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快黄昏之时,谢缈这刚到家,那边东宫的消息也递过来了,谢迁今日算是参与了这事,这也算给他个交代。
信里说,经过太医院的太医加紧排查,果然在太子妃的钗环里发现了生南星的粉末,因那钗环乃是太后娘娘所赠,所以太子妃这才爱不释手。
可那钗环是前日才从尚服局出来的,当时尚服局依礼挑了几样饰品送到太后的禧宁宫,由太后赏给小辈,所以几乎是前脚到了禧宁宫后脚就到了太子妃手里。
东宫的人随后追查到了尚服局,一开始本没查出什么,太子殿下差点就把尚服局一锅端了,还是多亏了楚灵越吩咐搜查东宫的人在太子前些日子新娶的那位美妾院内搜到了尚未处理干净的往来书信和用于贿赂的赃物。
原是那位美妾见太子待自己宠爱有加,有望晋封昭训,便算计着若是自己能先诞下长子,将来也多一份可争之力。
而此番宫内打磨钗环的匠人同她原是一族,本着一荣俱荣的心理铤而走险,后又贿赂尚服局负责检查钗环的那位司衣女官,那位女官本以为只是做工不细,收了财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没想到竟酿成如此大祸。
楚元昭气急,将那美妾当场斩杀,剩余两人交付了慎刑司处置。
据说那妾毙命之时双目怒睁,竟没想到往日的宠爱在此时居然不足以支撑她拥有一句辩驳的时间。
谢迁看完消息,心中却总有异样,他明明没记错,前世太子妃小产确实是因为落子香而不是这威力甚猛的生南星;而这种事分明也是时日越久越难查证,前世便是因此不了了之,那妾室今生办事怎会如此急切?
可谢迁也是这时方才意识到,今生的事和前世并非全然重合。
但其实仔细想想,从他回来那天,他不就没像前世一样去朝阳殿么?
所以这难道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此间世道已经因为他这个不速之客改变了应有的轨迹,而他这一世走得其实也并非前世的路?
你看什么呢?谢缈见他发呆,走过来拍了下谢迁的头。
能不能轻点儿?谢迁差点没栽地上,思绪一断也颇有怨言,能不能?
随后便把这事给谢缈说了,他本以为谢缈在尚服局早知道了消息,可谢缈却听得一愣一愣的。
谢迁问:你一点儿不知道?
谢缈说:我今天去城外了,没听说。
你去城外干嘛?你们尚服局不点卯吗?
谢缈没回前一句话,只是说:不点我。
谢迁真心实意地建议,姐,你这样滥用私权不太好吧?要不你还是别去祸害人家了。
我以前点卯的,可她们说我不用点,也不给我分派任务,让我随便看看就行,毕竟我多金贵啊,谢缈垂下眼很无所谓地笑了一声,随后又说,本来也不想去了,这山河浩瀚哪儿容不下本小姐,何必非得去受那鸟气。
谢缈想想又说:再说今儿还出这么个事,我还是趁早撤了吧,谁知道什么时候轮到我身上。
谢迁知道谢缈看着什么都不在意,其实心里门儿清,他看着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刚想说个什么安慰她一下,却见谢缈忽然冲他眨眨眼:对了,我今天还碰见弟婿了。
什么玩意儿?谢迁怀疑自己听错了话。
言疏啊!谢缈笑说,他今天怎么跟转性了似的,看见我居然主动喊姐姐,也太讨人喜欢了吧!
谢萦烟。谢迁无力地说,他就喊你一次,我可喊了你十几年。
谢迁瞪她:还有,你少开这种玩笑!
谢缈一脸回味,随口答:又不是我一个人在这么说。
谢迁猛地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什么意思?
京都这都传遍了啊。谢缈回忆着今天听来的话,珩王殿下和楼月公主争风吃醋是为哪般?是赤令世子朝三暮四,还是珩王殿下驭夫无道?高门子弟的空虚内心和复杂关系,在等待你的探寻。
谢迁:??
第8章分组
谢迁真情实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艰难问道:谁这么编排的?
灵犀杂报传出来的。谢缈诚实道,现在京都百姓看过的都知道了。
谢迁不得不说一句:他们胆子很大啊。
各地杂报上记载的多是江湖传言或民间杂事,少有敢谈及世家大族的,毕竟谁也不愿干这种刀口上找噱头的活。
这也不能怪他们。谢缈撑着下巴,阿苏若今日在城门口那一吼,多少人都知道这事了,今日不传明日也要传的。
谢迁同楚灵越那事在朝阳殿之前尚可称之为一门秘辛,可朝阳殿之后连外族人都知晓了,就也实在没有隐瞒的必要,而这被传出去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不会有人敢在明面上对他们指指点点。
可坏就坏在,谢迁现在不想跟楚灵越有什么牵扯啊!
而且以楚灵越那性子,要是知道自己被编成了这么个样儿,说不定第二天长浮京就没有灵犀杂报这个商号了。
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谢缈觉得莫名其妙,我今天也跟言疏说这个事了,他都没说什么。
谢迁讶然:他没说?
没啊,谢缈回忆道,他说这本无伤大雅,又何必较真,让百姓们也失了乐趣。
谢迁听着很是一言难尽:他什么时候有这种舍己为人的节操了?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把节操挂腰带上?
谢迁:
过后谢缈又玩了他一会儿,最后说过两天去尚服局请辞,这才离开了。
等她离开,谢迁方才继续思考东宫那事,那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他不得而知,再者虽然这一回由于楚灵越处理及时,谢缈算从这事里摘了出来,可楚元昭的孩子仍然没有保住。
由此谢迁意识到,他这一世与其说是重生,不如说是新生,他不能全然依凭前世的所见所闻,也并不能继续坐以待毙。
否则的话,事情若是再次偏离前世轨迹,他又该怎么办?
谢迁承认自己内心深处可能有点被赤令府前世的结局吓怕了,以至于思前想后之时都束手束脚,只求一个稳妥;可是天下为局,赤令府本就身在局中,哪有跳脱出去偏安一隅的可能。
而他所求的赤令府的安稳,也不应该只是面上的性命无虞,还当捕尽四周环伺的虎狼,搅翻阴沟里的一船渣滓。
他应当主动出击,走出一条一往无前的路来,赤令谢家子,本应如此。
第二天一早,谢迁本想去学司的,可他想想昨天那些传言,到时候一去,徐霁那群狗崽子肯定又会毫无分寸地拿他开涮,谢迁想想就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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