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天气太冷,脖子露在外面,被冻得失了知觉。
杭絮乖乖跟着对方上了马车,仰头看着车顶,任对方靠近,用热腾腾的湿帕子擦拭伤口。
随着温度的回升,伤口处的知觉也升高,刺痛感变得明显起来。
帕子有一次擦过伤口的时候,她轻轻嘶了一声。
擦拭的动作停住。
很疼吗?
其实杭絮原本想说没那么疼,出声不过是无意识的反应,但话到嘴边,她却改口道,其实还挺疼的。
她没听见的容琤的回应,于是悄悄垂下眼,却只看见他的发顶。
上药需要靠得这么近吗?
疑惑才刚掠过脑海,伤口处忽然传来清凉的触感。
那是一阵风拂过伤口的感觉。
那清凉的触感持续好一会儿才停下,容琤坐直身子。
好了,现在还疼吗?
不、不疼了。
不止不疼,杭絮心底还涌起一股异样的酥麻感,让她的嘴角也翘起来。
你从哪儿学的?
阿絮不记得了?容琤勾起唇角,这是很久之前,阿絮教给我的。
擦洗完伤口,又是上药,又是包扎,两人磨蹭了许久。
杭絮从马车里出来的时候,脚步还是摇晃的,嗯,或许是容琤身上的熏香,把她给熏晕了。
雪短暂地停了下来,她想了想,找杭景去了。
杭絮找到少年的时候,对方跟一群人挤在一起,一边交谈,一边烤着火。
看见她的时候,还挪挪屁股,让出个位置来。
杭絮不客气地坐下来,也把手伸到火堆上,只不过她刚喝了汤,又走了一通路,倒也不太冷。
喂,小子,这是你姐姐?
火炉旁的男人问道。
我姐。杭景点点头,姐,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怕你冻死在马上。
怎么可能!杭景挺起腰,圆滚滚的身体颤了颤,我已经差不多适应了,现在一点儿也不怕冷。
说话间,一阵寒风吹过,杭景迅速缩起脑袋,但还是打了个喷嚏。
周围响起一阵哄笑,少年羞得脸都红了。
姑娘,你在车队的哪里做事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我在十六公主那儿。
哦哦,那难怪没见过你,我一直在前头。
这些人都在车队里做事,或是拉车、或是护卫、或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反正什么样的人都有。
趁着车队休整,几个人热热闹闹地聚在火堆旁闲聊。
阿姐,你脖子怎么了?
杭景眼尖,在火光中看见了杭絮脖子上的包扎。
不小心划到了,小伤。
阿姐,你要小心点,我听他们说,在这种天气伤着了,不好好处理,肉都会被冻僵的。
放心吧,已经上药了。
那就好。少年松了一口气。
这些人,是你新交的朋友?
嗯嗯,杭景点点头,急道:他们都是好人,我没说自己是谁,他们还是告诉了我很多事。
你急什么,我又没反对。
她拍拍少年的肩膀,交了朋友也好,你多跟他们在一起,别离车队太远。
欸
一个身影从不远处跑来,硬生生挤开两人,坐在了火炉旁。
我刚问了,车队还有一个时辰才出发。
那时间正好够烤个红薯。
对,赶紧烤,吃了再走。
一人从身后拿出一袋红薯出来,一个个数着。
李哥一个,你一个,我一个小子,你要不要?
要要!
姑娘,你要不要?
我也来一个。
好嘞,正好够,赶紧把火挖开!
第173章那阿絮一定要带我去看
车队蜿蜒北上,大半月后,穿过豫、晋,初抵蓟州。
此日又是一个大雪天,风雪呼啸,抬手便可接到手掌一般大小的雪片,厉风打得人睁不开眼睛。
在这样的天气,骑马是不可能的,一阵风过去,马匹就要翻倒,人也会仰面摔下去。
任杭景有多么坚持,此时也不得不坐上马车,违背他之前的诺言。
杭絮也坐在马车里,穿了厚厚的衣物桌子底下烧着炉子,但寒意还是无孔不入,从四面八方钻进来。
她稍稍掀开帷幔的一个角,立刻就有钝刀般的风趁隙钻进来,眯着眼睛朝外面看去,风雪依旧,也不知何时会减弱。
她放下帷幔,对冰凉的手掌哈一口气。
蓟州的风还是这么大。
蓟州偏北而极西,不仅寒冷,且风沙极大,加之季节渐深,才让他们碰见如此恶劣的天气。
最冷的时节差不多过去,往后便会慢慢好起来。
容琤拢住杭絮的手,男人的手极大,轻易就把她的全部围起来,冰凉的皮肤渐渐暖起来。
是啊,等到了瀚州的边境,差不多就春天了。
阿娜尔心心念念的花朝节,不知赶不赶得上。
叩叩
正在这时,车壁忽然被敲响。
王爷,是我。
卫陵模糊的声音传进来。
进来。
卫陵掀开帘子窜进来,他皮质的披风上落满雪花,连眉毛发间也是雪霜。
王爷,再有半个时辰,就到封云城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
风雪遮天,一天到头外面都是昏暗的,靠天色分辨时辰已经不管用了。
快酉时了。
容琤于是道:传令下去,到达封云城后,全队休整一夜再出发。
得令!
卫陵应一声,便下了马车,去通知各队。
车内安静得有些奇怪,容琤侧头瞧了一眼杭絮,对方垂着眼,似乎陷入了沉思。
阿絮在想什么?
他问道。
封云城杭絮念出这三个字。
这地方,好像就是行宫的所在。
容琤反应过来,当年皇兄安置妻子的行宫,确实地处封云城郊。
阿絮想去看看?
既然都到了这地方,岂有不去看的道理。
半个时辰后,车队到达封云城外。
杭絮这时也将全身收拾好,下了马车。
所谓的收拾好,其实就是多添了几件衣裳,又加了件厚厚的斗篷,不让人站在那里,就要被风吹跑。
纵然她自觉衣物已添得够多,但远离车队的遮挡,直面原野风雪时,依旧被吹得向后踉跄几步,幸好她手疾眼快,抓住了容琤的袖子。
容琤生得高大,倒是稳固得很,他不放心杭絮,干脆把两人的斗篷系在一起,打了个稳固的结。
他们没有进城,辨清行宫的方位,往那个方向走去。
离开官道后,道路变得坎坷,雪也渐渐深起来,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走了约有半个时辰,终于看见了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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