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的第二件事,便是为当年南京上海两地的蒙冤受屈的情报老战士昭雪平反。凡是他熟悉的、了解内情的,莫不为之四处奔走,热心争取,向有关部门积极反映,或出具证明。被打成叛徒遣返山东聊城看仓库的李得森平反了,陈一峰、汪敬远也相继平反了,邱麟祥、郑百千、刘广胄,还有..也都一一恢复了历史的本来面目。有谁知道,这里面饱含着多少难言的苦辛!
这是积淀了四十多年的战斗情谊的结晶,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共同财富,孰能不倍加珍惜!?
张明达已是耄耋之年,他的一生无愧于党,无愧于同志,无愧于江东父老,赠之以“仁者寿”三字,受之当无愧!
中西功逝世十年之后的1983年春3月,中西方子遵从丈夫的遗愿,以中日友好人士的身份,专程到了上海。
关于中西功的革命事迹,特别他在上海情报科工作期间,对中国抗日战争的重大贡献,上海有关部门的人们都熟知。因此,大家发自内心、尽其所能,热情地接待了她。
当年,她住在留青小筑的时候,刚和中西功结婚一年多,是位娴静的少妇。穿起和服,风姿楚楚。现在,她已年过花甲,两鬓染霜,额头、眼角、嘴边都布满皱纹。看来,身体虚弱。从坐椅上站起身前,必先按着扶手,缓慢地转身。
当年,她对丈夫中西功所从事的伟大事业,一无所知。只是在中西功被捕后,她才如梦初醒。怀着迷惘和恐惧,和小姑妹惠子乘船渡海,回到了中西功家乡三重县。
公公是个一心向富裕家境奔走的老人,他对战争费用日多、无止境地捐献,怨气冲天。忽见媳妇和女儿无端回家来,常在背地偷偷叹气。当得知儿子是个中国共产党员而被捕后,震惊之余变得沉默不语,而对方子则比以前更怜惜了。
日本投降,中西功被释放出狱,方子才得以和他见面。那之后,中西功为组建日共奔走,她是第一个支持者。中西功撰写他在中国的革命回忆文章,她是第一个读者,从中知道了许多过去中西功未向她吐露过的革命活动的情况。
1973年8月,中西功病体日渐垂危,方子日夜守护在他的床边。见他挨过一阵病痛后,精神好转些时,便轻声和他回忆在上海居住过的那段时光。因为她知道,丈夫中西功对那段岁月的珍视,超过其它漫长的黑夜似的日月轮流。
“我真想去看看!”中西功叹息着说。
“看看那些街道,那些胜利了的人们。”
“他们有了自己的共和国。”
“还有!..程和生!他像我的弟弟。”
“我也想打听清楚,一些至今我还不清楚的事!”
方子轻声安慰他:“等你病好了,我陪你一起去。”
中西功痛苦地笑道:“看来,只好拜托了!”..
现在,中西方子到了上海,当年,上海情报科的许多人的姓名,她已熟知了,然而她没有亲眼见过他们。她见过的,只有一个程和生,那个弟弟的容貌神态,她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对中西功很恭敬,对她和惠子很拘谨。走进留青小筑28号,喝茶,说话,都是沉静的。眼光从不离开对方的脸,坐在沙发上,绝不随意走动一步。
“这个中国青年!这个小弟弟!”她在心里呼喊。
按照她到达之前,书信往返提前约定的那样,原在上海情报科工作的现在上海居住的汪敬远、倪之骥、钱志行三人出现在她面前。“我们该怎样互相介绍呢?”她面对这三个老头,不由一阵心酸。“不用介绍了!”汪敬远向她跨进一步,伸出双手,紧握着她的手,低着头,重重地点了又点,全身颤动着,泣声说:“我是汪敬远。”中西方子感觉到他的泪水滴在两人手上,那样烫热,止不住也流下泪来。他们之间,有许多话要说。有的要从头说起,有的则半空而来。回忆是主体,有笑声,有叹息。有长时间的沉默,有爆发式的大喊。止不住的眼泪在四张老脸上流淌。四人一同到虹口施高塔路(现山阴路)留青小筑一带旧地仔细流览一遍,又到北四川路汉口路漫步寻觅。“他在哪个地方跳车的呢?”她问他们。“说不准啊!”汪敬远说:“我当时不在场。”“应该是在这里,”倪之骥横划手臂,指点着行人拥挤的一段马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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