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确实人多,所以,包厢还显得挺挤的。
能来花船消遣,向来追求的就是两个词:舒适,享受。这样挤巴巴的窝在一起,完全没有质量而言,等闲有点身份身价的人都不会如此委屈自己,所以,他们不是没权,就是没钱,外地口音,一屋子嘴上无毛的青皮后生管事妈妈凭多年江湖经验,进门拿眼睛一扫,就把这个小小包间的客人归为三流人物,也许这些人在他们的家乡有点身份,但这里是安州,管事妈妈可没把这样的寒酸外地人放在眼里,她能撑起一家有口碑的花船,当然有后台,而后台,就是她能把客人划分三六九等的底气。
随着管事妈妈观察到内容增多,她也脑补全了戏码,笑容更加虚伪,各位大官人呐,虽然我们开门做生意,但也讲个你情我愿不是?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呐,姑娘,您一个儿都瞧不上,没关系,我必不让我们的庸脂俗粉再进来打扰,可我们丛锦舫的牌子禁不住大爷们的折腾哪
这语气真耳熟,水清浅觉得,他得有一年多都没听到了吧。就是扮成钱芊芊的那次,那些凤凰女说话就是这个调调,听上去貌似句句都在哄人抬人恭维人,可你就觉得那是在骂你,当然,实质上,也就是在骂人的意思。当初面对那些凤凰女的嘲讽,钱芊芊还听一听,眼下水清浅却不必把一个江湖老鸨的话放进耳朵。
唉,今晚的花船之旅太失败了。水清浅觉得无聊,越发觉得没有去南风馆开开眼界,真是太遗憾了。水清浅这边暗暗揪着姬昭的袍角自个后悔,那边姬昭低头看他的小鸟满脸写着不高兴,心情有说不出的酸爽。道理上讲,如果水清浅在这种地方玩得乐此不疲,姬昭恐怕砸场子的心都有。但让水清浅扫兴而归,所有节目都没玩开心,姬昭又认为这是身为兄长的不合格,区区歌舞小事都安排不好,这股矛盾的郁闷让一向怼天怼地霸气侧漏的太子殿下感觉不舒服。姬昭抬起手,把水清浅的头往自己身上按了按,低头亲亲他的发鬓,这是安慰。
中实,姬昭转头唤张准,去安排一下。既然连金吾卫也没了松乏的兴致,这里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先回去吧?他转过来又对水清浅征询意见。
没意思。水清浅哼哼唧唧的,并没有反对。
回头等我们再去看别的。姬昭安慰他,惯孩子兄长毫无底线的纵容。
水清浅小猫一样用头在姬昭肩上蹭蹭,却没敢脱口把南风馆扔出来。他家昭哥一肚子坏水,可凶残了。别以为他这会儿态度好好的,自己要敢说南风馆三个字,他可不敢保证身边会不会多出来一位活阎王。小心驶得万年船。
姬昭让人安排离开,巧的是那边管事妈妈阴阳怪气的左绕右绕,终于也把送客的意思表达明显了,可我们也得顾着其他客人的颜面,总不能让贵客们跟这些妈妈桑哼着气儿的用鼻孔指了指他们这一众金吾卫,护卫兄弟抢一个席面,是不是?我们丛锦舫姑娘少,但这湖面上,还有仙舸舫,如梦舫,秋月
这就是要把他们扫地出门的意思。
这赶巧的!如果真就这么走了,好像是怕了他们似的!水清浅顿时觉得不爽了,连姬昭给他系披风他都上爪子挠。姬昭摇头失笑,拍掉捣乱的猫爪子,让他规规整整的穿好披风,你整日都想些什么?难不成他还要亲手去收拾一个江湖老鸨子?这是给她们多大脸面呢。要是真的觉得不开心,待回头吩咐下去,任谁不得处理妥妥的再回禀,他们自己又何必操这份闲心。
水清浅瞪着姬昭,难道就这么认怂啦?
闹出来,你脸上好看呐!姬昭脸一板,唱完红脸唱黑脸。
水清浅哼唧闹情绪,你什么时候见我记过仇?有仇当场就报啦。
记不记仇的姬昭不管,总之,某人别想在他眼皮底下上演大闹天宫,还不够丢人的呢。姬昭可知道这中二狗子似乎对青楼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之类的江湖传说有股迷之好奇,跃跃欲试。
有姬昭在,水清浅胳膊拧不过大腿,那边张哥一安排好驳船,这边堂堂拳打南山脚踢北海上天入地唯我独尊的水霸天水大侠就被姬昭给捏住,低眉顺目小媳妇样儿的给拎走了。前面有松哥他们开道,挺不客气把堵门的那些妖妖娆娆的妖精往边上推推,包括那老鸨子,把姬昭和水清浅护在中间,架势还是很有些霸气侧漏滴,但水清浅挑帘离开包厢的时候,转身一抬头,正好看那老鸨子脸上混着蔑视和胜利的微笑,他只觉得这一幕特别的辣眼睛。
各位小爷儿,好走不送啊!那管事妈妈看到水清浅瞪她,还扬起嗓子嚷嚷了这么一句。
熊孩子之所以叫熊孩子,就是拥有强大的破坏力和根本不可预测的惹是生非,那管事妈妈前一秒冒句挑衅,水清浅后一秒就把脚一伸,踩在角落里早前被他摔得四分五裂的盖碗的残骸,熊孩子出脚一点,把半个破碗盖挑在脚尖,接着一个腿鞭凌空抽射,
啪!咚!
哎呦
抽飞起来的碗盖片正正砸中老鸨子的额头,发出闷闷的一声咚响,力道听起来就很大,然后那老鸨子的额头立马就被磕红了,好在没有碰到破瓷片的边缘,不然一准儿被划破相。砸完了人,还没等旁人有反应,水清浅就从随身荷包里捏出一块五两重的小银元宝,也抬手砸过去,那管事妈妈大概深刻的记得刚才那一下狠的,下意识的抬手阻挡,那小块银元宝却妥妥的撞进她怀里,胸口又被砸得一痛,她反射性的抬手一护却正好接住了那块银元宝。
已经解决了。发现姬昭回身盯他,水清浅立刻摊开空空的两只小胖爪,乖巧三连的表示:我不是,我没有,这跟我没关系。
姬昭:
抓过水清浅的手,拉着人往前走,不再给他作妖的机会。姬昭当然没啥好说的,打架斗殴能够上的治安条例就两种解决途径:要么挨板子,要么给赔偿。依眼下的程度,别说只是额上起个大包,就是真的划破口子流血了,也用不了五两银子的赔偿,通常来说,两三贯大钱足足的。熊孩子熟读律法,动手之后顺势洗白,全程操作流畅无压力。水清浅被姬昭牵在身边往外走,头都没回的,抬高声音隔空又补了一刀,剩下的,全当给你换套新茶具。态度嚣张嚣张的。
我艹,云哥忍不住回头看那老鸨子的脸色。人家能开这么大场子,手下养着这么多姑娘,缺你那几两银子赔偿?更别说,还嚷嚷一句什么剩下的。这中二狗子的气人功力那真与日俱增一日千里,佛祖都快忍不了。但没办法,这就是水清浅,从小到大,他都是最占理的那个。跟他讲理,不一定讲过他。你跟他来硬的,呵呵,不是吹的,等闲三五个大汉真打不过他。熊孩子为了自己能怼天怼地怼空气,随时随地彰显霸气侧漏,是真下过苦工。砖头厚的书,说背就背;十八般兵器挨着排的练,早上爬不起来就晚上饭后加课;自己会赚零花钱之后,还新学了一招:用钱摆平。
一切只为五个字:因为我可以! ̄へ ̄
也真是拼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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