏茶,就跟没哭过一样,眼睛不红鼻子不肿。

他哭了一会儿,把眼泪擦擦,打算缓一缓就走人。可刚端起茶杯,水还没咽下去,就听见隔壁包房有个声音,带着惊讶和让他熟悉的音色:“你叫我去给你儿子过生日?!”

哎呦,这酒家隔音可真差。

落竹竖起耳朵。

接下来却没了声音。

大约刚刚那人太惊讶,拔高声调,才叫隔壁也朦朦胧胧听见了。落竹扔下茶杯,很有八卦精神地把耳朵贴到那扇薄薄的墙上。坐在怀王对面的人很是儒雅,连说话都慢声细气,可惜,话只剩了下一半:“……他母亲去得早,我又每日忙于公务,所以便想趁着他两岁生日,让他高兴。”

“一个两岁的孩子,他懂什么生日不生日高兴不高兴!我看,你把平时他喜欢的糖每样买个给他,他最高兴。”怀王没好气。

“乳母说了,糖吃多,孩子的牙就坏了。”那人叹了口气,道,“我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叫父亲母亲高兴。”

“你少出来惹事,你父母就高兴了!”

落竹一笑:难得怀王还有如此孩子气的时候。

那人无奈:“奸臣当道,为人臣子,难得不该以黎民苍生为己任?”他顿了顿,“上次的事,我谢你。”

对面沉默半晌,怀王忽然道:“你每次都说谢我,你拿什么谢?”

这语气……莫非要上演活春/宫?

“你要什么?”

“我要……”浪到高处,戛然而止,“罢了,你什么也给不了我。”

又沉默下来。

老是站着听太累,落竹就去搬了凳子,坐着舒舒服服偷听。回到墙边,那边又开始说话:“你的家宴,我去是不是不好?”

“怎会?我们是好友,你与我的父母又都熟识。”

“哼,我看你是拿我当挡箭牌。”怀王冷哼,“你父母又要给你说亲,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对方惊道。

“张家要跟你结亲,张扬得半个京城都知道了,你却不知道?”怀王讥讽,“妻子尸骨未寒,你就惦记着再娶了!”

“南准!”对方大怒,“你……你太过分!”

对面就这样沉默下来。

落竹仔细想想,也未听说京城有这样的流言,怎么偏偏怀王就这么耳目灵通?

过了好一会儿,怀王轻咳一声,道:“是我说得过火,你莫生气。”

对方不说话。

“都是我的错,你就当我没说过,行不?”

还是没动静。

怀王又低声下气说了好几句,那边都毫无动静,正当落竹觉得,哪怕对面传来磕头声都不奇怪的时候,怀王道:“那我去给你儿子过生日,还不成么?”

“只是如此?”

“我……我就跟你父母说,你如今不适宜再娶!”

“为何?”

“因为我喜欢你,还不成?”

对方冷哼一声。

“是是是,你忙于公事,无暇分心儿女私情,于公于私,这续弦的事不成!”

“南准,你若劝动我父母亲,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接着,那边又说了些政事。落竹听不懂分不清,就把凳子搬回去喝茶。无奈脑中总想着怀王低声下气道歉时,会是怎样的动作神态。

他对自己道歉,会如此卑微么?

不,落竹摇摇头,别胡思乱想了,他怎么会给自己道歉?自己一个男/妓,对方不消多说,必定是官家公子,两个人根本不能比。人家把自己当花钱买来的玩物,可对方,却是真心相待多年的老友。

这么想,果然就好受许多。

过了一会儿,听着旁边包间有门声,落竹便知是他们走了。他想了想,还是站起身,走到窗前。等了许久,未见怀王,却见一人,银白衣衫朗朗而出。落竹有心看看他长得什么样子,可怎么看,都只能看见一个背影。

光是背影,就已经芝兰玉树,比得落竹无处遁形。

他低头丧气回屋中来,坐下喝了杯茶,缓和过心头闷气,忽然又听到隔壁门声。

这回是怀王走了。

落竹忽地站起,往门前走了几步,只想冲出去质问怀王。可手放在门上,却迟疑了。

质问他什么?自己有什么资格?

他吸了口闷气,抄起茶壶走到窗边,取下盖子,手腕一扣。

只听“哗”的一声。

落竹觉得,这可真是痛快。

第13章 两情相悦

回到王府,正是午膳时候。还没进门,便见无数布老虎随随便便扔在门口。落竹一阵心疼,走过去捡起一个,搂在怀里,就听一个愠怒的声音喝道:“不准捡!”

落竹抬眼――怀王果然回来了,并且,穿得不是刚才那件衣服了。

他想到自己的一壶茶,心里忍不住偷笑,脸上却不解道:“为什么不能捡?”

王爷哼了一声,几步走过来,从他怀里夺过布老虎,恶狠狠扔在一旁,道:“你就这么喜欢布老虎?”

落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点头:“对啊。”

“王小生!”怀王喊道,“你去把集市上所有的布老虎都买回来!”

王小生一脸为难,他觉得这有点胡闹了。

“落竹公子,您走之后不久,这些布老虎就送来了。剑开舵主说,给您赔礼道歉……”王小生道。

怪不得这么生气。

落竹拍拍他的手,说:“你早说是他的,我才不要。”他对阿碧使了个眼色,拉着怀王进府,“我饿了,你快叫人弄东西给我吃……”

王小生本想跟进去,见阿碧捡起一只布老虎,有些过意不去,说:“阿碧兄弟,你放那儿吧,我叫人扔了它们。”

“不用不用,小生,”阿碧说,“这些东西怎么收拾我熟,你快进去,说不定王爷叫你呢。”

王小生犹豫一瞬,隐约听见院子里怀王似乎是叫自己了,赶紧跑进去。

午饭后再来看,门口的布老虎全都没了,他一边佩服阿碧的速度,一边鼓励自己向人家学习。

三天后,满载着布老虎的马车奔离京城,往江南胭脂榭而去。

也是那一日,京城畅春楼发生了一件盛事。

月前胭脂榭的一番动作,着实吸引了天下眼光,一时间,大江南北的秦楼楚馆纷纷效仿,一时间,蹦出大量名妓。那些本来就有些名气的,忙着攀附富商大贾,给自己加点砝码,那些本来没名气的,就开始往四大公子身上动脑子。这段日子,别的不说,落竹光侄子就多了三个,更别说那些自称被他调教过的小倌了。

落竹随怀王上京的消息一传出来,京城的青楼界简直沸腾,那段时间,王府门房收到最多的拜帖不是给王爷的,而是给大名鼎鼎的落竹公子的。

如今眼见大半个月过去,落竹哪家青楼也没去过,连怀王府的门都很少出,京城青楼界可算消停了。这当口,畅春楼却不甘寂寞,于晌午日头最足时,楼顶垂下巨幅对联,闹市区悬挂整整三日。

落竹听人转述那拗口的对子,怎么也没听懂,旁边看书的怀王无奈,揉着额角道:“他们说,他们的美人比你还美,你不如他们,所以要向你挑战。”

“这是废话。”落竹皱眉,“我本来就不美,美的那是落梅。何况他们已然认定了我不如他们,又为什么要向我挑战?我输了还好,万一赢了呢?”

此话一出,王小生和阿碧都忍不住笑。怀王也咧着嘴,道:“就你知道。”

落竹还是一脸不解,接着道:“何况,挑战什么呢,我也就伺候人的功夫好些。难不成,他们要叫他们楼里的人来伺候你一宿,这样比比?”

怀王想了想,吧唧着嘴说:“这也未尝不可。”

“这样他们更是输定了啊。别说咱俩交情深,就算咱俩没交情,你也得说我好些啊。不然怀王花大价钱从带回来个妓,还不如家门口的好,那多丢人啊。”

王小生和阿碧已经笑得站不住了,怀王抚着额头,道:“本王不该对你抱太大希望的。”

“那公子,畅春楼的约,您是赴,还是不赴?”王小生把笑硬憋回去,问。

“自然赴。”落竹剜了一眼怀王,“我若不去,你家王爷的桃花运怎么办!”

畅春楼这一场赏花宴可算请遍京城名流,据说为了应景,连地上铺的都是波斯地毯。落竹一脚踩上去,也没什么特别感觉,便使劲跺了两脚。门童少见他这样的客人,很是奇怪地看着他,还是旁边人懂事,认得怀王尊容,先行了礼问了好,脑袋再一转,明白了。

怀王旁边这位,多半就是落竹公子。

怎么长这样?

他一直俯首于地,想再看看落竹的样子,却终究未能如愿。比他等级高些的龟公点头哈腰迎出来,说尽了好话,引领他们到畅春楼内,对着满堂宾朋唱道:“怀王、落竹公子到!”

畅春楼的喧闹停滞了有那么几个数的时间,接下来,是比之前更沸腾的喧哗。

落竹这种场面见得多了,说实话,这畅春楼的规模实在抵不上胭脂榭一半大,办这么一场赏花宴只怕是倾家荡产。他一边同怀王往楼上观景台走,一边道:“你猜,上回胭脂榭用的是什么地毯什么花,什么茶水什么酒?”

怀王悄悄抓住他的手,说:“必定比今日奢华百倍。”

“哼,怎会。当晚的主角是四大公子,不是花鸟虫石,聪明人不会在旁枝末节上浪费太多时间,他们一般都直捣黄龙。就比如那一晚,地毯是桃夭店里陈年的旧货,花是半山腰上村落里自种的山茶,茶水极其普通,只比路边茶馆好上一些,至于酒――不让喝酒。”

他们已经走到观景台,二人落座,怀王道:“你们那榭主也真是个有趣的人。”

“所以你莫要欺负榭主旗下一员猛将,你惹不起!”落竹挥着拳头道。

“我舍不得。”怀王捞过落竹,在他鼻尖轻轻一吻。

围观众人发出一声惊叹。

“竹儿!”

你侬我侬的时刻,总有人不识人情过来搅局。落竹怒视只靠脚尖站立在观景台栏杆上的剑开,嫌恶道:“怎么你也在这里?”

“竹儿,我知道你今日会来,说什么也要到的。”剑开刚要跃下,被怀王一挥手,平地一阵风,吹得他晃了三晃。他看了一眼怀王,继续对落竹笑道:“我送你的老虎可收着了?喜欢么?往后你喜欢什么都跟师哥说,师哥都给你。”

落竹斜了他一眼,冷笑:“一点也不喜欢,讨厌极了。”他咬咬牙,道,“就像讨厌你一样。”

听了这话,剑开足足愣了半晌,脚下不稳,身子几个摇晃摔倒,好在摔进观景台里,没什么大碍。落竹见他摔倒,心提到嗓子眼,猛地站起来,连怀王都惊了一惊。待看到剑开拒绝旁边人的搀扶,目光回冷,慢慢地,坐下了。剑开没注意他这些动作,他摔得不重,脑子却还是有些懵,爬起来,看看落竹,又看看怀王,忽然笑了,道:“你说假话。”

“我没有说假话。”

“竹儿,我知道你不高兴,你身不由己……师哥以前虽然没本事,救不得你,如今却有了一身功夫,”目光骤变,手上已经摆好起势,“能救你了。”

怀王今日出门,身边总还带了几个人,除此之外,落竹知道,王府暗卫时刻都在怀王左右。落竹与怀王厮磨这些时日,怀王的心思总是摸得到一些,见他挑眉冷笑,便知此人已经动气。怎么好端端看热闹,惹出了这种事。落竹一阵委屈,心里把剑开骂了一千遍,抓着怀王的手,起身慷慨道:“谁用你救?我与王爷两情相悦,好不容易在一块儿了,你来掺和什么?”

剑开还是不信,脚上虚迈出半步。

气氛已然冷凝。

落竹只觉得自己握住的一双手一丝温度也无,便如怀王此刻,不动声色,谁也摸不透他想些什么。

“剑开,我与王爷的事,本就不用你信。我不想跟你纠缠,你若再如此执着,休怪我翻脸不认人!”落竹怒道。

剑开是真的怕他翻脸。

“你别气。”剑开收回手掌,站好,“竹儿,你别气,师哥也是想叫你高高兴兴的。”

他看了看两人相牵的手,心里一阵刺痛,只觉得小时候那个会抓着自己的手不放,离开自己就吓得睡不着的少年已经如此遥远。此情此景,争如不见。他一抱拳,道:“怀王,多有得罪,剑开给您赔不是。”

怀王这才站起来,把落竹护进怀里,轻描淡写道:“无妨,舵主至情至性,甚合我意,不若一同坐下静候美人。”

剑开苦笑着摇头,道:“王爷的好意,剑开心领了。剑开那边有座位,这就……回去了。”

话音刚落,轻功施展,几个起落,就回到了对面。

落竹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下巴被人捏住,强迫着抬头。

“本王今儿个可算见着你的真性情。”怀王笑道。

落竹被他捏得生疼,扯出一个笑,道:“王爷,落竹听不懂。”

“两情相悦?”怀王端详着他的脸,缓缓道,“你终于爱上本王了?”

“王爷明白的,一时情急,落竹脱口而出,不若,伤着王爷可不好。”落竹疼得皱眉,仍旧笑道。

“你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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