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容看着宛若新生对周围一切都充满好奇的音遥,
小心翼翼问道:
音秘书,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
倏然间,
音遥一下子将脸凑过去,
距离司容只有几公分的位置,
他仔细打量一番后,
迷茫地摇摇头:我们认识么?
司容一下子失了力,
脑袋埋进音遥的怀里,
双手抓着他的双臂,
半晌,无奈地摇摇头。
但他忽然又想起什么,猛地抬起头,伸手在音遥面前晃了晃:你能看见我?
音遥疑惑地点点头:为什么不能看见,你是鬼魂么?
司容的瞳孔轻微地震颤着,良久,他将音遥推到医生面前:麻烦再帮他做个视力检查。
最后医生得出结论:左右眼都是五点零,视力非常好。
音遥失忆了,司家上下所有人他都不记得了,失忆前发生过什么也忘得一干二净,只依稀记得自己好像住在第三区,妈妈去世得早,养过一条叫小司的拉布拉多,其他的,彻底从他的大脑中一键删除了。
可他又能看见了,按照他曾经的说法,他的角膜是被摘除掉了,可为什么躺了半个多月后,视力却又奇迹般地恢复了?有人给他偷偷捐了角膜?医院会隐瞒这么大的事么?
无论司容怎么想都想不通。
少了些记忆,他的性格也发生了巨变,哪里还有之前那股怼天怼地对空气的戾气劲儿,乖顺的像个娃娃,司容把他领进老宅让他坐下休息,他竟然真的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眼睛都不敢乱瞟,活像个雕像。
司容不死心,依然试探着询问道:你还记得你曾经死过一次么?然后又,重生了。
音遥绞着手指,细致的眉尾微微上挑,眉心蹙成一团:我、我不是鬼。
没说你是鬼。司容赶紧顺毛安慰道,也不敢再提以前的事。
甚至于,面对他曾经最讨厌的司雅兰,见她狐疑地盯着自己后,音遥慢慢低下头,双颊漫上一丝绯红,趁着别人不注意悄悄扯了扯司容的衣角:
这个姐姐好漂亮呀
司容:
司年来到他面前,忧心忡忡地询问道:音秘书,还记得我么?
音遥打量着他的脸,良久,摇摇头。
那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第三区来到这里的么?
音遥摇头。
廖垣宇呢,也不记得了?
这一次,音遥破天荒地点了点头,然后掏出手机翻了翻,将一条新闻翻出来:记得,他是个坏蛋,已经进监狱了。
司容凝视着他天真又显迷茫的脸,叹了口气。他以前过得太苦了,现在反倒全忘了,也算是好事吧,但重点是,他把自己也忘了。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他那句情真意切的表白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但一夜回到解放前,他已经把自己这个人彻底从脑海中强力删除了。
但他还记得小司。
司容载他一起去宠物店接小司回来,到了目的地,先给他把轮椅放下来,再给人抱上去,推着往宠物店里走。
阔别多日再见到主人的小司,还没等店员打开牵引绳,它一见到音遥的身影出现在店门口,便急不可耐地拖着牵引绳拉着固定住绳子的椅子向门口狂奔而去,嘴里呜呜咽咽像是哭诉,这个负心汉把它扔在这里这么久,修狗狗想的心都要碎了!
小司!音遥俯身抱住小司,激动的小脸透着以前根本见识不到的温柔笑意。
嗷呜嗷呜!小司抬起前爪扒着音遥的手跳来跳去,大脑袋使劲往他怀里拱。
他记得小司,对于小司的记忆简直像是刻在了脑海中一般,能清楚地说出拍下小司的地点价格。
司容问道:小司是导盲犬,你为什么要拍一只导盲犬呢。
因为通过近几日他的表现来看,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盲人,他似乎,好像真的能看见。
因为,我钱多了烧的。
司容一点一点引导道:因为你是个盲人,所以需要一条导盲犬。
我哪里是盲人,我什么都能看见,这视力参加飞行员培训都没问题。音遥不服气。
他明明就能看见,为什么所有人都非说他是个盲人呢。
真的很奇怪,但知道音遥是死而复生之后,所有一切似乎都能通过神学来解释,司容甚至在想,会不会,其实他又双叒死了,然后重生回了他刚离开第三区那段时间,可时间线却又明显对不上,所有的疑问,也只能等音遥恢复记忆之后才能解释清楚了吧。
周五下午两点,Y.S的遗嘱公开发布会准时进行,公司的礼堂里坐满了员工以及四面八方赶来的记者。
司容依然没有到场参加,因为音遥现在什么也不记得,离不开人,他必须寸步不离守在音遥身边才行。
司雅兰一袭秋季新品高定职业套裙,踩着低调却又不失贵气的高跟鞋气势逼人,往那一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天后巨星召开新闻发布会。
随之而来的,是西装革履的宋康,他手里拿一份密封牛皮纸袋,随着司雅兰依次落座。
司年和司海兴以及他的一对儿女坐在比较靠边缘的位置,前排的摄像机根本拍不到他们,似乎还没从迷.奸的阴云中走出来,司海兴全程耷拉张脸,一副别人欠了他五百万的表情。
司雅兰清了清嗓子,拉过话筒,俨然一副东道主的架势。
非常感谢各位来参加我父亲的遗嘱公开新闻发布会,虽然我父亲去世没多久,俗话说,天下不可一日无君,家庭不可一日无主,作为国内最大集团,公司的正常运营自然需要人亲身打理。
说罢,她递了个眼神给宋康。
在此之前,我想就我弟弟司海兴迷.奸未成年一事向大家做出深刻的道歉与反省。说着,她站起身,对着台下九十度鞠躬,第一次向人低下了她尊贵的头颅。
所以,我弟弟司海兴在Y.S所持的所有股份,暂时由我接手。说是暂时,只是说得好听罢了,谁不知道司海兴已经彻底被踹进泥潭再也翻不了身。
半晌,他也低着头站起身,对着台下屈辱地鞠了一躬。
再者,关于我侄子司年涉嫌走私假药一事,这件事又出现了诸多传闻,但我相信清者自清,希望大家给我们一点时间,等待检察院给出的合理调查结果。
不得不说,司雅兰是真的攻于心计,话从不说太满,给别人给自己都留三分余地,短短几句话就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刚正不阿又爱护后辈的大无畏形象。
司年静静坐在那里,面对台下不停闪烁的拍摄灯,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也没想对这件事做出任何回应。
最后,就是大家都比较关心的,我的另一个侄子司容的婚事。
司雅兰勾起嘴角,眼中是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大家都知道,他的未婚妻音先生因为意外陷入昏迷入院治疗,醒来后意识不清,不太记得人,所以只能很抱歉地通知各位,他们的婚事可能要暂时延期。
司雅兰说完,将话筒往旁边一推,示意宋康可以赶紧说正事了。
大家好,我是司祁严会长的遗嘱律师,他的遗嘱事项一直都是我在打理,根据他老人家的口述,我需要在他离世后的一个月内公开遗嘱,确保Y.S公司的正常运行。
宋康举起手中的牛皮文件袋,前后翻动着展示给大家看。
摄像机齐刷刷对准那封牛皮文件袋拍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