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回到国王坛之前,冯趣全盘拷问出了江兆唯的身世,其实这小子不太简单,他出身书香门第,父母中年得子,倾尽心血培育他,他也挺聪明,打小是尖子生,跳了三级,不想到了高考前夕沉溺于动漫和网游,成绩落千丈,没考上某名牌大学的少年班,复读时又开始叛逆期,加破罐子破摔,跟家里闹得天翻地覆,父母和哥哥恨铁不成钢,把他丢进了全日制的问题少年监管学校。没过久,江兆唯在次放风中“越狱”,生怕再被家人关进监管学校,就直没敢回家,扒火车流浪了数个城市,直到遇见贝乐。
贝乐定完货回来,看到江兆唯出奇乖顺地窝在电脑前敲字答复顾客,感到十分意外,走过去弯腰吻吻他的脸蛋:“小贱,今天真乖。”
江兆唯心事重重地搂住对方的脖子,嘟囔:“贝勒爷,以后我每天都乖乖的。”
冯趣忍俊不禁,吹着口哨出门了——他得去和小俞打声招呼,起替那贱小子隐瞒到成年为止。
元明清这早是要照常去赭雄那讨债,可是出了家门口,在楼梯角被伙彪形大汉挡住,为首个却是高瘦小白脸,眼角带桃花,说话文质彬彬:“元先生,你好,我是斯洛普的经纪人,姓伊。”
“你好……有何指教?”元明清环顾周,发现来者不善,除了经纪人,个个是虎背熊腰、肌肉发达。
“李家的女主人,希望与您谈谈。”
“去哪谈?”元明清做好被打死沉河的心理准备,心底有些发憷。
“玉色山李家。”
即使寡不敌众,也不会坐以待毙,不着痕迹地退后步背贴墙,元明清稳下盘,绷紧肌肉,淡然微笑着捏紧拳头:“谈些什么?”
“这些我不知道,你应该知道。”伊树雪向前步逼近,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胁迫道:“元先生,斯洛普因为你直在绝食,还把自己的手割破了。”
元明清心头紧,随之阵抽痛,放松气力摊开拳头,他笑容有些僵硬了,“劳驾您带路吧。”
冯趣从小俞家讹走了两大盒面包虫,心情不太好,如果不是盛许又给他打电话,他本会和那几只可爱的小奶猫再玩会儿。
盛许给他打过好几次电话,他都没接,这次也不例外,直接掐断了。
他和二叔的恩怨,他还不了,也不想还了,他从不认为自己有无辜,也不认为那小子有坏,但就是讨厌,抑或说,那小子让他惶恐,导致他想起对方就莫名的心烦意乱。
至于为什么惶恐——转过巷子,他看到了盛许,知道为什么了——盛许在铁门外,倚着栏杆,与陈跃进在说着什么。
说什么?那还用猜吗?事情已经挑明了,双方剑拔弩张,各怀仇恨,还能指望盛许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那小子必然像那年样编造谎话,挑拨离间、刺伤人心!
盛许看到他,唇角扬起抹戏谑的笑意,眼中的挑衅昭然若揭;而陈跃进背对着他,不知道听到了些什么,又是什么样的表情!
冯趣脑子里“嗡”了声,骤然片空白,他快步走上前去,把拽走陈跃进,粗暴地搡开盛许,压抑着怒火呵斥:“滚!”
盛许没有反抗,借力连连倒退,笑模笑样的点也不生气:“冯趣哥,你别不好意思,我和跃进哥说的都是事实,你小时候……”
冯趣指着盛许的鼻尖:“你闭嘴!”回身握紧陈跃进的手,失去的感情永远抓不回来了,他只想握紧现在的人,不想再被误会,不想再让自己悔恨了!盛许的挑拨让他几乎气急败坏:“跃进,你别信他!我和他爸在起的时候,他父母早就没关系了!”
陈跃进呆呆地看着他,像白痴样张口结舌。
冯趣加惊乱了,慌不择言:“你信我别信他!他满嘴谎话!我和他爸分开就是因为他挑唆!”
陈跃进脸色发白,似乎力不能支地倾力看着他,眼神恍惚而陌生,最终,嘴唇动了动:“冯趣,大侄子只是跟我说,天冷,你小时候会长冻疮……让我……留意着点……”
76
76、没当过人...
冯趣指着盛许的鼻尖,言不发地瞪视了许久许久,百感交集理不清,千言万语说不出,无奈到最后,还是无言,拉着陈跃进回小洋楼。
陈跃进什么都没问,照常干活吃饭,只是不发嗲不偷懒了,贝乐和江兆唯都怪不习惯的。
冯趣不知道从何解释,他没心思照常干活打拳了,而是屁股坐进沙发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从来不感兴趣的肥皂剧,动不动。贝乐和江兆唯远远看到他就慎得慌,都绕着沙发走。
陈跃进憋了肚子委屈和火气不敢发,他不知道冯趣骗了少,骗了些什么,迟钝运转他不灵光又狭隘的脑细胞,揣摩出对方至少骗了两点:、他的宝贝心肝蛐蛐儿跟大侄子的爹有不正当关系。简直匪夷所思!虽然他打死不愿承认,年龄相差二十岁搞在起,还是同性,除了不正当关系,还能用什么词形容?二、他暗恋着追求着宠着的、清高纯洁的冯趣,让他惴惴难安、歉疚心疼,自以为玷污了的冯趣,却他妈的根本不是什么直男!也不是什么处男!
明明是冯趣理亏,还阴沉着脸给他看,他连火都不敢发,就怕吵起架来闹不和,伤感情。想起冯趣跟别人睡过,陈跃进就要被心口泛上来的酸劲呛死了!
玉色山的李家切如常,元明清走进院子里时,发现二楼李无敌的卧室窗外突兀地了层防盗网。平和地垂下眼帘,把粗暴的锥子在他心里波涛汹涌地翻搅,琢磨不清是心痛还是痛心。
命大大丢下嘴里的磨牙棒,摇着尾巴晃里晃荡跑到他跟前,奶声奶气地叫唤。土狗毕竟是土狗,这狗崽子没能长出华丽的长毛,而是身贴身短毛,但由于吃得太好,长得肉嘟嘟的,像只白肉团子。
蹲下来摸摸狗头,捏捏狗爪子,元明清放松了些,对狗说:“你应该叫命好好。”
李金碧端坐在会客厅等着他,那是位眼眸妖媚,气质却十分端庄的女士,她看着元明清,嘴角扬起礼节性的笑意,眼里却没有笑:“你好。”
元明清走过去坐在她对面,不卑不亢地笑问:“李家的女主人?”
“是我,”李金碧礼貌地回答:“斯洛普的姐姐李金碧。”
元明清的笑容扩大了许,唤得尤其亲切:“姐姐,你们全家的名字都很喜庆。”
李金碧没有针对这个调侃做出任何反应,淡然笑,开门见山说:“元先生,我请您来,是想与您商量些事……”
“你要说‘请你离开我弟弟’是不是?”元明清替她说:“理由是‘你会毁了他的前途’,接下来谈条件‘要少钱,开个价’,对不对?”
李金碧尴尬地默然半晌,“谢谢您的善解人意。”
“我说,姐姐,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真的。”元明清起身拿过个玻璃杯,倒小半杯水涮杯子,然后将水泼出窗外,“我已经离开你弟弟了,是你把我找来,硬要塞钱给我。”
李金碧的协商步骤被他打乱了,不知从何谈起:“那什么,他想见你……”
“这还不好解决吗?关个礼拜不行,就关个月,年——不,不需要年。”元明清自来熟状在别人家转悠,摆弄摆弄花瓶里的花,整整歪了的桌布,“喝水吗?”
“不喝,谢谢。”李金碧简直怀疑自己是坐在对方家里。
元明清给自己倒满水,自顾自喝了口,接着说:“过不了久,他就连我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你说的对极了,可是,别说年了,关他天,我就心疼很,请你理解。”李金碧说着这话,目光分寸不移地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希望能从中捕捉到些情绪,可是很遗憾,元明清神色如常。
“那你的意思是?”
李金碧被元明清那副事不关己的诚挚态度气得肝疼,强笑着问:“长痛不如短痛,你可不可以对他说些狠话,让他死心……”
“姐姐喂,”元明清截断她,字字说:“我好像没这个义务。”
李金碧卡壳住了,纵使她对面前这人恨之入骨,但有求于人,不得不和声细语地请求:“是,你没有这个义务!是我求你帮忙,反正你不在乎他,求你行行好,我弟弟很可怜,别再让他受折磨了。”
谁说我不在乎他?元明清确确实实地噙着满不在乎的笑容:“我拒绝。”
李金碧将叠照片摊开,歉然道:“元先生,我可不愿去骚扰您这些朋友。”
元明清明显是最识时务的俊杰,耸耸肩,立即改口:“助人为乐是传统美德,我很乐意效劳。”
李无敌饿了几天,吃饱几顿,又饿上了几天,气色当然不会好到哪儿去,唇色苍白,黑眼圈青紫得吓人。
元明清知道自己很坏,坏的麻木不仁。他推开李无敌的门,在门边,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开场白,先绽开没心没肺的笑。
李无敌坐起来,顶着凌乱的鸡窝头,遥遥凝望着他,像场放慢动作的电影,缓缓张开手,眼神由惊喜转为无辜、由无辜转为撒娇,又由撒娇转为委屈,嘴角往下撇——你怎么还不过来抱我?
“肉兔兔,”元明清轻浮地用脚踹上门,踱着步子绕床走,“听说你把自己的手割了?”
李无敌勉力举高缠了纱布的手,面上带着些许邀功的喜悦,门心思讨抱:“明清!”
元明清没有去抱他,只是在离床米之外的距离,“手怎么样了?傻小子。”
李无敌展示了下手,“只割破层皮,已经结痂了。”
“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好!”李无敌点头如捣蒜,“我早就后悔了,再也不了!”
“行,你很乖,那我走了。”元明清且说且往后退,他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在没有看到李无敌前,他坚信自己没有长心肝、没有动感情,可是这刻,准备好的那些伤人的话没能按预期说出口,他就想逃了。
“啊?”李无敌诧异地跪了起来去抓他,“为什么走?你才刚来!”
风轻云淡地摊手,元明清瞎掰道:“你姐没经过我允许就把我抓来了,我还有约会呢。”
李无敌虚弱得晕晕乎乎,脸上还带着笑,慢慢坐回去,“哦?”
“我交了个新朋友,正打得火热,没人妨碍,也不要躲躲藏藏的,”元明清越说越小声:“你可别再让你姐姐来抓我了,真麻烦……”
“又找了个rotutu吗?”李无敌的眼眶微微泛红。
元明清含糊不清地用鼻音应了声:“嗯。”
“明清!”李无敌似乎根本就没为“新的rotutu”介怀,摇摇晃晃地坚持张着手:“明清……”
元明清不肯抱他,吝啬地捏了捏他的指尖,“不再见你了,我真的会毁了你的前途。”
李无敌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挽留,带着哭腔个劲地唤道:“明清!明清啊……”
“以后你自己找有意思的事儿玩,我不能陪你了。”
李无敌用手指缠着他的手指,“明清!”
元明清挣脱开对方的纠缠,“我走了。”
“别走!”李无敌几乎是绝望地恳求道:“你再陪我会儿……”
“……”元明清不再搭言,抬脚走了。
李无敌爬不起身,气急败坏地捶床,“住!”
元明清没有理会,快步走到了门边握住把手
“叫你住!”李无敌举起枕头摔过去,语无伦次地大骂:“死骗子!敢走试试!我再也不和你好了!”
元明清想取笑他,眼圈却热辣难忍,身后,李无敌怒吼得筋疲力尽,换上了可怜兮兮的哀求:“法克密!你抱抱我嘛!抱抱我嘛!”
没有回头,元明清打开房门——离开这间屋子,不再动爱,不要心软,继续狼心狗肺,继续活得轻松而孤独。
“你别走!”李无敌不再抱希望了,抽气喘息地忍了半天,终究没忍住,眼泪不住往下掉,“你不会影响我什么啊!你怎么也像他们样?从小他们就什么都不让我玩,怕我玩野了会分心……其实不会的!真的不会的!我爱弹琴,什么都不影响我爱它……”
“很好,你专心弹琴吧,别闹脾气。”元明清不负责任地敷衍了句,迟迟迈不开步子,他无辜又可爱的肉兔兔,正哭得稀里哗啦,他心疼的要命,挠心挠肺地想去抱抱!
“别走别走!”李无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撒泼的小孩子般趴在了床尾,徒劳地伸长手:“我知道你不好,你是个骗子!你是个人渣!你不爱我!可是……都不影响我爱你……”
元明清淡定不能,脑子热,转身回到床边捞起李无敌把抱紧在怀里:“谁说我不爱你?”
“他们都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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