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个长工当老攻作者:肥桂
第11节
“二位爷……不是田德桂派过来……杀我的?”
“哼。”薛照青从喉间轻哼一声:“那姓田的想要指使我们,怕还没有那个本事!”
田德康看的仔细,提及田德桂时这二人脸上的轻蔑与不屑不像是装的,若这二人不是田德桂一伙的,难不成也是和他有仇的?
“小的……多嘴问一句……,二位爷可也是找田德桂算账的?”
薛照青闻言,听出一些猫腻:“也?怎么,要找他算账的很多么?”
“的确,现今在灵水县,只要一提到田德桂的名字,不少富庶之家都要纷纷唾骂,要杀他的也不是没有,田德桂现在压根不敢回去灵水县,也不敢让老家的人知道他在哪里,不然被人寻上门来,不是打死也得闹上好一阵子。”
“那你是怎么找上他的?”
“他得罪的都是县里或者村上有钱的人家,我们这一帮从小跟他玩到大的同族,都和他无冤无仇,他在三原县发达了,我们寻过来也只是想混口饭吃。”
“照你这么说,你们二人应该没有冤仇才对,那你为什么会以为我们是来杀你的?”薛照青一语中的,一下找到了田德康话里的漏洞。
“这……。”田德康眼珠四下乱瞄,吞吞吐吐。
薛照青见状,微微松了松牵狗的绳子,小白龇着牙一步向前,离田德康只有一臂距离,狗呼出的热气喷在他的脸上,田德康吓得浑身哆嗦,连声嚎道:“我说,我说。”
薛照青见状才把小白牵了回来,田德康缩成一团继续说:“田德桂小的时候,他家里的年景尚且不错,他爹觉着自家的儿子是个读书的料子,就请了乡里的老秀才先生手把手的教他习字作画,可那个时候田德桂对背书考功名不感兴趣,却喜欢临摹各种各样的字帖,长久下来,那些名家的字帖都被他学的有□□分相似。可是考了几回功名却什么都没考上。后来他爹死了,田德桂小时候光学写字了,地里的活什么都不会,而且去西安府考试的那几年,还跟城里的公子哥儿学会赌了,他那个家没几年就让他给败了个干净。于是他为了有钱过活,就自己临摹城里名家的字帖,拿回灵水县还有我们田家庄卖给那些稍微有钱的地主或者乡绅。”
“后来呢?被他们发现了?可只是假字假画而已,就算被骗了钱财,也不至于要人性命啊。”
“单单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坏就坏在,他当时把一副假字卖给了灵水有名爱面子的李财主家,李财主大字不认几个,可仗着有钱,硬往文人雅士上凑,得了这副字之后,立刻请了人来观摩,来观摩的人里有识得货的,一眼就看出这是假的。当场拆穿之后,把李财主s_ao的够呛,那天晚上,李财主就活活被这事儿给气死了,李财主的儿子是灵水有名的恶霸,见老爹被一副假字给气死了,赌咒发誓说但凡找到田德桂的影子,非得把他碎尸万段不可。就因为这,田德桂才不敢回家,也不敢轻易泄了行踪。”
“你不是说他临摹名家字画很厉害么?为什么又会被人拆穿?”
“他厉害归厉害,可听说他临摹的字,最多只是个形似,真正懂行的人,多看上几眼也就能分辨的出。”
语毕,薛照青细细揣摩着,如果他没有算错的话,田德桂应该就是用了这个方法拿他写的家书当成字帖,写下来那封所谓与东林党人同流合污信件。只是有一件事情他不明白,爹自小看他读书,就算田德桂学的再像,只要细细看上几遍,应该就可以分辨的出啊?
“青儿,有没有可能,薛老爷压根就没来得及细看,就晕倒了?”牛耿在一旁提及一句。
“嗯……的确,爹事前喝下这么些心浮气躁的药,姨娘他们也是想逼的他病倒,当时肯定是怎么来的凶险怎么说,那种情况下,爹肯定不会细看,如果这封信还没有被销毁,只要让富叔看了,便一定能认得出这不是我的笔迹!”
牛耿点头应道,此时事情已经大明,田德康拿此事要挟田德桂不成反被打,窝在这破茅屋里肯定也是想找机会再次威胁他,这人虽然行为鄙陋,却不失为一个很好的人证,牛耿看看薛照青,向田德康蜷缩的地方努努嘴,薛照青心下明白,张口问道:“你眼下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你继续去威胁田德桂,看他哪天会不会真正找人来收拾你,第二,几日之后,你随我二人走,在众人面前指认他会这临摹字帖的本事。”
“爷……可还有第三条路?”田德康哭丧着脸问道。
“也不是没有,我二人出去,留你和这黑狗同处一屋,若是你能撑得住一个时辰,我两给你钱财,送你出三原县,此后再不纠缠,怎么样?”
“罢了,罢了,我选第二条路……。”
二人相视一笑,留了些吃饭的钱财给田德康,让他这几日不至于饿死,牵起小白回了客栈。
第55章
刚进客房的门,薛照青忙不迭的倒了两杯水给自己灌了下去,一天下来,先是扮鬼再是追人,又是好一通盘问,他瘦弱的身子早已经快要透支了。中午吃下去的那点泡馍早就不够了,牛耿见状,急火火的又叫小二哥送酒菜上来。
“青儿,这一天累的够呛,吃点东西,你快睡吧。”回来时候夜色已经淡起,牛耿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薛照青,坐在一边,心疼的说道。
“牛耿哥,我这会儿想睡也睡不着。”薛照青扶额,太阳x,ue一侧一突一突跳个不停。
“爷,吃的上来了。”门外响起小二的声音,牛耿接了酒菜放在桌上,薛照青却也不动筷子,似乎食欲不高。
“你好歹吃一点,哪能这么熬下去。”牛耿拿筷子拨了一些ji蛋羹放在薛照青面前的小碗里,薛照青拿起勺子,好赖吃了几口下去。
“牛耿哥,我担心我爹。”忙了一天,虽说收获不菲,可薛照青却越来越害怕,姨娘已想到用药物害他病倒,那得到田契、地契、房契之后,能留住他性命的可能性便不大了。还有那田德桂,既是这么一个爱财如命的主,面对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病人,谁知道他能起什么邪狞的心思。
“青儿,你先别急哩,咱手上有了姜郎中的信,又有了田德康做人证,想揭穿他们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了。”
“可我这几天心慌的难受,总是觉着我爹要出事儿,牛耿哥……”薛照青咬咬嘴唇:“我们去找富叔吧。”
“找大管家?”
“嗯,富叔是家里除了我爹之外唯一知道田契、地契、房契放在哪里的人,而且若是照文想要拿到家里继承权,那必须要我家旁系的叔伯到祠堂见证,同意了之后,才算是真正当了这个家,否则,即使有了这管地管家的权利,族人不认,也算不得真正当家的。”
“所以,你去找大管家,是想和他商议如何应对二夫人她们?”
“嗯,如今我们手上已经有了有力的证据,若在这个时候能得到宅子内的人助我们一臂之力,最好是能找到田德桂模仿我的笔迹写下的那封信,到时候一击即中,便能一举把这群人赶出我家!”
“好,青儿!你若想今夜去找富叔,我便陪你同去,只是你先把这些东西吃了,不然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说罢,牛耿又撕了一个ji腿递到薛照青面前,薛照青凤眼微挑,嘴角挂上一丝笑意,一边大口吃饱了眼前的饭菜,一边喂饱了趴在脚边巴巴看着他的小白。差小二收了残余之后,二人先吹灭了屋内的蜡烛,摆出一副已经休息的假象,待打更的刚刚敲过亥时的更时,牛耿便携着换了一身黑衣的薛照青从二楼窗户上翻了出来,只留小白一条狗守着那间屋子。
二人穿过巷子,来到薛家后院处,从那堵矮墙翻进院子之后,径直向薛府前院走去。薛富在宅子里单有一处厢房,位置离小厮住的通铺不远,牛耿久居后院,并不甚了解前院构造,便由薛照青带路,一路躲着巡夜的小厮,来到了薛富厢房门前。
薛富在薛家服侍了两代主子,地位相较于普通的仆从要高出一大截子,他有单独的厢房不说,晚上休息时还有单独的小厮伺候。薛照青一路过来时还在担心如何应对这守在薛富门前的小厮,可真正走过来之后才发现,这不大不小的厢房门口,半个鬼影都见不到。
薛照青心里虽有疑惑,却也没有多管,他和牛耿分立在厢房门口,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薛照青轻轻抬起手,微微叩了三声门。
内里并无人应声,屋子里也是漆黑一片。
薛照青又叩下了三声。紧接着便趴在门上听里面的声音,可入耳仍然是一片寂静,好似这屋子里不曾住人一般。
“青儿,难不成大管家这会儿不在屋内?”牛耿轻声说道。
“若我父亲身体安康,在书房看账晚了倒是有这种可能,可他现在病倒,富叔这个点儿了,还能去到哪里。”
薛照青不明所以,然而,他话音尚未完全落下,那厢房的木门“吱呀”一声忽然自己开了,还未等二人看清门里的情景,一道亮银色的寒光闪来,直冲薛照青招呼着!
牛耿心中暗呼不好,他在军中这几个月以来,对各种刀剑棍木奉已悉数了解,那道寒光分明就是异常锋利的长剑才能发的出来的。霎时,牛耿想也没有多想,直接拿了自己的r_ou_身,堪堪挡在了薛照青的面前。
那锋利的剑气仿若嗜血的魔,直冲牛耿的喉咙冲去,牛耿禁不住闭上了眼睛,两只手在身后狠狠的护住了薛照青。
意料之内的疼痛并没有随着剑气而来,牛耿只觉着一股寒气留在自己的咽喉之处,却尚未有往前冲的意图,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你是……牛耿?!”
牛耿睁开眼睛,眼前持剑挥来之人竟是老当益壮的大管家!
薛富赶紧收了长剑,一个大步冲到牛耿面前,见他身后还有人影,却一时之间管不了这么多,直拉着二人往屋内冲去。
拿门栓堵上了厢房大门之后,薛富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只点上一盏小小的煤油灯放在厢房入口处的八仙桌上,那灯光昏暗,只寥寥照亮了这桌子四周巴掌大的地方。
“你小子,怎么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薛富并未留心和牛耿一同进来的那人,灯光昏暗,那人自进屋之后便躲在牛耿身后,他也并未在意,只看着牛耿问话。
“说来话长哩,大管家。”
“你娘身子还好么?”
“……我娘,走哩……。”牛耿低声道。
“……哎……”薛富叹气:“这才一年不到,怎就到了这副田地。”这话无奈无比,牛耿见惯了薛富一板一眼的样子,何曾见过他如此,他借着微弱的灯光细细看着,发现这大半年前还相当健朗的大管家,憔悴了不少不说,脸上竟是一片灰暗,一点儿红润都没有了。
“大管家,容我问一句,您刚才持剑相向,是为何?”
“别提了,不是对你们,薛家这几个月不太平啊,我以为是有人冲着我来,谁知竟是你们,好在收剑收的快,不然真要误伤了,哎,你身后的那位朋友如何?没有被我伤到吧。”薛富一边说着一边往牛耿身后看去。
薛照青闻言往前走了两步,整个身子出了y影之中,他借着灯光看着薛富那张越来越惊讶的脸,心里也是感慨万分:“富叔,是我。”
“大少爷!!!”薛富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步冲上去紧紧的拽着薛照青的胳膊,那力气太大,简直不像是一个五十多岁人应有的样子,他双眼圆瞪,鼻侧不受控制的鼓扇着,上上下下反反复复看了薛照青好多遍,似乎不敢相信薛照青能出现在这里。
“您……,老奴……老奴就知道您没有死!”许久,薛富才哑着嗓子嘶吼出了这么一句,牛耿和薛照青见薛富这么激动,急忙安慰着,好不容易薛富的情绪才微微安稳了一些。可仍却拉着薛照青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富叔,刚才我在门外敲门,你为何忽然持剑而出?”薛照青问道。
“我这也是为了自保……,大少爷,这几个月以来,老爷病倒之后,二夫人和姓田那无赖在家里横行无忌,这些时日更是多次逼我交出田契地契和房契,我并不多理他们,每日尽心伺候老爷汤药。只是一个多月之前,我常常早上起来就会看到一些死兔子死狗死老鼠一类的东西丢在我厢房门口。我知道他们见软的不行,就要来硬的。我年轻的时候也练过一些把式,于是便持剑而歇,刚刚听到敲门声,以为是他们欲行不轨,所以我便冲了出来,好在……没有伤了少爷。”
“我记得您从前厢房门口有小厮伺候,怎么现在连个守门的都没有了?”
“自打门口见了这些死物之后,我就知道从前伺候的小厮已经被他们收买了,我便什么人都不要贴身伺候,省着那一日再害了自己的性命。”
“富叔,我爹最近身体如何?”
“哎。依然是口不能言,身不能立。喝了这么多汤药下去,却一点好转都没有。”
“富叔,以后这汤药别给我爹喝了,我和牛耿已经打探到,这药并非医我爹的良方,可能是他们那几个人动过手脚的方子。”
“什么?!”薛富脸上大惊:“二夫人,难道竟要害老爷与死地?!这蛇蝎妇人,我原以为她只是想保二少爷继承家产,没想到她竟要谋害亲夫!”
“富叔,您老先别激动,眼下我既然回来了,就不能看着他们这样祸害我薛家下去。”
“是,大少爷您一旦回来,论长幼尊卑,如何都轮不到二少爷了。只是大少爷,这几个月以来,您都到哪里去了,老奴悄悄派去寻你的人,半点您的消息都没有带回来。”
“我这些时日,过的也不安生……。”薛照青低声说着,慢慢把这些时日在外的遭遇一一说给了薛富听。
第56章
一番讲述下来,薛富一张老脸已经变的铁青:“如此看来,这两个人想要谋求薛家掌权的位置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一边趁着大少爷不在家中,撺掇是非,一边又趁着东林党的事情给大少爷扣着帽子。这些年来,我一直觉着二夫人温和谦卑,真没想到,她还有如此谋略计策。”
“富叔,我初春去到西安府之后,也是月月往家中寄回家书,却一直未收到回信,会不会也是她们私藏了?”
“应该是了,大少爷您走后的这几个月里,老爷只收到过你一封家书,还是您刚走的第一个月,现在想想,那时,二夫人借口说我内院事务繁忙,想帮忙分担一些,于是分担走了收寄信件这一块的事物,原来用意就在这里。”
“那爹……也的确有给我回信?”
“大少爷,您走时和老爷虽有……,可父子哪里存着隔夜的仇,老爷月月写信与你,却也是没有回应,他本就心里焦急,以为你在外出了什么事情,再加上姓田的从中作怪,他这才一下病倒了。”
“哎,终究是我不孝!”薛照青心里几乎快要懊悔到了极点。
“大少爷,这些事情都过去了。老爷只盼你平安,不会因着这些事情真正怨你。”薛富宽慰道:“事到如今,大少爷您可有良策,如何面对现下的局面?”
“我和牛耿已经拿到了姜郎中亲笔写下认罪的书信,也找到了田德桂的同乡能证明他会临摹他人笔迹的本事,现在,若是能找到当时田德桂模仿我的笔迹写下的那封信,那便是人证物证都有了。富叔,您可知道这封信有没有被销毁?”薛照青问道。
“这……,大少爷,容老奴细细想一下。”薛富的脸印在昏暗的光影下显着有些斑驳不清,这几个月以来,他由于被二夫人几人排挤,除了伺候老爷汤药,已经不能接近正厅前后太久,可那封信,他分明在哪里见过……。
“我想起来了!”薛富轻拍桌子,继续说道:“前些时日,我去伺候老爷汤药的时候,偶尔听到二夫人和田德桂说要藏好那封信,日后若有薛家支脉叔伯提出大少爷的名字,那封信还得拿出来镇镇场子。”
“太好了!只要没有被销毁就好!”
“可大少爷,小小的一封信,太容易藏匿了,若是田德桂整日贴身带着这封信,又怎么拿到呢?”
“若是爹刚病倒的时候,按照田德桂和姨娘的性子,肯定把这封信贴身藏着,生怕什么人偷去,可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有胆子宣布我已经死了,便是他们觉着这薛家已经几乎悉数落到了他们手里,自然不再会像从前那样日日防备。而且,信件本来就是容易磨损的东西,整天贴身带着,若沾染上一些汗液之类的东西,更容易污浊,所以这信估计是被他藏在书房或者卧房一类隐秘的地方了。”薛照青条条句句分析的很是在理。
“那大少爷,你们是想去到田德桂的住处去查?”
“他的住处,姨娘的住处,还有书房我都要去找,富叔,您可有办法把我带到前厅去?”
薛富想了一想,继续说道:“带到前厅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少爷您可以稍稍乔装一下,办成小厮或者来家里帮忙的伙计,只是老奴怕这么贸然进去,万一被人发现,少爷您要受皮r_ou_之苦啊。”
“我跟着一起去!”牛耿一听急了,忙着就要跟着。
“不成,你常年在薛府干活,虽然少在前院走动,可你身形如此高大,太引人注意了。若你跟着去了,只怕暴露的可能性就更大了”薛富劝道。
“可只留青儿……大少爷一个人去那边,万一除了危险,怎么办?!”牛耿急火火的,差点说错了话。
薛富也是犹豫,薛照青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就这么贸然过去,真出了事情,他就更没有办法跟薛家的列祖列宗交代了。
这边薛照青深深吸了一口气,仔细拎了一下手里能用的资源还有需要得到的事情,忽然计从心来。
“富叔,牛耿哥,你们先别急,我想起一个办法,可能有用……。”昏黄的小屋里,薛照青与二人窃声低语,语毕,二人虽仍有犹豫,却也不得不说这的确是目前来说唯一的办法。
三日之后,三原县薛府传出一道消息,满城寻着能看家护院的好狗,若真是良犬,无论价格多少,府里都愿意采买,一时之间,薛府门口熙熙攘攘,尽然全是牵着自家狗子前来应征的。
薛府旁边来来往往围观的人也不少,一边看着一条一条或大或小或灵动或温和的狗子进进出出,一边在旁边低声议论着。
“薛家这是怎么了?为何要狗?还非得是要能看家护院的狗?”
“这都猜不出来?闹鬼了呗,他家大少爷克死异乡,肯定心有不甘,怎会不回祖宅看看?”
“不可能吧,薛家祠堂里不是还供着他家的列祖列宗,要真是他家大少爷的魂魄回来了,也不敢在祖宗面前造次哩。”
“听说是家里丢东西哩,要找狗护院。”
“净瞎胡说,丢东西不会报官么?找狗作甚?”
“谁知道丢的是啥么?薛老爷一病,薛家跟盘散沙似的,二少爷每天只知道花天酒地,他娘是个女人不说,还是个偏房。熬了这么多年总算能当了家,还不得趁着薛家的钱财搜罗些好东西。指不定是那闺房里,嘿嘿嘿。”
“你瞅瞅你那猥琐的样儿,这全都是你瞎琢磨的吧,我可是听说薛家要狗是因为薛二少爷在妓院里跟人起了冲突,纵容小厮打了旁人,那人威胁要他的命,他害怕才要狗护身呢。”
“去去去,哪儿跟哪儿啊。你就瞎说吧。”
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各种风言风语悉数用上。薛富站在薛府门口,也不管这外围的喧哗,只细心挑选着送来的狗。
终于,在看到一条黑亮大犬之时,薛富紧绷的面皮上才稍稍松快一些。
“这狗是个什么来头?”来人一身棕色粗麻衣服,裤腿上补丁落着补丁,头发杂乱不堪,像许久没有打理过的枯草一样。脸色极其灰败,如同将死之人,眉间有一颗痦子,黑大异常,整个脸看起来都丑陋无比。
“这是我在山里寻来的猎犬,好不容易驯服而来,平时在山中可以活脱脱咬死一头狼,看家护院更是不在话下。”
“哦?”薛富脸上略带嘲讽之意:“真如你说的这么好?”
“大爷不信的话,可以试一下。”
“护院的狗除了凶猛之外,还得识人,若是只知道凶猛,不会识人,疯起来连家主都咬,那就连一条蠢狗都不如,这狗如你所说凶悍异常,只是这识人的本事如何?你可没有说过。”
“大爷,话说再多都多余,您但凡让我的狗试试便知。”来人似乎对自家狗子的性情异常了解,说话十分自信。
薛富闻言,说道:“好,你先牵着狗跟我进来。”说罢,附身到一个小厮那边低声说了什么,紧接着带着一人一狗来到了薛府的花园之中。
还没等上一会儿,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嘴里骂骂咧咧的进来了:“选狗这么小的事情,还需要田爷我亲自过来,养你们这群人是当米虫的么?!”说着,田德桂一脚踢翻了正乖乖给自己带路的小厮。
薛富知道这厮是在指桑骂槐,也不和他计较,恭敬的行个半礼说道:“舅爷,今日二夫人房里贴身衣物多有遗失,盘问过了家中所有小厮伙计都毫无结果,若不再给二夫人好好挑个护院的狗,那贼人胆子越发大起来的话,怕下次再丢的就不仅仅是衣物这么简单了。”
田德桂嘴里又嘟囔了两句,虽早就看不惯这倔脾气冷面容的大管家,可三契在他手里,也不能这么就跟他翻脸,只得作势回了个礼说:“大管家思虑周全,如今叫我过来,是寻着名犬了?”
“就是眼前这一只。”薛富往花园之内一指,田德桂低头一看,眼前这条狗通体黑色,一丝杂毛都没有,皮毛黑亮异常,一双圆眼里满是ji,ng明,微微露出的獠牙在狗嘴边前后磨动着,看上去便让人有些打怵。
“这狗看上去很是凶狠啊,看家护院应该没有问题,大管家挑的不错。”田德桂原想三两句大发了便回去喝酒,没成想薛富一句话又把他拉了回来。
“舅爷稍等,好狗除了凶悍之外,还得认主,这狗主人刚才跟我说,它能即刻分出家里哪个是主子哪个是下人,我并不相信,所以特请舅爷一同看看。”
“哦?”田德桂这边也起了兴趣,他只听说狗认自家主人,可却没听说狗还能辩主仆的,他转了转ji,ng光的三角眼,冲一旁的一个小厮招了招手,并低声和他交代了什么。
不多会儿那小厮就换了一身衣服过来了,薛富定睛一看,才发现小厮是换上了薛照青从前在家里穿过的一身衣服,田德桂这样做意味太过明显,薛富心下正要发怒,却看到对面牵狗的男人轻轻看过来的一道眼神。
薛富微微收了怒气,继续说:“舅爷这招想的好,您和这个小厮都穿上华服,让这狗辨认,也省着它只看了衣服就分得清谁富谁贱了。”
“哎,别急么大管家。”田德桂说罢拉了薛富也一同往前走了一步,冲着牵狗的人说道:“你说你的狗能识人,那你现在便试试看,看它是否真的挑的出我们之中谁贵谁贱。”
说罢,微微一挑眉,挑衅的看了薛富一眼。
薛富拳头紧握,面上却是云淡风轻,他冲牵狗那人微微点头,那人了然,附身便解开了套在狗脖子上的绳子。
第57章
没了禁锢的黑狗倒也是乖顺异常,它先抬起头来四下看了看,紧接着撒开四个蹄子往三人面前走去。
用鼻子细细嗅了三人一遍之后,它又迂回走了几圈,似乎是在思量什么,紧接着又再次走回到三人对面。
“这绕了几圈也没分出个所以然来,这狗不不似大管家说的这么神吧。”田德桂见状,忍不住嘲弄起来。可没曾想话音还没落,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低吼便从狗嗓子里发了出来。
刚刚还面色平静的黑狗此时像是换了一副面容,獠牙亮起,怒目圆瞪,整个身上的毛发直立而起,前蹄后蹄交叠而向,似乎是要起势攻击。
然而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这狗并没有要攻击田德桂的意思,反而对着那穿着薛照青衣服的小厮亮出了獠牙,忽然,这狗狂吠一声,原地起身跳起老高,一下子把那小厮扑倒在地,锋利的狗牙亮在小厮脖子边上,似乎下一秒钟,这小厮的脖子就能被它活活咬穿。
“救,救……命……”被扑倒的小厮吓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浑身止不住的战抖着,却动也不敢多动,生怕被这狗活活撕碎。
一声哨声响起,黑狗听罢微微往后转头,看到了自家主人之后,才收了獠牙松开了桎梏住小厮的利爪。紧接着,这狗又向田德桂走去。看到刚刚一幕的田德桂见狗过来心下正是慌张,可没曾想,这条黑狗像是通了人性一样,獠牙利爪都收了起来不说,还乖乖的冲田德桂摇了摇尾巴,绕了他溜了三圈之后,静静的趴坐在了他的脚下。
“哈哈哈,这狗果然有识人的本事,大管家你眼光不错,就留了这狗下来放在二夫人院子里看着吧,看哪个下流污秽的贼人再敢来犯。”田德桂低下头去轻轻拍了拍黑狗的头,那黑狗低声呜咽的一声,牵狗那人脸上的神情也跟着微微一变。
“是,舅爷。”薛富低声应道。
“这狗多少钱愿意卖到我府上?”
“回老爷,这狗小的愿意不收银钱送到府上,只是想求老爷能答应小的一件事儿。”
“哦?不收钱?那你想要什么?”
“小的在世上并无亲人,从前靠着给西安府上一个财主东家当伙计过活,前些时日那财主东家因着家道中落遣散了一部分人,小的就是其中之一,小的如今全身上下就只得这一灵犬相依为命,所以小的恳求老爷能给一份在府上当伙计的差事,小的不求月钱,只求一顿饭一席地,而且日日能看到这灵犬即可。”
田德桂听罢,迅速的在脑袋里打着算盘,一个伙计带着一只灵犬,不要月钱只要管顿饭管个住处就行,怎么都是一笔不错的生意,虽说院子里现在不缺人,可若辞掉一个两个年老体弱干活不行的,可不又是省下了一笔钱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