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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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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朝秦刚欲说话,听那朱三娘却道:“小子,你好端端杀我爱马,最好说清缘由,否则我可不似大哥仁慈,管你会不会功夫,定要卸你一条腿来抵还!”

楚朝秦委屈道:“我原抱草来喂马,谁知这畜生忽然发疯踢我,我扎它两下又怎的?”

他绕着弯子将朱三娘一齐骂了,其余人却没听出来,楚朝秦咳嗽两声,又道:“我胸口好疼,会不会被她踢死?你们最是讲究江湖道义,可要赔偿我钱!”

朱三娘还欲开口,陈长老却摆了摆手,道:“这个不难,立时我便带你去瞧郎中,只不过你须告诉我附近哪有贩马之所,我们今天尚要赶路,无马着实难行。”

“今天?”楚朝秦问:“你们可是要到五ru峰去?”

陈长老略一颔首,楚朝秦道:“今天雨大,众派都在等待,何不呆到雨停再走?”

这时他身旁一名男子开口抱怨道:“这雨愈下愈大,何时才见天晴?还不如冒雨早走,免得耽误了行程!”

另一名接了口,嘲道:“有马又怎样?你看峰下大水,不如索性买条木舟,着人将我们载过去的好!”

楚朝秦本打算坑骗他们一点银子将郎中那粒丸药买回便罢,此刻见他们一直未能认出自己,又着急要上山去,怕不止是要去赶赴那誓师大会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自昨天听秦晋说起那洗髓经之能,他也起了想要上山求医的念头,只是秦晋伤重,单靠自己形孤影只,且先不说暴露身份,只拖着一条伤腿进寺,怕也是难于登天。

陈长老瞧他良久沉默不语,道:“怎么?小兄弟有什么好的想法不成?”

楚朝秦盘算出一条铤而走险的计策来,大胆问道:“大侠,你们可还要一名上山的向导?”

第20章第二十章

陈长老信以为真,着人载着他去寻郎中,楚朝秦早死皮赖脸同郎中混得相熟,除将那丸药买到手外,还将镇上马贩打听了出来。现只差如何上山一项难题,陈长老定在当夜出发,但楚朝秦从未上过少林,只得硬着头皮先答应下来,本打算先找店中小二打听一下,但他们总避瘟神一般避着自己,楚朝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先行回到柴房,把药喂给秦晋再说。

及至喂完药一个时辰以后秦晋才悠悠醒转,哼哼唧唧道:“想洗澡。”

连日来天潮地shi,他身上头上瘙痒无比,几乎快要长起蘑菇。楚朝秦在旁将旧衣撕开,正用布条缠裹脚上伤口,他无甚需要打点之物,只把秦晋一背便能走动,所以极怕这伤口发作,到时再拖累行程。

秦晋不解,问道:“要到哪去?”

楚朝秦瞧了瞧他神色,觉得兴许是那药有些效用,感觉红潮般涌上来些血色。但秦晋虚弱归虚弱,漂亮底子仍在,剑眉星眸,一股英气,楚朝秦愈看愈不满意,从地上抠了两指泥过去,抹在了他的脸上。

秦晋:“……”

秦晋把脸面看得比性命还重,登时便要挣扎,楚朝秦一面摁住他一面将泥巴涂抹均匀,道:“别动。”

“大脑袋,”秦晋满脸惊恐看他,气喘道:“近日呈你悉心照料万般辛苦且多担待,但但但但也不能这般折辱于我不是?……为夫不要脸的啊?”

楚朝秦:“……”

秦晋稍抬起身,顶着一张乌漆墨黑的小黑脸,严肃道:“你打算去做什么?”

楚朝秦知道无法再瞒,只得老实交代,道:“去少林。”

秦晋诧然,又问:“同谁去?”

楚朝秦不敢瞧他,低头道:“陈长老。”

入夜,雨势渐小。陈长老退店后点起火把,各自披了斗笠蓑衣在街口等候,片刻后才见楚朝秦从柴房内出来。

陈长老瞧他身上尚负着一人,奇怪道:“这又是谁?”

楚朝秦道:“我家哥哥,月初上山时被雷劈了,百般医治总不见好,我想趁此机会带他也去找少林大师们瞧一瞧,师傅们慈悲为怀,或许有法子救。”

众人面面相觑,又去看陈长老,陈长老亲自下了马,走近来瞧着秦晋,口中互道:“嗯?”

楚朝秦心跳如擂,试探问道:“大侠可是不方便?”

陈长老早先识得秦晋,与他也算有过几面之缘。但他稍稍抬了秦晋头上所戴斗笠,看见这人头发蓬乱,面容漆黑,闭着眼睛如死了一般,仅是觉得蹊跷,道:“受了何伤,给我瞧瞧?”

楚朝秦便将秦晋放下扶好,露出腰侧的伤给他察看。

陈长老一见皱眉,摇头道:“这可不是闪雷所致。”

楚朝秦作惶然无知状,道:“只听我哥说过他砍柴时被雷击中,若不是雷,那又是为何?”

陈长老也从未见过这等伤口,仅能够判断是由人所伤,伤人者掌法奇特,掌上似带有剧毒,实是罕见之相,令人难以猜度。

他又去瞧了瞧秦晋面容,接着想去搭他脉象,楚朝秦在这时刻忽抓了他的衣袖,急道:“那依大侠看,我哥这症还有救没救?”

陈长老不得已收了手,道:“我虽不通医术,但看此伤着实古怪罕见,令兄平凡之人经此一掌尚未断气,应是有福……也罢,你与他共骑一乘,等待顺利上山之后,我自会为你引荐。”

楚朝秦忽觉得秦晋在怀中一动,于是忙不迭道谢道:“谢谢大侠!谢谢大侠!”

天黑路遥,他们一行七人由小镇出发,往西而行。楚朝秦走在最前,他将火把挑在马首,暗暗解开秦晋x,ue道,悄声道:“该如何走?”

秦晋方长舒口气,刚才陈长老凑近来时他确然沉息闭气,以免被瞧出破绽,谁知楚朝秦更加决绝,先一步点起x,ue道,毫不知会,让他不由得感叹这小子胆子越发大了。

秦晋曾不止一次上过五ru峰,对路途烂熟于心,此刻靠在他怀里,慢悠悠道:“前方水大,你带他们绕去坡上,在那林子里且歇一歇,等天亮再走。”

楚朝秦答应道:“好。”

秦晋又道:“他们既着急选择夜行,定有甚不可告人之秘。姓陈的长老我倒见过,是一位品行端正之人,其余几个皆是后辈,只不知凭他几人赶赴少林是为何事。”

“为彻底斩草除根,”楚朝秦面不改色道:“铲除魔头楚朝秦。”

秦晋想笑,又不敢笑,总归憋得难过,片刻才道:“不必过于拘泥,等到了峰下,我们自然走我们的,借机甩掉他们即可。”

“不行,”楚朝秦道:“他要引荐和尚,为你疗伤。”

秦晋道:“我也认得里头的和尚,不必担心。”

楚朝秦沉默半晌,又喊道:“秦晋。”

秦晋不知他要说什么,应道:“哎?”

这时那陈长老忽然拍马上前,楚朝秦连忙收声携了秦晋,将缰绳勒紧停下,主动问道:“大侠可有事?”

陈长老移了火把又去照秦晋伤口,忽道:“小兄弟,你可知道‘百趾穷奇’?”

他们冒雨前行,过得许久才到那林子,已是走了近一夜光景。

楚朝秦按秦晋指示,将他们引到一处山坳间,这里地属中原,然而处处荒坡漫野。陈长老率众人下马探视,发现左右竟难得的冒出一丛繁茂绿荫,头顶树冠,背倚山石,可遮风避雨,是极好的歇脚之所。

他看楚朝秦将秦晋小心抱下,不由得夸赞道:“小兄弟年纪轻轻,居然也如老马识途,莫非家就在五ru峰下?”

楚朝秦知晓言多必失,随意揶揄两句,从口袋里取出火石等物。陈长老也命人扫出一片干燥地方,吩咐道:“明华、雄八,咱们各自去寻觅些干柴来。”

众人得令即去,楚朝秦暂先燃起火堆,又离他们数十尺之遥处重新点开一x,ue。朱三娘刚卸下斗笠挽了把头发,奇道:“你坐那么老远做什么?”

楚朝秦知这女人聒噪不休又咄咄逼人,于是自顾自将秦晋扶好坐下,故意未搭理她。她果然生恼,提了剑气冲冲走过来,怒道:“怎不说话?”

楚朝秦认出来她使的那对青眉剑,往事纠葛,历历在目,但现在自己身上带伤,又眷顾着秦晋安危,只淡淡道:“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朱三娘立刻拔剑搭在他颈侧,质问道:“你莫不是想甩下我们,半路逃走不成?”

楚朝秦将欲说话,忽感到秦晋在他怀里重重一顶,立刻想起当初一事,便道:“女侠,我要为我哥哥换药,也须得让你瞧着不成?”

朱三娘一愣。

楚朝秦煞有介事般将秦晋上衣往下一剥,映着火光亮足里头皮r_ou_,道:“离这般近,看清楚了?”

秦晋:“……”

朱三娘脸上嗵地一红,啐了一口转身即走。瞧她走远,秦晋方昂了头靠上楚朝秦胸口,玩味道:“你倒记仇。”

楚朝秦微微一哂,替他拉好衣襟,然后揭开绑带去看了看伤口,发现血已止住,庆幸郎中这祖传药丹果有奇效,只是那裂痕仍旧未消,张牙舞爪盘桓当中,一碰即要崩裂似的。

再看秦晋垂着双手,坐于自己双腿之间,脸色苍白如纸——他原就白皙,如今更是没了血色,抱在怀里好像白花花一把骨头,从外仅仅绷了张金质玉相的皮。

楚朝秦眉心不展,秦晋知他担忧为何,宽慰道:“好了,早不疼了。”

楚朝秦道:“未愈合便不能叫好。”

秦晋懒得分争,他身虚体弱,ji,ng神却好。由于在那昏暗柴房内难见天日,如今终于出来,纵使是听风看雨亦深感自在,瞥了眼背对而坐的朱三娘,赞叹道:“你也忒大胆了,怎想得起与他们同行?稍有败露,连我也救不了你。”

楚朝秦握根树枝于火中烘烤干粮,一面道:“你不需动,换我救你。”

“是是是,你今非昔比,其余几人资质平平,单打独斗绝不是对手,不过难保他们不会一哄而上,”秦晋笑道:“更别提还有那陈长老,击雀杖法乃他立足本领,认真起来,连我都要忌惮三分。”

楚朝秦不予置评,他功夫全仗秦晋与妇人所授,说不上ji,ng,自保倒还有限,唯一能拿出手的竟是那偷练的半句图谱,不过也正因有这招起手,居然能够力敌百趾穷奇,可见其神通广大。

但凡学武之人,无一不渴望能够力拔群雄、登峰造极,那一览众山之妙,是楚朝秦此生都从未奢想过的。

他遥想到楚霆谷当年,立于云胡山巅之上,脚下败者如山,应是何等一番滋味?

天下人都望而却步的武功,天下人皆求之不得的图谱,眼下正被自己搂于怀内、贴在身前,只不过天时地利不在,即使近在眼前,依然无缘得练。楚朝秦嘴上不说,其实心乱如麻,偏偏又想起了二人旖旎前尘,那一幕幕颠鸾倒凤的场面,害得心脏嗵嗵直跳,不由自主又箍紧了秦晋腰肢。

秦晋见他神游半晌,身后竟悄悄抬起一样事物抵住自己,不由稍稍吸了口气。

楚朝秦回神过来,忙与他分离些许。秦晋笑道:“想什么呢?怎有了这番好兴致?”

楚朝秦低了头道:“唔……有些热。”

他极易脸红,甚至红到连耳垂都要熟透。秦晋瞅他半晌,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真的热?”

楚朝秦疑道:“啊?”

秦晋一笑,稍挪了挪身体,往他那里蹭来蹭去,悄声道:“正巧我也热,这可怎生是好?”

“不可,”楚朝秦心有余悸望望周围,谨慎道:“万万不可……”

秦晋不理会他,仍旧是蹭,仍旧是磨。楚朝秦挡也不是,不挡也不是,只好从后抱住了他,道:“你又想做什么?”

秦晋笑道:“将裤子脱掉再告诉你。”

楚朝秦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咬牙道:“不行……不合时宜!”

“哪来那么些废话?”秦晋不耐烦道:“你就说你自己,想是不想?”

楚朝秦许久未与他结合,自然是想得很,但就眼下这等情形又实在窘迫难堪。他望了望不远处,陈长老等人还未回来,只有朱三娘一人靠火独坐。火舌正旺,噼啪作响,而这林里幽深静谧,参天树冠将其余风声雨声挡在天外,仅留下满面的青草香气。

他心头那股邪火亦是旺盛,但残余的理智仍在,于是左顾右盼道:“他们几人走得不远,说话便回……”

秦晋打断他道:“想?还是不想?”

楚朝秦把心一横,搂紧他道:“想。”

秦晋倨傲道:“那不就得了?”

可话未说完,忽听见风吹叶动,几人谈笑之声渐行渐近。两人不及分开,双双吓了一跳,抬眼看时却是陈长老带人回来了。

几人各担一捆柴木奉,唯有陈长老步履如风,行在前头。他率先看见两处火堆,便径直往楚朝秦这旁走来。

楚朝秦尚埋于秦晋体内,无法起身迎接,只好硬着头皮装傻。陈长老倒无介怀,将东西丢下席地而坐,笑道:“有片林子落在此处也是稀奇,我来回少林数趟,竟从未发现过。”

楚朝秦楔在那温柔乡里出不来,故而不敢动弹、不敢说话,连大气儿也不敢喘,陈长老自顾自说了阵子话,才觉出奇怪,瞅他一眼问道:“令兄脸色不对,敢是伤势又发作了?”

他粗通医术,说着便要去抓秦晋手腕,楚朝秦想拦却未赶及,不小心一记撞在秦晋肠道深处。秦晋打个激灵,立刻连酥带酸过电似的传至骶椎,没忍住发出一声□□。

“呃……”

声音离口,他与楚朝秦皆是一僵,双双冒出浑身大汗。

陈长老也是一愣,好在他此刻刚刚把住对方腕子,登时察觉出其骨头断得干脆,彼此仅连着脉,不仅把眉头皱起,“嗯”了一句。

他立刻又去捉秦晋另一只手,果然同样断腕。

楚朝秦见状,不得不开口道:“我哥……滚落山崖时摔断了手,所以……”

陈长老听不进他的解释,摇头道:“这可非是摔断那样简单。”

“这双手筋骨寸断,连同臂骨都几乎裂开,你说你哥不是习武之人,但若不是舍掌接招,又怎会受伤至此?”他面色凝重,借火光去细细端详秦晋面貌。秦晋脸上虽抹过灶灰,又闭着眼,但终究没有易容改貌,陈长老观来察去只觉得熟悉,待想再定睛看时,却听见楚朝秦那旁仓促问道:“大侠,您刚在路上说百手百脚的那劳什子……是个什么东西?”

“百趾穷奇,”陈长老方才在路上问过却没得到回答,忽见他想起这桩事来,便道:“说来巧妙,我初看令兄身上所受伤口不俗,后来越想越觉得极像是先师胞弟中过的一式极招,但那已在数年之前,他曾与人一战,后来便败在这招之下。”

“长老那位同门也是受了这般伤痛?”

楚朝秦对百趾穷奇的过往并不熟稔也无兴趣,这时只装作茫然不知,追问道:“那他后来怎样?”

“我这师叔自小改投他人门下,虽天资中庸,但练武勤苦,也算不凡。在此战中受尽苦楚,全凭功体深厚才不致死,先师为救他性命几乎踏破铁履,最后无奈送入少林,请求当时的玄念大师相救,才救下了。”

玄念大师乃少林前任掌门,早已圆寂多年,楚朝秦心中凉了半截,忽又听陈长老道:“如今玄念大师虽登净土,但他唯一关门弟子仍在,在武林中算得赫赫有名,便是清逆大师。”

楚朝秦大喜过望,又觉得这名字异常耳熟,就想刨根问底,冷不防见怀内秦晋眉梢一抖,以为自己又磨到了他,急忙稳住。

“那个清逆……”

楚朝秦龟r_ou_被肠壁紧裹,爽得双腿痉挛,拼命按捺气息,问道:“清逆大师一定能救?”

“唔,该是不难。”

陈长老全神贯注在秦晋双手之上,无暇顾及这等微末,只在心内疑道:“如若此人当真中的是百趾穷奇的招数,奈何以他平凡功体,还能伤而不死?”

他心内疑虑,左看右看都觉得秦晋眼熟,偏生一时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再看楚朝秦,却又是同样感受,但细想去头脑里头竟是猝然空白。

说到底这二人身份有待商榷,此回上少林更是事关除魔大业,不可不慎重。不过他宅心仁厚,看秦晋伤口淤肿,双腕折断,痛苦万分,思来想去决定至少先帮他将两手接上再说。如此想定,陈长老便从掌上发力,运起浑厚内息,探至他肘下点了几处大x,ue,口中边道:“或有些疼,你扶好他。”

他这话正是说与楚朝秦听,可楚朝秦本在走神,匆忙间感到秦晋一动,立刻被人从自己怀中拉走。

然后他□□一凉,只听得清清楚楚“啵”的一声,两人一前一后,目瞪口呆,瞬间仿佛连空气都黏滞住了一般。

陈长老:“…………”

第21章第二十一章

他手上一颤,亏得定力十足才没将秦晋扔在地下,然而瞠目结舌直望向非礼勿视那处,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

秦晋纵是老j,i,an巨猾,亦是头皮发麻,索性横心闭眼继续装死,剩下楚朝秦一人呆若木鱼,傻了半日才想起来出声解释道:“我……”

他抓耳挠腮,掏心挖肺地想要辩解,如蚊子哼哼似的道:“我我我……”

陈长老脸色泛青,将秦晋安生置好,冷冷道:“他手上骨头我已接好,血脉还需几日才能贯通……令兄……身体虚弱,眼下还是保重为要。”

楚朝秦悲愤不已又百口莫辩,恨不得一头撞死,唯有点头如捣蒜。

陈长老说完即退,大踏步走开十数尺外,忽又转身,远远地提醒道:“他失血过多,血脉无以为继,恐怕难以恢复,这里距上山尚有时日,你……好自为之罢。”

雨仍未住,压顶黑云将这清晨染得犹如乌夜,端是山高树密,仍不时有水滴砸落,似飞蛾冲入篝火,顿化成一股青烟。

陈长老等人再未过来,楚朝秦尴尬归尴尬,仍将两人收拾妥当。他与秦晋对望一眼,彼此羞惭,不知该说什么好。

终是秦晋打破僵局,他手臂沉废多时,甫一接上仍是疼痒不已,悄声道:“他方才所说清逆大师我便认得,请他救命该是不难……如此情形不如你我先走一步,省的留下难堪。”

楚朝秦耷拉着脑袋拨弄火堆,郁闷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毕竟他帮你医好手臂,如此背信弃义不好。”

秦晋:“……”

秦晋猜不出他是真傻还是假傻,仰脸望一望天色,知道一时三刻仍走不了,便道:“我累了,且歇一会。”

楚朝秦看他嘴唇发白,额上汗大如豆,忙扶住他问道:“你怎样了?”

秦晋也说不出究竟怎样,只觉得头昏目弦,口干舌燥,勉强摇了摇手。楚朝秦蓦地想起方才陈长老所言,猜是他断手重连,血脉接续,加上前几日一直受伤,所以此刻整个人都没了血色。马匹是绝不敢再动了,可是他左右望望,林中安静,甚至连只雀鸟都不得见,焦急想道:“这该如何是好?”

秦晋眼皮渐重,于迷蒙间只瞧见楚朝秦往靴子内拔出一把匕首——他忽然猜着楚朝秦欲行何事,下意识想要阻止,却又发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瞧着那锋寒刃利的刀尖,在即将到来的无尽黑暗中,凝作一束光亮。

楚朝秦不假思索,割开手臂,立即便有大颗血珠缀于刀口,他忍住疼,往秦晋嘴边挤去。

腥气浓重,众人围聚过来,禁不住大吃一惊。陈长老见状尤显诧异,撩袍往他身后而坐,叹道:“关键时刻肯取血救人,小兄弟可谓是至情至义,也罢,老夫再传他些内息,希望多有好处。”

第7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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