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跟我走作者:谢千言
第2节
殿试过后,没几天便是“小传胪”,也就是在放金榜前皇上单独召见一甲三名与二甲前七名。
柳染前一日便收到了通知,心里早已有了结果,如果不生变故,一甲之中,确应该有他柳染的一席之位,至于是哪个位,反正别是第一就行了。
金銮殿外,已经来了七八个人,有两个看着眼熟,想来是已经在考试中遇见过许多次了。柳染慢悠悠的走过去,正在此时,上次在宸华店中遇见的那个公公也看到了他,赶忙走过来,笑眯眯道:“柳公子,恭喜恭喜呀!”
“哦?”柳染道,“怎么说?”
公公凑近压低声音道,“看皇上的语气,公子,这状元郎的位置非你莫属呀!”
“什什么?”柳染哭笑不得,这是不想来什么偏要来什么吗。
公公眉飞色舞,“公子有如此才华,又清廉自居,还救过皇上,这状元郎的位置,还跑的掉吗?”
若是状元,他得早做好打算,这算是把祸水往自己身上引吗?他明明在文章中放了点水分的,真是歪打正着。
此时公公看见人已到齐,便大声叫道“请各位随咱家前往昭阳殿!”
尖锐的嗓音将柳染的思绪拉回,为今之计,还真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其余几人因为公公在他耳边低语,早就在暗中瞟了他几眼,并且已经聚在一起小声讨论了,也只有与他一同走在末尾处的男子还仍然镇定自若。
柳染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只见这人一身天蓝色长袍,衬得身形修长,脸上无一点紧张或是忐忑,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生的比女子还好看几分,半数的长发拿玉冠挽着,其余的如墨一般散在背后。
似是感觉柳染在看他,男子侧头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
柳染有些尴尬,只得厚着脸皮问道,“阁下似乎很是淡定?”
男子转头望向前方,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既是心中已有了答案,又有何在意的。”
这回轮到柳染不明所以了。众人早已到了昭阳殿,守在门前的小太监进去通报了一声,不一会,便拿出一个卷轴来递给那位领着他们的公公。
公公打开卷轴,扫了一眼,便开始念众人的名字。其余人陆陆续续走进殿内,有的出来一脸满足,有的出来却连声叹气。
“秦陌南!”
听到这一个名字,柳染身旁站着的男子缓缓走入殿内,好一会才出来,望了一眼身后的宫殿,却也只是一眼,便走了,走至柳染身边,微微颔首便离去。
“柳染!”公公念完,好意的笑道,“恭喜柳状元!”
柳染神色复杂的走进殿内,只见那日在他家院子里逗弄小孩、笑的一脸灿烂的皇帝,此刻却穿着华贵的龙袍,带着沉重的帝冠,面无表情地坐在高处,以睥睨苍生的姿态望着他。柳染觉着,似乎此刻的齐煜,才是那个真正的齐煜,,那个不正经的齐煜,只是一个幻影。此刻的齐煜,周遭散发出来的王者之气,叫他心生敬畏,叫他甘愿臣服。
柳染依礼跪了下来。年轻的帝王第一次开了口,“你们都退下。”
在两边待命的侍卫婢女们依言退了出去,殿内一时间无比的安静。柳染觉着这事可能还有回旋的余地,便抬头道,“皇上”一抬头,却只见皇上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见他抬头,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刚才是疯了么,竟然想着要臣服他
“长篱呀,情况有变,这个状元郎的位置,朕怕是不能给你了。”齐煜自知理亏,一脸愧疚。
这不是正合他意吗?柳染挑眉,“哦?皇上?此话怎讲?”
“就是,咳咳在你之前进殿的那人咳,你知道吧?”齐煜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秦陌南?”柳染见齐煜这样子,心里隐约猜出了一些,故意说出来道:“皇上喜欢他?”
“嘘!”齐煜脸上更红了,声音更低了,“朕还是要面子的!”
“皇上,您因为自身原因随意安置这状元郎的人选,不怕被人说三道四的吗?”柳染刚才听说自己是状元郎时,担心了一路,还想着要不要把第二个要求用了,此刻一放心下来,便觉得轻松了不少,自己也不自觉地坐在了昭阳大殿中,便想着逗弄一下齐煜。
“哎呀!当初你们两个的文章那是不分上下,朕是思虑再三,才偏向你了,结果昨天派去传信才知道他便是秦枢,真是愁死朕了。”齐煜扶额。
“秦枢?秦太傅之子?”柳染有些震惊,父子同朝为官,这可真是少见的例子。
齐煜浑然不知柳染在想什么,只顾说着自己的话,“是呀!谁想到他是朕心心念念的秦枢啊!”又看着柳染道,“朕知道这事说与你听比较为难。可一甲第二名也算是达到了我的要求嘛,朕承诺过的还是会履行!”
柳染故作吃亏状,“皇上,状元与榜眼的区别可不是一般的大。吃了这么大亏,就没有一点补偿吗?”
齐煜此时不怀好意道,“你莫要骗朕,朕可知道,在路上你听过你是状元郎以后便闷闷不乐,此番朕给你一个台阶下,你还得寸进尺起来了,真是抓着一点便宜都不放过。”
“”原来一路上都在试探他的反应,属狐狸的吧。
“好啦好啦!就这么定啦!”齐煜站起来道,“回去吧!”
此时正是一个好机会,柳染忽的正色起来,重新跪着道:“皇上,柳染有个请求?”
“哦?”齐煜看着他。
柳染深呼吸,慢慢道,“柳染想向陛下求官。”
“说来听听。”
“绥州刺史。”
一时间大殿无声,柳染的手心已经冒出一层汗,不知过了多久,柳染才敢抬头去望齐煜,却只见齐煜睁着眼睛正在打量着他,忽而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绥州?你莫不是想去守月关?”
柳染惊愕,齐煜看见柳染的反应,故意逗他道,“你为何要去绥州?还有,你怎知绥州刺史一职是空的”
柳染不知该怎么回答,“柳染”
见他这副局促的模样,齐煜了然道,“你不说朕也知道,是因为满庭吧?”
“?”柳染不明所以。
齐煜却笑得更欢,道,“朕前脚刚派他去守月关替朕整归军队,后脚你便来求官。怪不得呀!怪不得满庭与你初次见面就信你能治好朕的病。”
“”将军只是听了他爹的名声。
“你放心,这有什么好支支吾吾的,朕准了!等进士们去国子监立完碑后,你便同满庭一同出发。”
“”不管怎样,绥州是去成了,柳染安慰自己,并且期望这个皇上不要到处乱说,不然误会可大了,“谢主隆恩!”
“无妨无妨。”齐煜笑道,“不知可否要暗示一下满庭?”
“”他觉得还是不要了。
“嗯?”齐煜继续问。
柳染此刻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平时风流惯了,去小倌馆说个两情相悦也就罢了,此时对象是时遇,实在是不能胡言乱语的主,便咬牙解释道,“还请皇上莫让时将军知道,柳染对时将军的爱慕之情。这种事情,柳染想要慢慢来。”
齐煜笑意更深,挥手道,“行了行了,朕帮你保密便是。哎呀,不是我说,满庭一个冰冷冰冷的性子,这种事情,只能靠你来主动啦!”
“”柳染接不下去话,便只好告退,几乎落荒而逃。
齐煜看着柳染的背影,忽的又想起什么,转至昭阳殿的书桌前,提笔写下一些话,“福禄!明日下朝时单独给时将军。”
“喏。”
卷二守君心
第6章启
四月已不像先前那么冷,厚重的棉衣与裘袍早已经被放置在一边。此次科考状元为秦太傅之子秦枢,榜眼为柳染,探花据说乃是一个寒门子弟,因为家中母亲患疾,想要快些回家,越写越快,写到最后字迹有些潦草,所以才只得了个探花。随着金榜的放出,大家才都知道秦太傅有个儿子叫秦枢,是此次科考的状元郎,一时之间风头正盛,相比之下,却很少有人去注意榜眼、探花二人。这种结果连柳染看了都止不住笑意,真是时机正好。
大传胪过后,便是探花宴,其中最受推崇的环节,便是杏园探花。所谓的杏园探花,不过是大家相互推选出两名年轻英俊的进士充当探花使,然后骑马游遍各大名园,寻觅新鲜的名花,并采摘回来供人观赏。秦枢乃是无要事不出门的人,故而缺席,那探花郎正要尽心尽力照顾他患病的老母亲,也未参加。而柳染最近要为去绥州做打算,故而也为去。一场热闹的探花宴,一甲三人却都未参与,不禁有些可惜。
柳院中,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围坐在石桌上,谁也不先开口,就各自喝着各自的茶。
大约是真的忍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柳染无奈的开口道,“所以你们是要少爷我怎么样?”
“我要跟着少爷去绥州!”三言气鼓鼓道,“我要照顾少爷的日常起居!”
红涟紧接着开口道,“我也要去,”顿了顿,又解释道,“我要保护好少爷,顺便暗地里帮少爷查老爷夫人的踪迹。”
“小伊怎么办?”
“留下来!”三言与红涟同时开口,随后又看了对方一眼。
“边境之地太危险,小公子不能去。”红涟望着柳染。
“那里条件太艰苦了,才不能让小公子吃这样的苦!”三言理直气壮道。
“那么留下来的话,谁来照顾小伊?”柳染一问便问到了关键,问得三言与红涟哑口无言,一时之间,大家都沉默了,就在这时,一直在吃的柳伊奶声奶气的开了口,“舅舅,你不用担心小伊,上次那个穿黄色衣服的哥哥找过小伊,说舅舅要去办好多大事,让小伊不能去拖舅舅的后腿,还说不管舅舅想不想得到小伊的去处,黄衣服哥哥两天后一定会在家门口等的。”
“”这皇上可真是闲的发闷连别人家的家务事也管起来了。
“小伊乖,告诉舅舅,那个哥哥什么时候来的?真的跟你说了舅舅要去办什么事儿吗?”柳染现在还不确定皇上到底说了什么,只能尽量从小伊嘴里套出话来。
柳伊认真的想了想,迷糊的说,“好像是昨天傍晚的时候,那个哥哥一下子翻墙就到了我面前,好厉害!然后就说舅舅要办大事之类的,对啦!那个哥哥说舅舅要去追媳妇!舅舅,你真的会给我带一个舅妈回来吗?舅妈长得好看吗?”
“”他可以说不知道吗,而且皇上深夜翻墙来他家,就为了‘拐’走小伊,吃饱了没事儿干吧。况且小伊才多大点,皇上竟然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听了这话的红涟与三言,此时不由得再次同时看着柳染,心里想问却又不敢问。
柳染无奈,“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怪不得少爷想独自一人去往绥州。”红涟若有所思道。
“”他只是觉得一个人好行事而已。
“”三言弱弱的开口问,“莫不是时将军?”
“”柳染好气又好笑,“你少爷我虽喜欢漂亮男人,时将军也长得的确十分合我胃口。可是时将军也是可以乱说的?”
“啊!少爷还是单相思呀!”三言恍然道,“怪不得皇上下旨让您与时将军一同,还接走小公子,感情是为了给您和将军制造机会呀!”
柳染无言以对,却见红涟神色复杂的望着他,忽的开口道,“少爷,咱不能喜欢女人吗?”
柳染看着她,忽而一笑道,“比如?”
“比如?比如比如少爷您可以先试着喜欢喜欢我,把喜欢男人的毛病改掉,然后,慢慢的去接受女人!”
柳染不怀好意道,“红涟啊!”说着又顿了顿,“看到你,少爷我就已经对女人没有信心了。”说完变便抱起小伊边走边笑道,“小伊咱回去收拾收拾,两天后去享一享荣华富贵喽!”
红涟从小到大被她家少爷打击惯了,反正打击完后,她总有方法发泄,此次也不例外,红涟揪着三言的耳朵,没好气道。“回去收拾东西,杵在这干嘛!”
“哎呦!哎呦!哎呦!”三言心疼自己的耳朵,却也不往回红涟一句,“你干嘛老揪着我耳朵!收拾东西就收拾东西!再说了,我东西早收拾好了!”
红涟揪着三言大叫道,“那你就滚去给我收拾!不然我就叫别人来给你收尸!”
“”他也快对女人没信心了。
两天后,京城又热闹了一次,不为别的,就为了柳染去绥州就任之事。街里街外都在传,柳染不合皇上的眼缘。此次的科举,一甲三人,状元郎与探花都去了翰林院,一个官居五品,一个官居六品,但这都是暂时的,至少进了翰林院,便等同于朝丞相之位迈了一步。而榜眼柳染,虽是五品的刺史官阶,可谁人不知,那绥州地处荒凉,又在边境,城内鱼龙混杂,稍有不慎,同外族人扯上了关系,便是通敌的罪名。再者,做不出政绩来,年末回京述职是,便更加低人一等,显得自己没有一点能力。大家都说,今年的榜眼,可是过得最不尽如人意喽。
柳染听着这些流言蜚语,不自觉的笑了起来,有谁知道,这刺史,还是他跪在昭阳殿里求来的,为此差点赔了自己和时将军的清誉。
街上处,一顶轿子缓缓而来,轿子前面,是慢悠悠骑着马的时遇。时遇今日还是一身月牙白的衣衫,不过不同于平常的是,时遇平时宽袖的衣袍变成了修身的便服,更衬时遇身形,平时散下来的长发今日却半数全被玉冠束着,细细看来,却真的有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
轿子停在了巷口,齐煜从轿子上慢慢下来,打开折扇,缓缓地走至柳染面前。今天齐煜显然是可以打扮过的,穿的不再似平常那样的淡黄色衣袍,而是一件淡色衣衫,有的地方绣着金丝线,暗暗彰显着主人的不凡。齐煜半散着长发,整个一看起来,就如同书里所形容的翩翩公子。当然,是在齐煜开口说话之前。
“长篱呀!一路走好,你放心,小伊伊我自会替你看护好!绝对你年末回来时,不让他少一根头发,反而头发比之前还多!身上的r_ou_也不会减一两,绝对比现在还r_ou_嘟嘟的。”齐煜伸手便要去接柳伊。
柳染自然而然的避开了齐煜的手,嘱咐道,“要听话!知道吗?”
“嗯嗯!舅舅放心,小伊会好好的等舅舅回来!”
齐煜立刻上前拉住柳伊的手,催促道,“快走吧快走吧!”说着又补充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时将军还在街口等你!”
“”你是迫不及待想去见秦大人了吧。
柳染作势要想齐煜行君臣之礼辞行,却只见齐煜一把抓住柳染道,“礼就不必了,这官既是你自己求的,咳咳”凑近压低声音耳语一句,“虽然说是为了一己私情”又迅速恢复原状道,“可为官者,需顾全大局,随性自由皆为过往。绥州百姓疾苦已久,生活物资匮乏,虽有支援,可你也知,靠近边关,鱼龙混杂,有一直有一些强盗土匪的欺扰,不然朕也不会让满庭去整治。而刺史之所以换的这么频繁,皆是因为做不出什么好成绩来。长篱呀!莫要让朕失望。”
齐煜说着说着,便变换了称呼。柳染似乎觉着,此刻在他面前这么年轻的帝王,却早已承受了他所不该有的沧桑。于是郑重辞行道,“柳染明白。”
马车跟在时遇的马后,马车后面跟着时遇的一队亲兵,一行人就这样,在百姓的流言蜚语中,在齐煜的不耐烦中,在帝王内心深处的期盼中,走出了京城,一路北上。
秦府里,秦太傅秦夫人见着柳伊这水灵的小孩,喜欢得不得了。
齐煜道,“秦太傅呀!实不相瞒,这个孩子是柳染大人的外甥,本来朕应允了柳染帮他照看,可您也知道,宫中人多,指不定哪天朕一个疏忽就害了他。朕是相信太傅的,所以希望能放在太傅府中照看。您看?”
秦太傅虽是太傅,可却一点也不时刻端着礼教,更是喜欢孩童喜欢得不得了,现下里听了这话,立刻道,“皇上,你就放心吧!这小孩子看着就聪明,况且家里两个儿子,成天话都说不了几句。有个小孩子,府里还热闹。臣一定会替你给柳大人照看好的。”
齐煜眯眼满意的笑了。这样,他既有借口来秦府,又能照看好柳伊,真是一举两得!
第7章险
从京城前往绥州的路并不长,只是不同于其他官道热闹,越往绥州走,路上的商铺也越来越少,沿途的小镇没有南边那么多,显得有些荒凉。天气也越来越恶劣,炎日高照,比京城热了不少,身上的衣物褪的只剩一两件。天色渐沉,一队人已经出了那座快要让柳染吐出来的深山,隐隐约约能看见前方的小镇子。
时遇似乎也感觉到了柳染的不舒服,便放慢马速靠近马车,问道,“前方不远处便到了镇子,柳大人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无无妨,走了这么久,又行了如此如此”如此变态的山路!柳染在心里早已骂了那山千万遍,却还是斟酌了一下用词道,“坎坷的山路大家也都累了,还是早些进镇休息吧,莫因在下耽误了事。”
“也好。”时遇未做多劝说,因为他似乎觉着,有人在跟着他们,虽然那些人一路上没什么动静,可还是不得不防。若是因为柳染,那么是否是因为他是新上任的绥州刺史?如果是如此,那么前几任的刺史是否同样也遇见过这种情况?如果是的话,绥州怕是比想象中要乱些,怪不得皇上下朝时让福禄公公递给他纸条,如今看来,想必是皇上早已猜到了这边的情形,那纸条上的字还是别有深意: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刺史在明,将军在暗。
小镇人不多,民风纯补,夜晚不似京城那样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透出点点烛火,在这暗色的夜里,与天幕上的星星相辉映,也点缀着这座安静的小镇。
众人寻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客栈住了下来,由于时遇的吩咐以及以防万一,几乎都是两三个人一间,以便相互照应。红涟虽是女子,却如男子般豪爽,一路下来,与其他人比武,输了便大大方方的承认,赢了却谦虚地说着承让,大家都认定了红涟这个兄弟,故而住一间房时也不别扭。三言是跟着红涟的,毕竟三言不会武功。
柳染则被时遇亲自看护着,虽说两人已见过几次面,可毕竟不熟,况且先前时不时被人提醒他对时遇将军的‘心怀不轨’,更加尴尬,在床上翻了好几个身,就是睡不着。
翻到十余次时,睡在外床的时遇终于开口,“睡不着?”
“”他好像忘了,就算翻身翻得再轻,对于时遇这样的高手来说,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只好随意找了个话题,“嗯,只是在想绥州为何如此贫苦?就算刺史再不作为,也不可能变得如今这般。”
时遇没有说话,正当柳染以为时遇睡着的时候,他却开口了,“有人一直跟着我们。”
这回柳染是真的惊讶了,“什么?将军可知是何人?”
“不知。”时遇顿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若往任刺史赴绥州任职时都遇到过的话,那么绥州的乱便超出我们想象了。”
“是了。对朝廷命官意图不轨,可真是无视王法。”柳染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不这么想。
如若不是每任刺史都出现这种状况,那么跟着他们的人是谁不言而喻。柳染拿了榜眼后虽一直低调行事,可任绥州刺史总会在绥州内引起水花。绥州又在月桑与大齐的边境,消息传过去简直易如反掌。那么,柳染想,是否他们要对他动手了呢?
“此次皇上下旨后,皇上暗中嘱咐了我些事。”
时遇突然话题一转,弄得柳染措手不及,皇上?!他不会真的在时将军面前说了什么吧!真的不能靠谱一点吗?
柳染试探问,“哦?是何事?”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当初说爱慕,真的只是权宜之计好吗!皇上明面上答应他不乱说,转身就把他卖了!再说,他哪里明修栈道了?!连碰面都很少。柳染此刻心跳加速,紧张的连呼吸都忘了,天知道时遇知道了会不会把他扔在路上。他还指望在绥州时能找他帮忙。
“刺史在明,将军在暗。”时遇说完下半句。
“”真不能一口气说完吗,害得他快猝死了,不说清楚些,是嘱咐你随州之行之事,“哦。皇上真是好计策啊!”柳染违心的称赞。
“柳大人,到了绥州以后,我会暗中助你调差绥州之事。守月关离绥州不远,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派人到守月关找我。”时遇缓缓道。
“谢过将军。”柳染真心道。
“不早了,睡吧。”时遇在黑暗中闭眼道。
“好。”说完又补充道,“将军也是。”柳染不知为何,心里生出奇怪的滋味,这种相互嘱咐休息的对话,实在是怪异的很。
时遇久久没有答话,久到柳染快要睡着时,才用低沉的声音短短的回了句,“嗯。”
“”刚酝酿好的睡意,被时遇这一句突然一下就惊没了,柳染无奈,只得重新等待,等着自己的睡意再次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