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安然右侧的位置,被原野全然占据。而夹在他们之间的祝余笙,她的话越来越少,舌头像是被现实冷藏。
在情感夹缝中苦苦挣扎的祝余笙,很容易便陷入了生活的逼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省变得束手束脚,自欺却屡屡发挥超常。
失望之际,她突然想起文森特·梵高说过的一句话—“Iwouldratherdieofpassionthanofboredom(我宁愿死于激情,也不要无聊透顶)。”
是啊,余笙默默想着,我宁愿昙花一现,也不愿活成一株孤立无援的仙人掌。
祝余笙读《简·爱》《飘》《情人》《茶花女》,读杜拉斯、简·奥斯丁、欧·亨利、维克多·雨果……你们大概知道她是怎样品位的人了吧?可她最爱一个叫米兰·昆德拉的男人,《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她看了不下十遍,在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在图书馆、马桶上、课桌下,以及午夜的席梦思床上……每看一遍,她都要流下眼泪,再用掉大半盒纸巾。
少年爱恋,暗度陈仓。像是开在暗处的花,其中喜悦唯与彼此分享。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安然总擅于令原野感伤,她擅于欲擒故纵,也擅于摆出各种虚与委蛇的姿态。她对临班的男生笑得暧昧,对高一级的学长嘘寒问暖。
一次稀松平常的心碎过后,原野来到祝余笙的公寓楼下,他面色沉重,开着跟上回一模一样的皮卡。
可这次不同,这次是余笙主动打电话给他的。原野为余笙拉开车门,一股腥热的晚风灌进来。她看着他的侧脸,原地顿了顿。这一次,她没去后车厢,兴许是出于安慰,她乖乖坐进副驾。
她主动开口寒暄,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原野不接茬,死死盯住方向盘,保持沉默。
良久,余笙将那只木盒从包里掏出来,原封不动地放到原野的手边。这期间,他背对着她接了一个电话,听那语气,应该是安然打来的。
放下手机,原野用力拧紧眉毛,不等安然开口询问,便一脚踩下油门,发动汽车。
一路上,好几次她都斜着眼角偷偷看向他。他的侧脸有种古希腊雕塑般的立体感,像道貌岸然的纨绔子弟。这令她意欲上前,却又不自觉地保持距离。
开到乐都大街,眼看着天光寸寸散尽。他突然指了指道路尽头的摩天轮,轻轻转了转脑袋:“要去游乐园看夜景吗?”他的笑容很好看,藏着种疲惫、却又经久不遇的温柔。
她看得有些着迷,少顷,点了点头,却又迅速摇了摇头,在原野茫然不解的目光中,她又迟疑着点了点头。
这是祝余笙此生第一次在男生面前犹豫不定,那种感觉,就像炎炎夏日站在剔透的水晶冰柜外,难以选择吃哪个口味的冰激凌。
转眼,毕业季来临。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在同班的散伙宴席上,原野如刑满释放一般大肆宣布与安然携手余生的消息。这件事像是一艘潜艇入海,令原本平静的海面顿然波澜四起。
而在众人的频频祝福与起哄声中,余笙得知自己落榜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