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战争的警号》作者:天狼
“你的!”突然,从他身后车厢门里,一只手抓住他腰后衣襟,用力一拽,把他拉进车厢。他忙转身看,是个腰挂短枪的日本兵。
这是跟车的日本“乘警”。
日本兵向他凶狠地瞪起眼:“坐下!”
他用日语向日本兵说道:“我正在寻找合适的位置。”
日本兵见他说日本话,而且很流利。脸上的凶狠,顿时消失,眉头挑起笑意。
“日本人?”
“是的。”
“那么坐到我身边。”
“谢谢。”他在日本兵身旁坐下,这是“特席”。
这个车厢里,坐位空闲。没有人说话,被沉默的不安笼罩着。“你要到哪里去?”日本兵问他。“南京。”“公干吗?”“不,我是侨民。”“噢嗬,大东亚战争胜利,你高兴吗?”“当然。帝国海军,世界无敌。”日本兵举起头,向前凝视,像是不高兴了。“不是吗?”他问。“首先是陆军的赫赫战功。”“的确是这样。”他附和地讨好。而日本兵却不再理他。他也学日本兵那样坐正了身,作出肃穆的表情。
日本男子都要具有这种武士道的精神气质,因为这有关国体。但是规矩死板地坐在行驶的列车上,是件很枯燥乏味、很累人的事。他又不好马上离开这个座位,离开这个日本“同胞”。
车到无锡站停靠了一段时间。旅客上下,互相拥挤,嘈杂了阵,车启动时,日本兵又回到了他的“特席”上。这时候,车厢尽头甬道走来三个人,一个穿白绸长衫的老头,满脸皱纹,身后跟个小女人,衣着洁净,搀扶着他。他们后面,一个矮个青年,一张娃娃脸,身上穿套制服,肩头挎个大帆布公文包,凭着年轻力壮,三挤两撞,抢到了老头前面,大摇大摆,目中无人地走到车厢中部,在一张空椅前,从肩头上抹下公文包,往椅上一扔,像早被这大包压累了。然后从包里掏出一只玻璃瓶,揭去盖,仰起脖,大口大口往肚里灌水,灌了一阵,抹抹嘴唇,把玻璃瓶盖好,塞回包里,又伸手在包里毛手毛脚地翻腾了一阵,拿出了一捆新闻稿,抽出一份,又把大捆放回包里,这才坐下。他向窗外看了一眼,拿起稿子,身靠车壁,伸开腿,看新闻稿,既不观察周围,也不作任何掩饰,好像在自己房间里。
林得山一时心里好笑。再仔细看,见他高高撑起的胳膊上,戴着臂章,黄底红字:“中华联合通讯社”。
噫?中华联合通讯社?不是中华维新政府的“通讯社”吗?不是和“同盟社”有业务联系的吗?太好了,不妨和这个“小把戏”攀谈一下,交个“朋友”,由他引路进“同盟社”。
现在马上和他说话?还是跟踪他,找机会?思索一阵,他对日本兵说:“要那个年轻人坐到这里来。”“干什么?”“我有话跟他说。”“你会说中国话?”“侨民生活时间长,会的。”日本兵向小伙子吼一声:“喂,Boy!”小伙子闻声掠开稿子,转头看日本兵。日本兵手心向上。像往嘴里扇空气,向他招手,示意他坐到他的面前来。小伙子立时起身,抓起公文包带,往肩上一甩,手里捏着稿子,挺着胸膛大摇大摆快步走到日本兵面前,把公文包往空椅上一撂,坐下了,挺胸直腰,仰头青日本兵。他学日本人那样直眉瞪眼.等待这日本兵要他干什么事?日本兵见状很高兴,向他呲牙一笑,同时向他竖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