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他此刻的坐姿和神态,明显带着上位者的意味。
倒也不奇怪,这种阶层的男人,从小受家里长辈的耳濡目染,对人对事都有极高的控制欲。
林蔻顺着他的节奏说:您可以告诉我。
赵致沂徐徐说:去年我遇到一个女人,一开始觉得她带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后来发现她长相有几分像我妈。
其实对母亲的印象相当模糊,因为他妈妈离开赵家时,他不过是个上幼儿园不久的孩童。
后来长了几岁,再次见到母亲时,也只是匆匆一瞥。
根据某些科学研究,小孩子对于6岁以前的生活,是没什么记忆的。
林蔻顿了顿,倒也不是奇怪,毕竟权势阶层也是凡夫俗子,亦有七情六欲。
她见过不少有钱人或者精英,白日里衣冠楚楚,挥斥方遒,谆谆教导他人,到了深夜为情所困,拨打情感热线寻求帮助。
但凭着心理医生的敏锐直觉,林蔻隐隐预感,这位赵公子与他口中所诉说的女人,关系匪浅。
林蔻说:人最开始接触的异性就是母亲,如果从小将母亲视为异性榜样,那么成年后,喜欢的异性带着母亲的某种特质,这很正常。
不是喜欢。赵致沂否认,眉心蹙起,如果,人在不知情的情况,对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有特别感觉,要如何处理?
又强调道:我只是说一种可能。
林蔻心里惊讶,没想到会听到这种答案。
她寻思几秒,问到:冒昧地问一句,您母亲还健在吗?
赵致沂沉默。
林蔻又问:赵总,您方便告诉我令母是如何去世的吗?
第66章有病就去治
不方便。赵致沂断然拒绝,眉心拧成川字。
林蔻柔声引导:我理解您警惕性比较强,但如果知道的信息不全面,那么会导致谈话效果有限。
就差直说你的秘密别揣在心里了。
赵致沂半垂着眼眸看着她,笑意冷傲。
林蔻又劝:我们所谈对话都是隐私,我不会对任何人透露半个字,这是我们的职业道德。
何况对于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动用法律武器,直接断送她职业生涯,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赵致沂摸出打火机,火苗叮的一声扬起,又熄灭,反复数次。
他眼神有些涣散:我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在十岁的时候,被我爸告知,我妈去世了。
林蔻明白了,这位赵总的母亲去世,大概是有什么不好说的缘由。
她说:如果儿童时期,尤其是06岁,缺乏母爱,会将第一时期的恋母情结,转嫁到他人身上
对面男人眼皮轻轻一跳,扬起也紧绷,还冷冷地打断他:你在说我缺爱?
缺爱多正常,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林蔻笑笑,表示能够理解患者的抵触情绪,又说:如果您对周围人有什么
赵致沂微微色变:我只是随便说说的,又不是说我有这种倾向。
林蔻有点无语,心说那您问这个干什么。
这赵公子是闲着无聊,花钱找人乐子么。
她努力维持着和善笑容:那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也可以谈谈一些其他话题。
赵致沂站起来,因身高够高,冷着一张脸,气势就够逼人:不必了。钱你不必担心,我的秘书会结给你。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刚出了别墅,赵致沂抽出一支烟,接到锦江的电话:赵总,姜小姐从租的地方搬走了,现在不知去向。
赵致沂骤然手用力攥紧,烟成了两段:去交通大学找姜钊。
找了,我刚从交通大学出来,姜钊退学了。
赵公子这笔生意就做了那一次。
林蔻忙于纷繁的日常工作,很快淡忘和赵公子那次不太愉快的心理咨询。
这日,林蔻坐在自己位于上城市中心的心理诊所里,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她与大学同学一起创办了一家心理诊疗网站,开设在线心理诊疗服务。
今天晚上她有一个预约,两人约定在微信上聊天。
这位预约的男患者自称姓姜,微信头像是一幅国墨山水画,像是个文艺青年。
林蔻不奇怪,现代社会人压力大,生活在信息爆炸的环境里,节奏快,压力大,大多数人都有些心理亚健康的状态。
尤其是文艺青年,情绪比常人更敏感,容易积郁成疾。
到了约定时间,姜先生发来微信:【林医生,方便语音通话吗?】
林蔻回:【当然。】
语音电话拨来,林蔻戴上蓝牙耳机,按下接通键。
耳机话筒里却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挺甜的,听起左不过二十多岁,自称是姜先生的姐姐。
林蔻明白那位姜先生是为姐姐做的预约。
她简短地打过招呼后,话筒那边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林蔻知道这位姜小姐多半是不好意思开口。
原本这种心理诊疗最好是面对面交谈,现在使用网络通话,也最好是开视频通话,方便观察患者的面部表情和身体语言。
但姜小姐不愿意开视频,要么是警惕性很强,要么是内心的秘密难以启齿,但治疗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林蔻放缓音调:您需要放松。
姜小姐回答:我不习惯和陌生人谈论私事。
林蔻倒见惯了:没事,我们慢慢来,可以先谈一些令你放松的话题。
这种心理咨询按时间算钱,以林蔻的学历资历,一小时价格不菲。
通常会预约她的患者,都应该不怎么缺钱。
有些人甚至只是来她的诊所小憩,睡一觉之后离开,价钱照付。
所以林蔻做好了接下来这一个小时,可能只需要简单安慰几句的准备。
但也许这位姜小姐心痛钱,隔了几分钟,才慢慢开口,讲自己的故事。
林蔻听完不禁扶额,心想现今虽然是忄生观念开放,成年男女对待两性关系,还是要有基本的责任。
否则搞出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着实是种悲哀。
有一部分人来做心理咨询,并非想制止这种关系,反而只是倾诉,因为他们极力隐瞒这些秘密,长久以往,内心难免压抑。
但显而易见地,这位姜小姐不太一样。
她是个无辜的人。
林蔻从专业的角度,劝解了几句。
姜小姐絮絮叨叨,话音里似乎带了鼻音:我现在很恨,甚至恨我爸爸妈妈为什么生下我怎么办看见我爸留下的那些东西,甚至想一把火烧掉,可一方面,理智又在告诉我,那是我爸爸珍视的东西,不可以毁掉可是我好恨啊。
在电话这头的姜琏城,膝盖上,地上是丝巾碎片。
那是曾经她最珍视的妈妈的丝巾。
可现在她看来,这丝巾却是索命绳,今天她控制不住,拿剪刀将丝巾剪得七零八落。
林蔻劝解了许久,最后结尾姜小姐泣不成声地挂了电话。
后来在短短几周时间内,姜小姐又预约了几次心理咨询。
从她的叙述里,她整夜失眠,有自残倾向。
林蔻确定她得了抑郁症,劝她吃药。
到最后一次,打来语音电话的不再是姜小姐,而是自称姜小姐弟弟的一个年轻男人。
林蔻从这个年轻男人口中得知,姜小姐痛苦到看到幼时和姜父的合照,开始割腕,幸好被他反应快,夺走了水果刀。
林蔻严肃道:姜先生,你姐姐必须马上立刻开始治疗吃药,她已经因抑郁症,开始出现躯体性变化,产生了自杀幻想。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无解的。你姐姐最好换个环境生活,远离一切可能刺激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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