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君,臣不臣作者:指捻尘叶
第8节
看他这个反应,虞濯忽然心生希望:难道是江越不想结这门亲事?便道:“有什么事,江大人直说吧。”
“其实……”江越忽然闭了眼,有几分决绝地说,“小女染了时疫。”
恶疾算是七出之一,江玉璃染了时疫,拒绝赐婚便说得过去了。然而这个念头很快消散在虞濯。
“江大人,我同你一道去看看她吧。”
本就身染恶疾,若是还听说被夫家退了婚,恐怕怕是更要糟糕。去江家的路上,虞濯还是不得不感慨自己的摇摆不定。
他是不能坏人做到底,磨人也磨己。
江玉璃听说虞濯来后,慌了神,抓住江夫人的袖子忙问:“娘,女儿这怎么见人呀!都怪爹,怎么……”
“虞大人只说了,若是不想见也随你。”江夫人也有些犹豫,万一女儿的病染给虞濯又该怎么办。
这下子,江玉璃反倒是犹豫了,继而说道:“虞大人如今在哪里?”
“在后厅,你去见虞大人也不会有下人看着。”
当江玉璃带上面纱虞濯
虞濯喝了半盏茶,江玉璃这才走出来,面上仍是覆着纱,行了礼,说道:“奴家见过大人。”
“阿冰,你先去外头候着,别让人进来。”虞濯说道。
夏语冰和鸢儿出去后,江玉璃才坐下,低着头,不敢直视虞濯。
“是不能见风吗?”虞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果然江玉璃稍微抬起了脑袋,点点头。
“可有发热?”
“没有……”江玉璃说道,“大夫给奴家开了药,还说这是时疫……”
早朝的时候确实有讨论,那些治好了的,脸上结了痂,不知今后会不会留疤。这在别的地方还好说,偏生在脸上。
“你好生养病,不要多想,我问过太医院里的太医,好好治,不出十日便能痊愈。”后半句其实是虞濯诓她的,今日恐怕太医院的人才会注意这事。
江玉璃浅浅一笑,说:“多谢大人安慰奴家。”
后厅外,江莺东张西望了一会,走到夏语冰面前,小声问:“你是虞大人身边的那个小厮吗,我昨日见过你。”
“姑娘,昨日小的并未前来江府,昨日来的事逐兰。”夏语冰丝毫想不出自己和逐兰在相貌上有什么相似之处。
“什么姑娘,本小姐不与你计较。”江莺只是随口一问也不关心,便道:“那虞大人是不是在后厅里面?”
夏语冰见她似乎有进去的想法,便淡言:“是的。虞大人说了不准别人打扰。”鸢儿cha不上嘴,连带着也没给江莺好脸色。
江莺冷冷一笑,心里骂了一声狗仗人势,走到回廊栏杆处坐下,像是在欣赏风景。
虞濯陪同江玉璃出门的时候,便看到了江莺待在回廊处,想着总要回避,转身对江玉璃说:“江小姐,这几日我宿在宫中,陛下可能会寻我,得先走了。”
“虞大人先走吧。”江玉璃行了一个礼后,虞濯便离去。
路过回廊,江莺看着她面上的纱布便说:“阿姐,你病成这个样子,虞大人不会嫌弃你吗?”
“谁与你说小姐生病了?”鸢儿气鼓鼓地问。
“鸢儿,我见不得风,走吧。”江玉璃略点了点头,便回了自己的房间。顿时,江莺只觉得自己如草芥一般,可以被随意忽视。
作者有话要说:
虞濯:我就亲一下。
夏侯瞻:熟睡中……
虞濯:亲一下是亲,亲两下也是亲
夏侯瞻:还是熟睡……
虞濯:反正都亲两下了,继续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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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思你成疾,药石无医肆
似乎就在一夜之间,来势汹汹的时疫便闹得人心惶惶,太医院找人试药,可就是开了好几副方子,也没有效果。
蕲若还前往调查了许多从药材商人那里进购之人,总算是查到了蛛丝马迹,故而大晚上地还找虞濯。
“虞大人真是好雅兴,这时候还在赏月呢?”蕲若从院墙上跳下来,说道。
虞濯从沉思中猛地被人惊了一跳,没好气地讲:“放着好好的正门不走,说吧,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事情,主要就是陛下托臣去查了查囤积药材之人,你猜猜,我查到了谁头上?”蕲若瞄了几眼石桌上的白纸,上面随手用墨勾勒了人像。
本以为会遭到虞濯白眼,不料他却肯定地说:“是韩扶吧。”
“你怎么知道是他?”
“各大走商之间的药材数量不在少数,必须要大笔银子方可进购,而最近陛下同我说,国库里被支走了大批银两。能动的,只有大司农韩扶了吧。”
虞濯想着韩扶应该是想用国库的钱去卖药材,卖出去后再归还国库,神不知鬼不觉,而这时候药材差价可是惊人的。可惜他没有想过夏侯瞻会另外派人清点国库。
“等他售卖药材的那一天,陛下就要好好教他,什么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摸不得——怎么会摸不得?你不就想摸嘛!”蕲若快速抽出桌上的纸,“嘿嘿”一笑,“不但想摸,还想……”
虞濯变了脸色,快速夺回画卷,问道:“你什么意思?”
“要不要我直说这画上的人是谁?”
“信不信我先揍你一顿!”
自知打不过他,蕲若赶紧说:“你别以大欺小!”
“幼稚。”虞濯身形鬼魅,想从蕲若手中强抢画卷,奈何这张纸着实脆弱,被撕成了两半,虞濯拿过烛台,将它烧了。
烛火跳跃,衬得那张脸晦涩异常,蕲若赶紧说:“哎,你别生气呀。”
“我没生气。”
只是旁人都看出来了,夏侯瞻却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样子,难免让他失落。婚期在即,他自己却始终放不下。
“这个月底你就要成婚了?”
淡淡地点了点头,虞濯说道:“夜已深,我去睡了。”蕲若到底还是了解他的,知道他心里头不舒服。
蕲若无奈地说:“男人嘛,三妻四妾、外室情人。在揽月阁,哪个个不是这样的?偏你要做情圣。”
做不做得了情圣,他不知晓,然而江玉璃的事情,自然不得不管。
“那江家小姐是做深闺里的,怎么会平白无故得了疫病,你替我去探探。”虞濯说道。
“这还没当上皇后呢怎么就使唤起皇帝的人了?”蕲若伸了个懒腰,趁人发火之前,赶紧在虞濯的视线中消失。
果不其然,等到全京城开始人心惶惶之际,才有商贩在早上高价售卖防疫病的药材。然而他们卖了不到一个时辰,恐惧的人群便开始抢夺药材。
不少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故此铤而走险。
“禁卫军,都散开。”苏拾雪率先带了一批人,疏散人群,贴了不少告示。
副统领扯着嗓子念道:“紫禁城外有低价出售的药材,去那里领。”
“真的吗?”有些人不信有这等好事,然而威风凛凛的官服做不得假。
药材多为查抄高价之商而来,在宫门内外熙熙攘攘再堆了如此多人。
人群之中,虞濯一眼就看到身着便装,混迹在其中的夏侯瞻,便不由自主地走近。这才说道:“陛下,这可是你想的法子?”
夏侯瞻听到这声陛下还惊了一跳,见是虞濯,点头。
这么一来,韩扶没有足够的钱回收不了成本,国库有这么一项亏空,他恐怕倾家荡产也填不上。
“时疫可有解的药方?”虞濯问。
“太医院的说,以青蒿做引,可以暂时去高热,但是得好吃好喝得将养半个多月,才有可能好。”
时疫多发于常出门做工的人,和较为柔弱的孩童,让家中顶梁柱将养,穷苦人家,恐怕一家人的生计都会更为艰难。
“陛下,江家的大小姐也患了时疫,你看臣能不能从太医院…”
“真的?”夏侯瞻一下子蹙起眉头,略带些犹豫地说,“恒清,今r,i你住皇宫吧,其实太后她也……”
虞濯没想到太后也染疾了。
为了避嫌,虞濯只是在门口等着。
太后也是白纱覆面,她见了夏侯瞻,让其余人退下,才说:“瞻儿,有人要害哀家,这时疫,哀家怎么会好端端惹上!”
“母后何出此言?”
“最先发病的人其实是哀家,然而哀家自小碰些艳丽的花,就会面上张红色疹子,故而没有注意,直到前几日高烧不退,如今虽然命大,好了,想想却没那么简单。”燕太后说道。
“母后身子不适,为何不提早说?”
燕太后的手在面纱上停留片刻才说:“高烧一事哀家自生了陛下后便常常会发,哪里有什么值得惊扰陛下的。”
夏侯瞻听罢心生愧疚,试探地问:“母后,您面上可还有留疤?”
“太医院给了哀家去疤痕的,过几日便能消。”
“母后您先放心,让冷月和画竹注意些宫里人的走动,朕必然会把这件事查清楚。”夏侯瞻皱起眉头,把主意打到他的家人身上,谁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在宫里如此,燕太后必然不会那么容易碰上时疫,夏侯瞻同虞濯讲明起因,后者也有些困惑。
“陛下放心,毕竟是宫内所有进出的人都有记录,不会难查的。”虞濯安慰他。
燕太后会惹上什么人,要用这法子来暗害。早知道,即便是没成功,最在意的脸上生了无数疤痕,恐怕也极为难过了。
“恒清说的是。”
“臣还有一事相求,太医院的去疤痕的药膏,可否赏赐给臣?”
夏侯瞻猜测这去疤痕的膏药,是给江家大小姐用的,点点头,说道:“朕会让太医明早送过来,也会让刘太医一同去江家。”
“多谢陛下。”虞濯想着江玉璃的病不能拖。
乾元宫。
龙榻上的枕被还是照旧,夏侯瞻没让换,也就意味着今日他还能继续睡在皇帝寝宫,想着虞濯便忍不住嘴角上扬。
若是夏侯瞻也对他有意,那该多好——虞濯也就想想罢了。
两个男子,又是君臣,夏侯瞻若能心悦他才是不可思议。虞濯盯着手中的折扇,心想若是夏侯瞻知道了他在夜里偷偷所为,会不会心生厌恶?
“恒清,朕先去沐浴了。”夏侯瞻揉了揉眉心,随手将一本折子摊开,用镇纸压住。倦意浓重。
“需不需要臣随侍?”虞濯一出口就像拍自己脑袋。
夏侯瞻仅仅是稍有讶异,没想到虞濯会问有这个想法,随后说道:“恒清若是愿意,便来服侍朕。”
虞濯:“……”
想不到皇帝居然同意。
赵公公命人提了许多热水进来,虞濯调了调水温,问:“陛下,这样合适吗?”
“冷。”夏侯瞻直接脱光衣服,仅披了条布巾保暖。虞濯努力控制自己的眼睛不要乱飘,然而那一团白花花的,太吸引他。
加了许多热水后,夏侯瞻才进入木桶,他把后背的布巾递给虞濯说道:“轻些擦。”
有几道疤痕在他肩背上,有的刻骨,有的只是浅浅一道。虞濯忍不住用指尖轻抚上一条,问道:“臣记得陛下昔日征战沙场,是从百夫长做起的。”
虽然是前朝丞相之后,然而名不正言不顺,自小也没少受到白眼。
“恒清,往事勿再提。”
虞濯赶紧专心擦背。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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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思你成疾,药石无医伍
早春晚风凉,红雪青瓦暗。
拂去留在窗棂边的落梅,虞濯关上窗,吹了几盏较亮灯。不得不说,在他以往的印象之中,从来没有如此迫切地希望有个人与自己心有灵犀。
多年后,也只能叹息:锦瑟无端,华年空思,终究是晚了。
夏侯瞻沾床就睡,大约是累狠了。自古以来,若是不当个昏君暴君,帝王之位那么容易做的?怕都是焚膏继晷地处理政事。
如论怎么样的明君,到底都是一个人,且不说能不能公正无私,光是这数量便让一般人手足无措。
殿试的策论,虞濯已经想出了题目。
暗淡的光华,让虞濯有些心痒难耐,毕竟做坏事有一就有二。虞濯凑近前偷偷吻了吻虞濯的唇,浅浅地□□唇瓣似乎已经满足不了他。
确定夏侯瞻睡着了后,虞濯撬开他的牙,舌尖伸入拨弄,立即便沉浸在这种禁忌而疯狂的隐秘之中。
眼角不知不觉染上红色,隐没在晦涩的烛火中。
浑然投入其中,虞濯半个身子都压倒了夏侯瞻身上,小腹隐隐传来邪火,虞濯这才仓促分开。
照之前这种情形,夏侯瞻这还不醒才奇怪。奈何昏昏沉沉中,夏侯瞻的第一反应便是装作熟睡的模样,不打扰任何事情的发生,以此认清当下情形。
这是他早年间在军营里训练出来的本事。
随即他清楚地意识到虞濯在干什么,然而脑海之中除却空白什么都不剩下。
夏侯瞻心想,他应该厌恶吗?似乎厌恶不起来——就在虞濯唇舌离开之时,他居然还有些不舍。似乎刚才还有一根硬物抵着他,毕竟夏侯瞻也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年,瞬间就懂。
没多余想法,夏侯瞻只觉得现在的虞濯有些可怜。
喘了会儿粗气,虞濯听着夏侯瞻悠长均匀的呼吸,忍不住再次吻他。
唇分,虞濯发誓,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了,若今后他还敢冒犯,就先扇自己一巴掌。然而还没等他把这个誓言想完,身边的夏侯瞻忽然动弹起身。
“陛下……”虞濯顿时面色煞白,夏侯瞻居然醒了,他是什么时候醒的?
夏侯瞻借着微弱的光看向虞濯的位置,翻随即身压到虞濯身上,扯着他一缕黑发,问:“恒清想为朕侍寝吗?”
“陛下,臣只是心悦……”
夏侯瞻打断他的话:“恒清已经位及左相,没必要再做得这般。”
虞濯僵住,随即推开身上的夏侯瞻,匆匆跑出乾元宫。大约这就是全心去疼爱一人,却被那人视作自荐枕席的落差。
今后夏侯瞻该如何看待他——以色侍君?
宫内无论何处都燃着灯光,然而放眼望去,偌大皇宫却只他一人。几个御行卫发觉不对劲,赶紧从屋檐下出现,近看却是左相而非刺客。
“虞大人,您这是……”一个虞濯还算眼熟的御行卫问道。向来虞濯都是衣装极为整洁,也颇为在意自己的形象,如今这是怎么了。
虞濯抓着一人的肩,声音低哑:“冷,且给我拿件衣裳来。”
这人低头一看,虞濯竟然连鞋都没穿。
说了“冷”后,虞濯竟也没觉得多冷,推开这群人,运起内力,飞速逃离曲折迷离的皇宫。御行卫摸不着头脑,有人沿着宫内零星几点血迹追寻,却仍是没有追到。
“这血迹,虞大人这是怎么了?”
“大约被路上的石子割破了脚。”
“我猜是……”为首的御行卫顿时目光暧昧,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说道:“散了散了,这些事情哪是我们这些人能讨论的。”
第二日上朝,让不少因疫病横行而赋闲在家的大臣们敢怒不敢言。然而今日他们竟然发现,一向兢兢业业,来的比谁都早,留得比谁都晚的虞濯居然告病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