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迹江湖之铁剑春秋作者:绪慈
分节阅读23
皆穿黑衣,行事隐蔽,少与各门各派来往,哪知不过几年时间却挟带如此声势席卷江湖,涵扬劫是屠杀无数武林人士,以致如今只要有人身穿黑衣招摇过市,市井便顿无人迹。
街上的人几乎都跑光了,铁匠也想跑,但那三名黑衣人在他店铺门前阻了他的去路,吓得他抖得像鹌鹑似的,几乎连手上的铁锤也要拿不住。
黑衣人斥了声:“杵着做什么,快点,我们赶着上路!”
铁匠阵激灵回过神,这才吃力地兜起桌上零落的铁器,抱起马儿的脚要替其修蹄。只是可怜他路抖,手中的拆蹄铁器几回都没对准戳到了马儿的痛处,马儿被戳得见了血,随即嘶鸣踢开汉子,踱步烦躁喷气。
铁匠赶紧从火炉里箝了块蹄铁要镶上去,这时不知打哪儿冒出个拄着拐杖的老头,指着那名铁匠,公鸡般的声音喀喀说道:
“你这手烂功夫是跟谁学的?乱无章法也敢学人开铁铺?蹄铁太脆,这么镶上去肯定没跑几日便会裂开,这正反也错了,你是想害死这匹马,叫牠下半辈子都瘸着过吗?”
剑忍不住望了那老者眼,只见其身材瘦小到不像样,背微驼,满脸皱纹,头白发收在帽子底下,露出些许银丝在外。
略嫌尖锐的嗓音说起话来十分刻薄,没稍歇,迳自数落个不停。
“你店里摆出来的柴刀,锻面乱七八糟偷工减料,光看这些就晓得你手艺如何,老夫要是你师父,教出你这样个徒弟,绝对面目无光惭愧得去祖师爷坟前自尽死了干脆。”
铁匠原木已经哆嗦个不停,被老头这般挑剔讽刺,烧红的蹄铁竟个匡啷跌到地上碎成两半,其中半还弹了起来飞撞到靠近他的黑衣人脚骨之上,顿时只听见声闷响,而后嘁地声,隐约有股皮肉焦味传来。
黑衣人静静地凝视脚上的伤口,而后便在这迅雷不及掩耳之际迅速抽出腰上配剑,直往那老者和铁匠的咽喉划去。
这时原本直在旁戒备的剑手拍桌,整个人凌空跃起。
剑反手抽出赤炼刀,顿时红光流曳,天地为之暗,他如劲风横于黑衣人面前,赤炼刀横,挡下黑衣人的剑尖。
黑衣人眼眯,剑身施加力道,内力贯透剑身,欲比拼内力震开剑。
然而赤炼刀并非寻常兵器,剑也非寻常江湖汉子,黑衣人内力才传来分毫,剑身上的护体真气立即凝聚胸口。
赤霄诀的最高境界乃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但若心手双剑皆具则如持双刃威力加倍,此时剑体内剑诀运转瞬间激发,夹杂阵强烈气势朝周遭迸射。
面前的黑衣人首当其冲,铿锵几声长剑瞬间断为三截落到地面,人则猛地弹出数尺,由后方同伴急急接下。
剑肺腑略微闷疼,咳了声后收刀回鞘拱手道:
“几位不过是要换马蹄罢了,犯不着伤人,在下敲过几年铁,这功夫也学过,不嫌弃的话,便由在下代劳!”
说罢,剑挽袖抄起铁器,安抚好马儿,跟着迅速熟练地拆卸装歪的蹄铁,仔细削剪马蹄,又挑了几副能用的蹄铁烧红、镶好、浇水使得蹄铁为耐用。最后以铁锤敲击整平,钉蹄磨平,放马。
剑的动作纯熟,功夫快而不马虎,那三名黑衣人愣愣看着这人不但没有继续与他们为敌,反而为他们换好马蹄,顿时困惑到不行。
“好了。”剑拍了拍马匹,说道:“这么来又能跑上十天半个月的路程。”
三入面面相觑会儿,随后对剑拱了拱手,扔了锭银子给剑,而后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呃……”剑望着走得匆忙的三个黑影,又看看手中的银子,搔了搔头。他不过是觉得换个马蹄而已没什么好吵的,这……扔银子给他是干嘛呢?
这时铁匠突然大叫了声,剑回头看去,正见那人抡了铁锤便往身旁的瘦小老头搥去,老人家为躲那致命的铁锤,砰地声摔倒在地。
剑立即抓住铁匠又要落下的凶器,那双瞪起人来颇为凶狠的眼睛才看了铁匠下,中年铁匠突然哇地声哭得淅沥哗啦。
“都是那个死老头,要不是他在旁煽风点火,俺怎么会连连出错!”铁匠边哭边吼着:“格老子个死老头,俺脑袋差点被你给害没了!”
那被骂的老头没什么反应,头还是仰得有些高。
剑拍拍铁匠的背,把人带得远些,心有戚戚焉地道:“俺之前也遇过个疯老头,那时可是差点连命都赔上。俺劝你想开些,看这情况也许俺们老了都会这样,别计较了!”
说完奇怪的安慰话语,平抚铁匠的内心创伤后,剑抬头看天,见时候不早,也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年轻人,你这么就想走?”剑身后传来苍老的声音。
“老人家是在叫我?”剑回头问。
“不是你还能是谁,除了你以外大街上还有活人吗?”老叟面无表情地说道:“因为你管闲事,害老夫脚给扭了。伤了人就这么想走?你是哪家的小伙子,怎么这么不懂礼数!”
剑走去扶了那老人坐下,粗手粗脚地解下对方的鞋袜,然后阵臭气扑鼻袭来。
“格老子的……怎么这么……”臭!
剑连忙憋气看了老人脚上的伤,捏了捏,说道:“伤不重,骨头也没断。这么吧,老人家你家在哪里,俺送你回去!”
老人家举起手中拐杖,朝剑打了下去。
“自然是你得送我回去,要不还叫老夫慢慢跛回去吗?”
剑摸摸被打的手臂,方才的确是没注意到这老头才害得人家受伤,反正老头打人也不痛、他又自觉理亏,便没和这人计较。
老人家接着又喊:“还不将老夫的鞋袜穿上!”
剑摸摸鼻子照做,然而这老头却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还嫌弃这嫌弃那,会儿念着:“穿歪了!”会儿不耐烦说:“快些!”会儿又喊:“怎么连这等小事都做不好!”
剑被拐杖连打好几下,翻翻白眼,忍了。
跟着又被使唤着蹲下,赤炼刀背到胸前,再背起老人家上路。
剑路上步履平稳,没让对方颠簸。
老叟双臂圈在剑颈子上,如果是有心之人,轻而易举便能了结他的性命,可剑偏偏没这么想过,甚至还把人先带到医庐请大夫包扎伤处。
“……”老者也因此确信这人不是呆子,就是傻子。真是笨得可以,哪有这么随便信人的!
就在剑步行之时,突然,感觉胸口有什么在动,他随即收颔目光下移,见着的是双满是皱皮的小手,正在他胸前很起劲地摸来摸去。
“……老人家,你做什么?”剑问。
那双手黏到赤炼刀的刀柄上,边抖边小心翼翼地抚着。老人家跟着若无其事地问:“年轻人,这剑你是哪处得来的?”
赤炼刀是剑心血所铸,刀即是人、人即是刀,无论是胸膛被摸还是刀柄被摸,剑都觉得浑身不对劲。
剑说道:“这是刀,不是剑。”
“刀?”老叟愣。
普天之下只有件兵器出鞘时会带起漫天红光,那耀眼的光芒他不可能认错。然而剑招式猛烈,他也的确没能在那场打斗中端详兵器本身。
“是,赤炼刀。俺自己打的。”剑说这话时,有些小小得意。
老叟句“年轻人信口胡诌可不行”才要开口,又噎了回去。
先不论这是刀是剑,光是那对敌时所发出的威力,就连般四五十年的铸剑师也难铸得出来,何况这楞小子看来最也不过三十来岁。
但,他突然想起有个人也许可以。个当年十六岁,入行不过三年,却以古法锻出失传已久的凌云宝剑,天资纵横的锻剑奇才。
照着老人所指的方向,剑来到堵粉墙之外。
“咋没门的,老人家你要我翻墙?”剑疑惑地停下端详半分,才觉得这墙有点熟悉想问问,老头拐杖便打了下来。
“这里是老夫家,老夫不喜欢走大门,你管这么干嘛!”老人家颐指气使的模样从没变过,使唤剑也使唤得理所当然。
剑背着老头儿跃上高墙,落在墙内草坪之上,老人轻车熟路地指,的确是挺熟悉此地的布局,剑也不疑有它,便往里头走去。
绕了几条幽僻小迳自入内腹,突然间柳暗花明。
庭院中央设了块练武校场,大群身穿铁剑门衣饰的弟子正在朝阳下挥汗习武,那些人看到剑从花草树丛间窜出吓了大跳,剑走出来看见他们也吓了跳,两方就这么僵持片刻,像青蛙见了蛇,没人有动作。
难怪觉得眼熟,原来这里是西边的藏剑院。
格老子的……剑心想,那背上的这尊大佛,莫非就是那个鞭了陆玉、铁剑门里辈份最高、谁都不敢得罪的“太上皇”——陆枸杞!?
接下来大吼大叫的藏剑院首席弟子们证实了剑的猜测。
那些人急急喊道:“延陵剑,快放下我师父!”
带头习武的七名中年弟子认出剑身份,他们年岁稍长,自然记得当年延陵家与铁剑门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回只道是无武傍身的陆枸杞被剑抓了,群人急得都快炸翻锅。
跟着那七人纵身向前,手中铁剑紧握,沉厚的男子噪音整齐划宏亮响起,喊道:“天罗七剑在此,小贼速速束手就擒!”
剑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事,那七柄寒光闪闪的漆黑铁剑已经袭至面门。他身后背着个人行动自然慢些,被剑阵围住的他眉头拧成川字,向后喊道:
“喂,老头,你好歹解释下,我只是送你回来罢了!”
可背上的人连吭也没吭声,活像哑了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