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镜到底作者:约耳
第13节
他不是真的厌恶他,不是真的恨他,从来都不是。
他是他哥啊,他们在一张桌上吃饭,在一张镜子前刷牙洗脸,在一张沙发上看书打游戏,他小时候最喜欢哥哥,哥哥那么厉害,什么都会,还时时护着他,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哥哥。只不过,不是那种喜欢。
林修想起了他们之间唯一的一个吻。
林远把沈氏侵占以后,林修与他的关系急转直下,一方面是没脸面面对沈槐,一方面是林远终于明示了那个疯狂的念头。他们俩的父母前些年不在的,两兄弟住在同一屋檐下,林远的目光如附骨之疽,林修每天都要炸个数次,跟林远吵架,但林远连y沈槐这种疯狂的事儿都赶出来了,是下了决心,不是林修骂他就能把他骂走的。
但是不知道是由于什么原因,也许还是对血缘的最后一丝畏惧,林远除了拿那种跟扒光人没区别的目光盯着林修,再没有过线的举动,这种被怪物盯着,时刻防备他上来咬一口,但对方又偏不前进一步,甚至爪子都小心翼翼一直收着,反而是林修先怒了。
林修暗恋沈槐那么多年,喝醉的时候才强吻一次,并且他至今都不知道这件事,但对着林远,对着林远吼出:“你怎么那么恶心,你搞沈槐只是单纯泄愤?你这种人才不会干那么直接的事情,你还不是想要挟我,啊,你是不是想让我跪下来给你口?还是想要我这样?”以后,他竟然一个冲动,抓住林远的衣领,咬了上去。
林修回忆到这里,才觉得,那可能并不是一个吻。
林远被他放开后,也不去捂住伤口,还是这么僵硬地站着,嘴唇上的伤口冒出血,从他的下巴滴下来,洇开在地毯上,他的脸上并没有半点得偿所愿的喜色,而是苍白的,眼眶慢慢红起来,最后抬起眼看了林修一眼。
林修坐在沙发上,一边回忆,一边捂住眼睛。
林远的眼神很痛,他那时候很痛,所以那决不是一个吻。
林修捂在眼眶上的手指,颤抖着,移动到了自己的嘴唇上,他对着林远的骨灰盒,已经再没有壁垒,是不敢深想的须臾一念也好,是想要挽留那个人早已荡然无存的气息也好,还是一种扭曲的弥补。林修触碰着自己的嘴唇,回想自己用这里触碰过的那个人嘴唇。
林远的嘴唇很柔软,一点儿都不j,i,an猾,像一个纯情的人才会有的,笨拙又惊慌,干净得像是有香味。
林修又想起了很多,他和哥哥抵足而眠的小时候,两个人四只手捂住过一只萤火虫,在海滩边哥哥晒伤的后背,赤红的,翻起白色的皮屑。
那些时候,哥哥都会冲他笑一笑,露出牙齿,很开朗,很可爱。
哥哥是什么时候没有了那样的笑容?
是在喜欢上弟弟之后吧。
我喜欢哥哥,只不过不是那种喜欢。
其实,是那种喜欢也可以。
林修呆呆地摸着自己的嘴唇,对着那方方正正,又沉又安静的骨灰盒,又喊了一声:
“哥。”
第五十七章
沈槐一个病人,没法起身招呼任垠予,让任垠予自己出去找旅店住,但任垠予不干,抓了张藤编椅子坐到沈槐的病床边,瘪着嘴巴。
“我哪也不去,我那么就没见你了,我就看着你也行。”
沈槐从眼角没什么意思地看他一眼,翻过身去背对着任垠予。
“随你。”
现在已经是二月份了,国内已经临近春节,但这地方别说年味,人味都没有。天气热得要命,语言陌生,肤色迥异,设施落后环境也糟乱,这间病房已经算是医院里最好的单人间了,但窗帘杆是坏的,住院楼外的灯光照进来,就摊在沈槐的眼皮上。
沈槐睡不着,睁着眼睛,视野里是黯淡的深夜,但脑子里却是火海,冲着他轰然坠落的吊灯和林远临死前呼在氧气罩上面的那团白雾,他眼眶睁得发涩,有点疼起来,跟被烟气和高热空气熏着的那种疼当然比不了,但却像一种逃不开的预示,会熏他一辈子。
沈槐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然而内心躁动,浑身的伤处也此起彼伏地疼,仍旧是睡不着,这么干躺了约莫二十多分钟,身后悉悉索索响了起来。
是任垠予,他从那张藤编椅上起身,双手小心地撑在床上,这张床不比那窗帘杆高档多少,动静不小,似乎把他吓了一跳,又是好久,他才再度动了,伸出一只手,靠近沈槐的脸。沈槐闭着眼睛,其他四感更敏锐,能听到任垠予可以憋着的极清浅的呼吸,感受到那只手微微颤动而拨触的气流。
然后在一个沈槐说不上是忌惮还是期待的瞬间,任垠予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沈槐的鬓角,把那短短的一小簇头发,挑在指尖上,沈槐的头发在男人中比较柔软,但那么短,还是在手指上一次次滑落。任垠予在这没有知觉的头发上犹豫颇久,才耐不住,把手指轻轻放在沈槐的脸上,一点一点,若即若离地碰。
他想了沈槐好几个月了,冲进病房打开灯的那一刻,他就想把沈槐抱住,用力抚摸他的脊椎,按死他的腰,把他跟自己紧紧贴住,然后不用看,找到他的嘴唇,吻他。
但他不敢,沈槐望着他的眼神,有久别后的一阵眷恋,但更多的是防备。他伤着沈槐了,虽然他还没有确切地明白,他到底伤到了沈槐哪里,伤得有多深,他来见他,也是想要弄清楚这一点。
眼下任垠予只敢这么偷偷摸摸地碰他,摸摸他的脸,想着“头发理过了,也没有因为想我而没心思理头发,甚至连下巴都干干净净,其实留胡子的样子也很性感”这一类小心思。
任垠予不敢流连太久,怕把人弄醒,沈槐又对他冷言冷语。他缩回去,但这样就看不见沈槐的脸了,于是小心拎起藤编椅,绕到床另一侧去,刚刚把椅子放下,沈槐就在床上翻过身去。
任垠予张了下嘴,无声地叹口气,拎着椅子又绕回去,结果这回他刚坐下,沈槐又翻身了。
任垠予:“……”
沈槐既然是醒着的,那刚刚那些动作,他容忍了?
任垠予好像看到飞盘飞出去的狗一样,直接就往床上蹦,那床本就不牢靠,再承担他的体重和冲击,发出一阵吓人的哀鸣,沈槐一晚上被吓两次,当即用没绑固定板的那条腿把任垠予踹了下去。
这是任垠予第二次被沈槐踹下床了,第一次他诚惶诚恐的,第二次却跟没事儿人一样从地上起来,拍拍裤子,规矩地坐回去,一脸甘之如饴。
“你睡吧,我守着你”
沈槐瞪一眼任垠予笑得神清气爽的脸,转身睡下,有听到任垠予在背后补了一句。
“我会一直守着你。”
啧。
沈槐嫌弃又轻蔑地咂了下。
沈槐不给医院放陪床的折叠床进来,任垠予睡了两夜椅子也撑不住了,在医院附近租了间旅馆的房间,但除了回去睡觉,其他时间都待在沈槐的病房里,沈槐说过他,他就说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不想出去乱晃。
任垠予觉得这次再见,沈槐的态度还可以,虽然拒绝得很明确,不同意复合,但没有对他说过重话,没有让他滚,这就足够了。他高高兴兴地待下来,眼看春节将至,心思越发活泛,他想跟沈槐一起过春节,在这异国他乡,跟他过中国人的团圆节,就像最亲近的人那样。
任垠予跟程佩打听这里哪些地方能买到年货,程佩这几天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的,一点儿没有昔日粉丝的样子,今天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停下手里的事情。
“我跟你一块去吧,我也要买东西。”
任垠予看着她,点点头,她有些不自在地调开视线。
城市很小,华人街就在医院附近,两人步行过去,路上程佩就欲言又止了几次,显然是想说什么但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后来走进一家华人开的超市,站在一堆福字和对联的货架前,任垠予故意引导她:
“他不回家过年,他的家里人会过来吗?他姐姐?”
“不会,林远出事了,这边和沈氏都一团乱,沈珂要留在那里处理,还得防着老板那两个废物哥哥有想法,老爷子身体不好,也不会折腾。”
任垠予抿着嘴点点头,不再说话,程佩预料内的上火了。
“沈总他……”
程佩不再亲昵地称沈槐“老板”,她是南方人,喊“老板”的声音有些婉转轻快,像喊一个昵称,但是她说“沈总”,跟老胡他们一样,是带着敬意的。
她稍微一顿,大概是在考虑由自己说接下来的话是否合适,顿过后还是继续了。
“我跟了沈总很多年了,毕业到现在,他虽然看着吊儿郎当,但工作上能力很强,是他把我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新人带成现在这样,去年有敌对公司挖我,给我的职位是大区总裁,我没走,一是沈总给我的薪水更高,高到他们没法想象这是一个助理的薪水,二是大区总裁听着好听,能接触到的信息和资源,一定没有我沈总让我接触到的多,我用了很多年才得到他的信任和重用,虽然要忍受承担他私生活里那堆乱七八糟的琐事,比如帮他给情人挑礼物和叫他起床。”程佩皱着鼻子一脸嫌弃,“老实说,我前两年就想过了,我已经一身本事,人脉经验都有了,自己出去单干,开个小公司,风险是有,但那是为自己做事,我偷偷尝试过,找合伙人,筹划流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为什么?”任垠予问。
“太累了,要找到满意的合伙人太累了,我每天跟沈总相处,他那么聪明剔透的一个人,办事利落又考虑周全,让我再去忍受那些小肚ji肠,和笨得难以理喻的人,我受不了,而且,我在预测创业风险的时候胆怯了,那些风险沈槐可能每天都会遇到,我能帮他解决一些,解决不了的,他会自己解决,他一边培养我独当一面的能力,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但他又照顾着我,在我焦虑难捱的时候,使唤我去给他的情人买项链,然后自己在办公室里熬通宵。”
程佩看向任垠予,眼神里有些埋怨和警告的意味。
“他身边流水一样地换情人,他把自己的亲哥哥扫地出门,但他是个非常好的人。”她觉得自己的话有些矛盾,尝试换了个词,“非常好的老板,跟在他身边做事的人,都是数年如一日,不会背叛他,因为他足够慷慨,也因为舍不得,他真诚并且温柔,愿意为别人付出,抛下他良心会不安。”
任垠予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程佩咬住嘴唇,像个为弟弟或者孩子讨说法的女人。
“你怎么舍得的。”
任垠予笑了,问了另一个问题:“他对工作伙伴长情,对情人可是一直都很寡情寡义的,你怎么就觉得是我抛下他呢?”
程佩忿忿地:“那时候他都没个人形了,天天喝酒,什么也不干,没出息地抱着马桶在卫生间睡一夜,我从没见过他那副样子,那么窝囊……”程佩说到这儿,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该在任垠予面前露怯的话,但任垠予已经两眼放光,一脸惊喜。
“真的?他为了我喝酒,为了我一蹶不振了?”
程佩控制表情,挑了挑眉:“但他很快恢复了。”
任垠予已经听不进去了,急吼吼地打听细节,像个追问礼物盒子里是什么东西的小孩,程佩看他这样,更生气了。
“你现在那么殷勤有什么用,当时为什么要对不起他?”
任垠予顿住。
“我是对不起他……但是我爱他,我能怎么办……”
“胡说,你要是爱他怎么会对不起他。”程佩对着任垠予这张帅脸,有种陷入了言情剧的错觉,十分感同身受地情感泛滥起来。
任垠予脸上有种介于困惑和恐惧之间的神情。
“一边宣称爱,一边伤害对方,本质是自私,占有,跟爱没有关系……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就这么对不起我家老板的?”
任垠予抿起嘴不说话,程佩却抑制不住脸颊泛红。
老天,两个帅男人,因为钱r_ou_交易开始,却因为爱的方式不正确,在这里牵牵扯扯的,这是什么曲折曼妙又老土的狗血剧情啊。
作者有话要说:七夕快乐!
祝大家有曲折曼妙又老土的狗血爱情!
第五十八章
除夕那天,沈槐被接出医院,他皮外伤都好得七七八八了,就是腿上还绑着石膏。出事以前他跟老胡,和几个一起从国内过来的工作人员都住在厂房里,给程佩租了个宾馆房间,眼下要过年了,但这边没有年假,有的夜班工人也要上班,去厂里过不方便,去程佩那儿也不方便,沈槐本来想让程佩定个会做中餐的酒店,但任垠予提出自己租的房间是个套间,可以去他那里吃年夜饭,程佩就配合着,不听沈槐的,把地点定在了任垠予住的地方。
当晚总共六个人,沈槐,任垠予,老胡,程佩和另外一男一女两个沈槐从国内带来的工作人员。那两个年轻人不知道会跟大明星任垠予一起吃饭,刚来的时候束手束脚。从中餐馆的定的外卖味道一般,但程佩拿出了几瓶从国内带来的炒菌子和辣酱,引发哄抢,大家边吃边喝了几杯,那两个年轻人也放开了,男生是个腼腆的后辈,也解开衬衫扣敞着衣领和老胡划拳,女生掏出手机,抓着任垠予自拍,在春晚的背景音里,谁都很开心。
趁那个女生选滤镜的时候,任垠予抬头去找沈槐,沈槐靠在窗边,支棱着他的石膏腿,在抽烟,一边看着屋内闹腾的大伙儿,神色轻松。任垠予能看出来,那场火灾给沈槐留下了y影,他这半个多月都情绪沉郁,难以恢复,眼下终于有些点生气。
“我回头再给你签名。”任垠予从女生身边起身,走到沈槐身边。
“不再去吃点儿吗?多吃点r_ou_对你长骨头有好处。”
“不吃了,又没法运动,吃多了积食难受。”沈槐揉了揉肚子。
任垠予盯着他的手,也想覆上去揉一揉。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再忍一忍,骨头再长好些,就可以拄着拐杖出门散散步。”
沈槐吐出一口烟:“怎么,你还要在这儿待够一百天?”
任垠予有些犯怯地抬眼看了看他,没说话。
“你也有工作,过完年应该就忙起来了,早点走吧。”
“我不走。”
沈槐咬着烟的嘴唇动了动,像是忍下了一句,没再说话。任垠予却更加委屈了。
“你是不是觉得大过年的轰我不好看,留着狠话之后再说?”
沈槐笑:“挺有自知之明嘛。”
“沈槐,我不会走的,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除了让我走。”
沈槐咬了咬牙,看起来是有些动怒了。
“任垠予,这是哪儿?”
任垠予愣了愣:“赤道内亚。”
“对,一个热得要命的鬼地方,而就在半个月前,我才从火里死里逃生,我最好的朋友的哥哥死在了我面前,我受的伤不轻,浑身疼,一夜一夜地睡不着觉,这腿医生说没大碍,但万一恢复不好,鬼知道我以后会不会瘸,你真当我对这些没怨气吗?”
任垠予愣在那,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沈槐在怪他,他想过,这一系列变故都是从他得到了沈槐的心,开始的。
“这些怪谁?那帮流氓一样的工人?在他们背后搞y谋的政客?怪我为了夺回家产给林远在这里下了套,结果自己也糟报应了?”
沈槐看过来:“那再往前推,林远是怎么能把沈氏夺走的?不仅是因为他做的那个庞氏骗局,如果那时候我和我姐没有斗得内忧重重,林远这个外患也伤不到我的根本。”
“怪我。”任垠予说,“一切都怪我,我看着你为我做的那些事,我其实从来不内疚,我觉得我被你重视,你为了我愿意跟亲人反目,我心里很高兴,变态一样地高兴,我只是没想到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没想到你会受这些罪。”
任垠予伸手抓住沈槐的手,他的器宇轩昂,明眸皓齿,此刻都没了光彩,不远处那个和任垠予自拍的女生,看着大明星任垠予像个卑微的普通人一样,抓着沈总的手,眉间微微耸着,轻声恳求。
“你有怨,要生气,我都在这里,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要让你做什么,是想让你什么都别做了。”沈槐想把手从任垠予的手心抽出来,但没成功,“我栽了个大跟头,我不想栽第二个。”
任垠予轻轻摇了摇沈槐的手,“我知道错了,我跟你说过的,我都知道了,以后我不会故意讨好你,我就原原本本地对你,就算害怕你不喜欢……我也不装了。”
沈槐抬起眼看他,正好在这个时候,有烟花“啾”地一声升上夜空,爆裂开来,花瓣般的光束四散,照亮了沈槐那决绝,却又决绝得迟疑的眼神。
“有人放烟花!”
“好像是华人街那边的,还不错啊还能看烟花。”
其他人好奇地聚过来,沈槐趁机把手抽走了。任垠予的手指互相蹭了蹭,体味残留的余温,然后也扭头看向烟花。
这实在是老天爷帮忙,这段对话被仓促结尾,便还有余地,他又拖延到了时间,并且沈槐那一瞬的动摇也被定格了,会留在他的心里,不停地摇他的心,直到自己再次对那里发出下一次进攻。
当晚大家都喝的不少,就顺便在任垠予住的旅馆开了房间,沈槐喝了酒,身上出了汗,想洗澡,但没有护工,老胡又已经醉倒了,只能自己在卫生间里拧毛巾擦身。
他就穿了一条内裤,站在镜子前十分笨拙得跟那块怎么拿都不顺手的毛巾较劲,实在是缺乏动手能力,没一会儿就没耐心了,皱着眉头生闷气。
这个时候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沈槐回头,看见任垠予闪身进来了,看见他光着,十分明显地吞了口口水。
“你怎么进来的?”沈槐皱眉。
“我定的房间,就多拿了一把钥匙。”任垠予脸颊微微红着,仿佛别有用心地堵在门口的人不是他。
“出去。”
任垠予抿抿嘴,眼帘规矩地垂下来:“你想擦干净?我可以帮忙。”
“用不着你,出去。”
任垠予几步走过去,一手按在沈槐的肩上,一手握住沈槐的手腕。沈槐只有一条腿能够承担重心,几个反抗的动作都被任垠予轻松躲开了,他的手从沈槐的腕骨上移动,抓住沈槐的手掌,去捏住了毛巾。
“你笨手笨脚的,别感冒了。”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那么热感冒个屁……”
任垠予捏着沈槐肩颈的那只手突然用力,沈槐在病床上躺了半月有余,肌r_ou_都是僵的,被这么一捏,顿时酸痛得钻心,上半身躲避地朝前挺起,任垠予已经不知不觉靠近他,从他的肩膀上看过去,看见沈槐淡色的ru尖硬硬的,戳在和自己的视线一样黏腻的空气中。
“卧槽,松手!”
“你这里太硬了。”
任垠予的声音黏黏地响在沈槐耳边,一边替他捏肩膀,一边意有所指地说。沈槐方才只是惊诧,此刻却是完全被激怒了。
“要发情别跟我这儿发,你……”
任垠予一低头,把嘴唇压在了沈槐的斜方肌那,然后微微张开,探出舌尖轻轻碰了一下。
这零点几平方厘米的触碰,让两个人都同时震住了,沈槐不知道自己猛地睁大了眼睛,跟任垠予抢夺毛巾的手也无意识地张开。
任垠予张开嘴,把舌头贪婪地伸出来,在沈槐的皮肤上用力地舔过,留下一串shi淋淋的痕迹,他像饿了很久的人,面对的却是一支随时会化掉的冰淇淋,为了尽快地舔到更多,他几乎粗喘起来。
沈槐已经很久没开荤了,那只是一条舌头而已,却让他一瞬间有种想要发抖的冲动,而胯下那个不识时务的玩意儿已经不可思议地,迅速硬起来。
沈槐低下头,弯曲的脖颈好像难以承受那种舔舐一般,又像是难耐的邀请。沈槐往前倒了一下,连忙伸出双手撑住洗手台,任垠予怕他站不稳,拿着毛巾的那只手从他腰后伸到前面来,牢牢捞住他,人也贴到了他的背上。
没有人说话,shi漉漉的舔咬的声音还在继续。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槐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的背脊和颈侧一定都布满吻痕了,他已经从最初的愤怒到了破罐子破摔,先享受再说的状态。
别的情侣会这样吗?
沈槐感觉到任垠予在后面,一边蹭,一边幅度很小地撞他,轻轻地,很压抑,很胆怯。
别的情侣会这样吗?分手了还在这儿没脸没皮地蹭来蹭去?
沈槐洗过的头发散在额前,他从那几缕摇晃的刘海后面望出去,望着镜子里的赤裸的自己,和埋头在他肩上的任垠予,对方正好也抬起眼,两人的目光同时在镜面上反s,he,相撞,一模一样的热度和欲望。
像是果子终于熟了,毛巾从任垠予的手里掉下去。
任垠予用那只手沿着人鱼线,摸进沈槐的内裤,然后沈槐看见那层及有弹性的布料被撑起了指节的形状,一排弯曲的弧度,像什么会咬人的东西,张开嘴,灵活地吞着他。
“嗯……”沈槐从喉咙里发出喟叹,彻底不管了,别的情侣会不会这样关他什么事,他沈槐哪次委屈过自己。
沈槐抬高手臂,向后一把抓住了任垠予的头发,无声地命令。
任垠予快速地抖起手腕,牙也克制不住力道,把沈槐咬得见了血。他一手为沈槐服务,一手解开自己的裤子,猴急地贴上去,正想抬手把沈槐的内裤脱了,沈槐打开了他的那只手。这意思是不许他进一步了,任垠予没办法,只能继续委屈地,隔着内裤磨沈槐的屁股和后腰,还没s,he,那布料已经shi得厉害,沈槐皮肤的触感越发呼之欲出,他最后几下控制不住,撞得很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