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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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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君,臣不臣作者:指捻尘叶

第10节

虞濯忽然就不说话了,既然夏侯瞻钦点了宋启书为状元,必然也想采用他的策略。故而他转为问:“臣该如何。”

“辞官回乡,待朕颁布新政后,再复出。”夏侯瞻也怕虞濯生气,抱住他的腰说道,“若是恒清不愿意,朕定然陪着你。”

听罢,虞濯也觉得与自己所想无差异,喟然长叹:“回乡,何处是乡,今生能与我亲近之人,唯有陛下罢了。”

“恒清……”

“既然如此,臣先回府吩咐一趟,怕什么呢,臣若是敢生陛下的气,陛下就罚朕不准睡床即可。”

夏侯瞻忽而就红了脸。

惩治苏晴必然不是夏侯瞻迫于无奈,他也得让那些致力于跟他作对的大臣一一浮现出来。或者说,不同党派的臣子间明争暗斗。

然而苏拾雪却是在第一时间收到了这个一消息。

苏拾雪极听苏晴之言,不会以下犯上,却在滂沱大雨之中跪在御书房外,祈求夏侯瞻能先将苏晴放出来。

毕竟自古监狱就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

“他还在那儿跪着?”夏侯瞻问赵公公。

“是呀,跪了快一个时辰。”

听了这话,夏侯瞻无奈走出御书房,赵公公赶紧给他撑伞,前者抓住伞柄,说道:“不用了。”

京师有这么大的一场雨,绝对是近年来罕见的。一出屋檐,雨水瞬间将夏侯瞻浑身打shi,他只是站到苏拾雪面前,道:“起来吧。”

头顶的暴雨被人挡了些许,苏拾雪赶紧抬头,冷硬地说:“陛下快回去。”

“你为何不进屋?”

“微臣求陛下明察秋毫,而且苏大人身子不好,监牢y晦,他如何待得下去!”苏拾雪磕了一个响头。

这会儿夏侯瞻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他面前,一副你不走,我也这么淋着的样子。苏拾雪迷茫了一刹那,赶紧起身。

即便猝然起身,苏拾雪也没趔趄,反而是夏侯瞻,被冷雨一激,走到赵公公面前的时候浑身都在发抖。

“哎呀,陛下您怎么能这样!”赵公公赶紧将人带进屋内,絮絮叨叨地说,“若是让左相大人知道了,估计该埋怨老奴了。”

“他……”夏侯瞻还在脱衣服,却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发热。

“皇上!”赵公公看到人一下子跌倒椅子内,面色潮红,赶紧对着门外大喊,“太医,快宣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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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不醉九州独醉卿贰

殿试后这几日,夏侯瞻确实劳累过度,虞濯还担心其身体。

丞相制度的改变,官员的任命,加上江南造船厂已经提上日程。不计较那些杂七杂八的小事,光这些就够让夏侯瞻忙得没日没夜。

这不,一离开他一会,就跑去淋雨,淋了雨便染上风寒。

虞濯干脆将人同自己一道带回丞相府,打算自己成天盯着,远离那些政事,或许病也是会好得快些。

或许还有一件让夏侯瞻烦心的事情,便是苏晴对自己的错状供认不讳。

苏晴一事,无论如何,虞濯还是先将人从监狱里头接出来,省得再出什么岔子,毕竟苏晴劳苦功高,又是帝师。

普天下百姓往往观人情而轻律法,更何况天子即法。

暮春时节,芳菲落尽,流莺空啼。没想到苏府之内,竟然也会是一片衰败之景。

虞濯特地前往苏府探望苏晴,只见后者面色灰败,神色带着愧疚,更加证实了此事的确为其所作。

故而,夏侯瞻将恩师关进监狱,恰恰是合理之事。

“苏大人。”

“虞大人,今日怎么得空前来?”

“令郎身子可好?”说道这,虞濯免不了有些怨念,若不是苏拾雪,夏侯瞻又怎么会染上风寒。

“好……陛下——”

“陛下近日c,ao劳,染了风寒,发了一天的高热,前日才退下的。”

苏晴面露忧色,愧疚的意味更加深了,他忽然说:“那题目却是是我泄露的,虞大人却说情,陛下也宽恕了我,然而我着实愧对陛下与虞大人的信任。”

虞濯惊讶地问:“苏大人为何如此?”

“自然是为了招揽门生。”

苏晴所说,便是在官员之中默认的招揽“门生”之法,然而这件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其中涉及的“党派之争”也是古来有之。

只是苏晴一向是中立派的代表,怎么也起这般心思。

苏晴猜透了他的疑惑,便解释道:“人活世间,哪有像左相大人这般孑然一身,不染尘埃者,独自一人在这朝堂之上,除非盛宠优渥,否则稍有差池便是群起而攻之。”

虞濯叹息,每个人的心境与所处的地位不同,他再加以指责,没有任何道理。只好说:“等陛下病好了以后,再做定夺吧。”

那名李太医亲自到左相府住了两天。不得不说,这位医者妙手回春,本来拖延着要十来日才好的病症,如今这才四天,好的利利索索。但是虞濯觉得夏侯瞻此刻回宫,又要累着身体,不如干脆多住两日。

“等京中丞相职责定下来之后,朕要下江南。”夏侯瞻看着桌案上凌乱的一沓图纸,就在不久前江南造船局正式动工。

“船起码要等明年才能造好。”虞濯劝他少奔波劳累。

然而后者却是神色黯然,说道:“朕又不可能出海,自然不会去看那船之用途。朕只是想看看会不会有人中饱私囊,为祸一方。”

“陛下所言甚是。”虞濯心想的却是,皇帝肯定想出海见见异域风光,只是身份所限制,不看也罢。

“朕……咳咳。”

“行了陛下。”一听到他的咳嗽,虞濯的心立马揪起来,把人扶到窗边,裹上棉被,抱到怀里,“最重要的是将身子养好。”

夏侯瞻也没觉得多少不舒服,大约都是虞濯瞎紧张的,凑到他耳边,问:“你我有多久未行周公之礼?”

“怕是有半月了。”虞濯故意将时间说长了几天,手指在他腰间摩挲,“陛下可有哪里不舒服吗?”

“并无。”夏侯瞻说完,又觉得虞濯不是这个意思,想着想着便面色发红,看着昏暗的天际,也就放松身子靠到虞濯身边。

夏侯瞻觉得自己太需要一个依靠了,帝王路太多崎岖与孤寒,断不是他一人能够走好的。

同样,虞濯也觉得自己太需要一个人来证明,他与现世之间的联系,而非一夜醒来之后,自己身处孤岛,没有往昔,也不曾有将来。

突然,夏语冰在外头敲门,喊二人出去用晚膳。

“别管他。”虞濯正在兴头上,哪里顾得上其他,三下五除二脱了自己的衣服,还是夏夏侯瞻对着屋外喊了一声“晚些时候再去”。

四月十四日,苏晴之事告一段落,夏侯瞻终究还是轻描淡写地罚了两个月的俸禄,以“未酿成大祸”为由,将此事揭过。

但是不少大臣看到了夏侯瞻另一面:他绝不是那么容易徇私之人。

四月十五日,新政颁布,取消丞相一职,所有职权与管辖分为六个部门,每日翰林院学士在养明阁轮值,协助皇帝处理公文。

翰林院学士的数量极大,编纂书籍史记,往往都是他们干的,如今突然前来处理政事,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磨合。

虞濯的官职也从丞相改为“首席大学士”,按照夏侯瞻的意思,等虞濯离职之后,便连此项官职也不设了。

有了新政,对于皇帝最大的好处便是不用日日上朝、看奏折,只需要看翰林院呈上来的定稿即可。

当然,为了防止翰林院内职权旁落,蒙蔽圣听,南御行司的人员也是扩招了一倍。

帝王南巡,这件事情可算是挺大,必然会惊动不少官员,所以夏侯瞻的意思是改为微服私访,像上次那样,偷偷前行。

于是督造船厂的任务便落在了虞濯身上。

翰林院下了几条任命,虞濯看过之后,便开玩笑地问道:“陛下这回要用什么理由来搪塞那些大臣,好让自己不上早朝呢?”

“大病未愈,还需将养。”夏侯瞻面不改色地扯谎。

“行吧。”虞濯也懒得计较这么多,“但是陛下万不可像上次那样随意,要听臣的嘱咐,该带的东西,一样都不能拉下。”

虞濯絮叨了好一会。

听着听着,夏侯瞻颇有些不耐烦地说:“朕知道了。”

长长叹了一口气,虞濯做了一个委屈的神情,问夏侯瞻:“这才相处多少日,陛下就厌烦臣了,果然帝心难测。”

“朕何时厌烦于你?”

“连臣的话都不愿意听完,可不算是厌烦了?”

“朕说不过你。”夏侯瞻起身,淡言,丝毫不被虞濯的表演所干扰半分,顿时虞濯便说了声“没劲”。

入夜之后,虞濯见到苏拾雪独自一人在外头徘徊,却始终不近寝宫正门,便也是单独出去问他:“苏统领,可是想见陛下?”

“不不……陛下身子可好了?”

“身子是好了,但到底还是弱了些,需要休息一段时日。”虞濯说道,看到这个苏拾雪,他就有些小心思,这可是陛下曾经出生入死的战友,就算是老皇帝临死前一夜,也是这两人同行。

虞濯绝不会承认自己吃味。

“下官便不打扰陛下休息了。”苏拾雪的说完,想转身,却不料夏侯瞻从里面叫住他,让他入乾元宫内一叙。

“恒清,你先去用晚膳吧。”

这是要将小话的意思。虞濯顿时有些不高兴,但是他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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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不醉九州独醉卿叁

暮春时节,再下江南,距离上次,已经时隔一年。

此次走的全是水路,先前怕他们这一行人不习惯乘坐船只,如今看来,也无大问题。临近端阳,适逢沐休,运河之上往来船只不断。

“苏州府如今的知府是哪一位?”夏侯瞻发现自己一时半会有点想不起来。

“周姓的官员,传闻是周熙的远房亲戚,但为人刚正不阿。”虞濯早就下了功夫,如今到了苏州府,第一件事,还是先要去府衙。

连日y雨,水势浩大,百舸竟流,虞濯下了码头之后也是直奔知府。

一路上虞濯也未寻向导,全靠自己摸索。落在夏侯瞻眼里,便不由得问他以前是否来过此地?

“臣出凌云台之后,便是在这苏州府碰到的先帝,故而对此地略知一二。”

“恒清记性真是好,朕全然记不清这路该怎么走了。”那么说来也有六七年的光景,寻常人恐怕只觉得是全新的地方。

虞濯笑了笑,说:“府衙的位置大多都是极为中心的地带,记住几个有特色的地方,整条路也就不难了。”

话是这么说,夏侯瞻却还是对“记路”一事,分外迷茫。

在路边的摊位上寻了个地方坐下,此时不得不感慨江南富庶,不亚于京师。

逐兰一路上都在东张西望,看到街上红袖翠衫,绮罗满目,便不由得感叹:“对了,先前听闻苏杭出美人,也不知道有哪些著名美人?”

端上馄饨之后,摊主乐呵呵地说:“前朝柳燕清,今朝花洛伊。”

上了年纪的他讲的是官话,瞧着像是外地来做小本生意的。

“柳燕清算是当年名动江南之女,只是这花洛伊又是何人?”虞濯听到柳燕清的名字,不由得联想到了之前在勾栏那等地方遇见她,让人不禁感叹命运弄人。

“坊间流传那都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我见犹怜,可咱们不也是没见过嘛,听说她在落云坊,除了达官显贵谁还能进得去?”

这也不好说,毕竟很多美人都是那些乐坊捧出来的,并没有传闻中的姿色。

逐兰一脸向往地说:“家里头只有一个厨娘,早已婚配人了,大人,你说我逐兰这辈子会不会连媳妇都娶不上?”

“也许吧。”虞濯故作正经地说。

夏侯瞻倒是从二人对话中听出一丝丝不对劲,不咸不淡地问:“你怎么会见过前朝的名伶?”

“江南才女之名广为流传,传闻本朝丞相还曾为其作诗,称其‘燕返诗情’,小伙子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听口音就知道了,老伯是哪里人?”虞濯赶紧转移话题。

这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他那些几乎没边际的风流韵事都还能被坊间老头子给流传开,着实丢人。

果然夏侯瞻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玩味。

虞濯发誓,自己跟柳燕清真的只有几面之缘,写那些诗词歌赋,也只是因为获得一位官员引荐罢了。

那是果真年轻,离开凌云台,只身一人来到陌生的地方,居然只是为了可笑的“名垂青史”。

摊主又端来一叠生煎包,直说这是本地特产。

“怎么样?”

“不可。”

“什么不可,我想出去,难道这一方海域便能困住我?”

老道长看着眼前的少年,重重一叹,说道:“红尘之中不是那么好走的,出去了,回来后,你已经不再是你。”

“不可能。”少年眼中满满的执拗,让老道长生出一种错觉。他本该遇水化龙,绝非自小困守孤岛。

“还俗要有俗家的姓名,带你来,自小照顾你们的老奴姓虞,你便随他姓,至于名取‘濯’,字由弱冠之后再取吧。”

“多谢。”

那段记忆没来由地涌入虞濯的脑海,因为此情此景实在是太过相似:木桌、汤碗、老者,甚至是蘸醋料的小碟子。

凌云台的所有记忆犹如被蒙上纱布,今天忽而轻轻撕开一角。

直觉告诉虞濯,不要探寻,可是从未有过的好奇忽然挤上心口,酸涩之感蔓延开来,让人招架不住。

“燕公子,你可想过出海看看?”虞濯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夏侯瞻先前见到虞濯只是在发呆,如今这般问,也不知道是打算略过前面的尴尬还是真的想带着自己出海一游。

“仅作观光,倒是可以考虑。”夏侯瞻说道。

然而刚问完,虞濯的热忱便消下去了,他现在连凌云台在哪都不知道,茫茫海域寻一处孤岛,其难度不亚于茫茫人海中寻一个陌生人。

“燕公子想去海边,自然少不了机会。”虞濯看出他内心丝丝渴望,便说,如今这时节,风和日丽去海岸观光也算是一种乐趣。

摊主就在不远处煮馄饨,听了他们的话,乐呵呵地讲述了值得去看的地方。

一顶花轿子招摇地从大街上走过,顿时周围街上的行人都开始沸腾起来,高呼“花娘”一词。

帘子掀开,露出一张秀美的容貌,夏侯瞻同虞濯齐齐看到,转瞬又看到对方,虞濯率先开口:“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光论这位花美人……”

一个女子打断他的话,说道:“你晓得啥,花娘的名声胜在气质出尘,才艺双绝,可不能单凭肤浅的容貌。”

想不到是一个女子跟他说这番见解,虞濯不禁莞尔。

“倒也是。”夏侯瞻淡言。

那女子先前也是没看人,如今猛地抬头,看到两人,面色羞红,说道:“两位郎君也是生得极为好看的。”

另一些同行的姑娘娇声笑起,也是纷纷夸赞两人。

夏侯瞻面对这么多看似未出闺阁的小姑娘,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盯着虞濯,希望后者带他走出这份窘境。

虞濯只是笑了笑,带他走出人群。不得不说,被心爱之人依赖的感觉真是好。

府衙之中,早就是一派洒扫布置,恭候大驾的模样。

一番客套话之后,周素说道:“虞大人,造船司内,下官恭候多时,不知您是打算先休息几日,还是前往造船司?”

“休息一日,明早再去。”虞濯看着夏侯瞻,他大病初愈,又随着自己奔波劳累,着实不该,还是赶紧休息。

“热水和客房已经备下了。”周素扫了这一行人,几个充作下属的少年郎,还有一位气质远非常人可及。

虞濯见周素的目光在夏侯瞻身上停留,便说:“这位是燕公子,本官的好友。”

在虞濯郑重其事地介绍下,周素也不得不恭敬:“燕公子,虞大人,晚膳时分本官会遣人前来。”

“多谢周大人悉心招待。”虞濯道了声谢,拉着夏侯瞻前去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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