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将宗看着杯底浮尘的茶叶,问道:闹事人员该如何处置?
知府想了想,认真道:调查清楚户籍,问清楚原委,若是寻衅滋事,外地的发还永不得进洛阳城,本地的叫家人作保,并记上档案。
基本不用问了,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寻衅滋事,走个流程而已。
记上档案,那这污点就会跟随一辈子,往后无论的做工还是开铺子,都会遭人挑拣嫌弃。
你同骆家关系不错吧?韩将宗突然问。
知府刚坐在了小桌另一端的椅子上,闻言立刻站起身,小心的回答:普通官商关系,寻常走动而已,算不上不错。
韩将宗心中哼笑一声,没有揭穿,端起那茶盏来又抿了一口同骆家如出一辙的清淡带着些甜的茶水。
他不说话的时候,常年居于高位的气势就显露出来,那感觉犹如群山叠嶂,沉甸甸的落在眼前。
知府站在他跟前,大气不敢喘。
坐下说话。韩将宗道。
知府迟疑坐下,想了想说:将军之前说到带着事务而来,他诶呀一声,关切的问:不知是什么事务呀?
韩将宗呼出一口气,脸色有些为难无奈。
知府立刻追问表明心意:若真有难度,下官也可以帮着解决一下。
韩将宗抿了抿唇,看得出来正在思考,知府上半身微微前倾,面色恭敬态度谦卑。
韩将宗犹豫片刻,然后沉沉叹了口气:那我可说了。
知府示意洗耳恭听。
韩将宗:北面就要开战了,正是秣兵厉马的时刻,我这次来,是打算着借点银子作军饷。
知府:?
韩将宗诚恳的说:目前各大知州已经都量力而行掏了腰包,但是还是不够啊。若是你能帮着领头捐赠,带动各知府、县令,给北面的将士送去一点温暖,真是最好不过了。
知府:???
知府怀疑自己听差了。
但是韩将宗已经开了口,并且还在继续。
俗话说的好,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此时正是体现个人价值的时刻。
他表情诚恳,态度坦然,熬的这碗鸡汤又浓又满,将人架上了非一般的高度。
知府感觉犹如被架在火上烤。
他艰难的维持着笑容,应该的
韩将宗伸出手,欣慰的拍了拍他,既然你如此明事理,我就放心多了。
知府竭力往上扯嘴角,扯出来的笑比哭还难看。
你放心,知道你们起早贪黑,操心事务辛苦。韩将宗安慰道。
知府眼巴巴看着他。
只见他伸出来一只手来,比了个八的手势,一人八千两,意思意思就行了。
知府出溜一下子靠下一滑,若不是韩将宗提着他,就掉地上去了。
八千两知府哆哆嗦嗦的重复了一遍,声音嘶哑活像被人踩着脖子,这送的不是温暖,是命啊!
韩将宗扫了一眼他青白交加的面色,眯了眯眼,转口道:但是你们养家糊口不容易,八位知府一人出个一千多两,凑个万两整数就成啦。
这就比八千两好接受多了。
知府猛的松了一口气,但是随后想起来,一千两也不会小数目,那口气又抽了回去。
韩将宗拍了拍他一边肩膀,表达自己善解人意、体恤下级的心意。
知府看着他一脸的诚恳表情,张了几次嘴,实在说不出道谢的话。
外头家仆走来侯在门边,禀告道:大人,午饭准备好了,开始吃吗?
成了。
韩将宗站起身,顺了一下外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神清气爽、高高兴兴的说:那咱们就,开饭吧。
骆家的马车停在门前,骆深下了车,看了一眼坐在车上未动身的江天,下来啊。
江天探头望了望,又坐直了:你去吧,我还要再去一趟花鸟儿市,给我爹买两条鱼回去。
闻言骆深脸上浮现一点无奈来,江天:怎么,多坐一会儿你的车不行啊?
行是行,骆深顿了顿,才道:干爹养鱼好讲究,三天换一回水,五天换一回鱼。
江天:
幸亏养的是大肚鱼,若是什么稀罕动物,可要养绝了。
去你的,江天哭笑不得的说:没这么挖苦人的。
骆深一笑,松开撩着门帘的手,门帘落下,挡住了视线。
骆深转身往里去,交代道:送江公子去花鸟儿市,等他买完东西,再送他回家。
是,车夫应了,要去牵绳,门帘唰一声又被掀开了,江天在身后喊他:骆深!
骆深停下脚,回首看他。
江天张了张嘴,最后说:我晚上来找你啊?
骆深点点头,转身进了门。
江天看着他窄腰长腿、身姿挺拔,直到亭亭背影走进门去,才甩下门帘。
骆深回到家,骆老爷找他去问事,骆深一一答了,着重说了结果:如果一来,处置了闹事者,也算是给要使坏的人敲了警钟,叫他们不敢随意再闹。
骆老爷松了一口气,又心疼起钱来,先出去了六万两,又搭进去一吨盐,诶唷
十万两,骆深说明道:儿子已经答应韩将军,捐十万两。
嘶
骆老爷差点抽过去。
骆深赶紧扶住他。
骆老爷敲着胸口颤颤巍巍的坐在椅子上,不停往下顺气。
骆深拍着他后背帮助他顺气,等他缓了一会儿,才解释道:边关一直为了护民而战,民养养兵,也说得过去。回头韩将军会禀告朝廷,下放制造铁权限。
他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这下放的时间,会首先告诉咱们家。
骆老爷一停,双眼一定,转了几圈转到他脸上去,声音带着激动的颤音:真的?!
骆深点点头。
造铁权显然不同于其他小打小闹,军营中每买一批就是万把兵器起步,若是能多接两单,一则回本,二则跟军队搭上线,明面上就算是国商了。
往后不管做什么生意,不仅各商户,就连各官员也要给几分面子,身份抬高许多。
骆老爷笑了几声,高兴过后又想起钱来,那也有点贵唷
这不算什么钱了。骆深缓缓劝道:机会难得,若是咱们抓不住,可就到被人手里去了。
骆老爷顺着他话想下去,摇头复摇头。
片刻后一咬牙,头一点:对,这种往上升的露脸机会,靳家肯定抓心挠肺的想要,无论如何都不能便宜了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