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来,沾了点水,然后往尸体的脸上擦过去,她用的力道极大,几乎要将对方脸上的皮擦破,但没关系,只要不把纹身擦掉就好。
草草擦了一同,等纹身露出来,她把帕子扔进碗里,俯身仔细看着这人脸上的纹路。
看了许久,她把碗端起来,走向另一具尸体,把方才的流程如法炮制一边。
看完了所有的尸体,她终于下了断定:他们是塔克族的人。
容琤沉声道:用镔铁做武器,也只有塔克族的人。
私锻兵器名义上的主试者是户部侍郎萧耘,但他们都知道,真正掌控这一切的,实际上是容敛。
而容敛,跟塔克族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铁证在此,之前的猜测就变成了佐证。
除了武器的证据,在草原上,也只有塔克族会耗这么大的心机来攻击商队。
他们或许是得了容敛的命令,一直再密切注意着商队,意图破坏。
但还有一个问题。
就算是塔克族的人,也不该知道我们的行踪。
他们从延风城出发的时间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又是朝东走,这里部落稀少,杭絮又派人侦察断后,塔克族为什么能够如此精准地确定他们的位置。
昨夜,杭絮听见他们的马蹄声直直向商队靠近,没有任何侦察的的动作,这足以证明,他们早就知道商队在此处停歇。
杭絮派出去的探子没有在周围发现可疑人马,那结论只有一个,他们提前知晓了商队的出发时间,根据速度预判了驻地。
延风城里有内应。容琤道。
不可能。
有任衡管辖延风城,任何消息都不可能传出去。
只有这个可能。
刨去所有的不可能,只会剩下这一个真相。
第229章使者大人打了个好主意
只有这个可能。
杭絮叹息着重复了一遍容琤的话。
我该给任叔叔写信了,让他彻查延风城。
只是不知道,消息是容敛的人泄露的,还是塔克族的人泄露的。1
延风城中人员混杂,有中原人、也有草原人,更多的是各种混血,如果塔克族派人藏身其中,是很难找到的。
太阳升到高空,四处飘起了食物的香味,劫后余生的人们吆喝着交流,寥寥几十人的悲伤被淹没在这些欢乐中。
杭絮望着不远处喧闹欢快的人群,叹了一口气。
那些悲伤,原本不该存在的。
下午的时候,杭絮派出去跟随逃军行踪的探子回来了。
他禀报道:将军,他们向西南方向走了,我跟了他们二十里,似乎是朝着科尔沁。
杭絮心神一凛,难不成这些人偷袭完商队后,又要去偷袭科尔沁?
他们的人数不多,对科尔沁来说伤不了皮毛,但难免有后手。
她为了以防万一,派了两人去通知科尔沁,让他们打起警惕。
一日的休整过后,顾不得泥路湿滑,商队重新启程。
这一日的耽误把商队前几天加速赶路省下的时间全都耗费,最后到达察哈尔时,与原定的时间一模一样。
在离察哈尔还有五十里时,杭絮就派人去通知了,因此到达之时,许多人在外围迎接。
拉巴尔首领在最前面,他挺着大肚子,笑呵呵的,看不出一点首领的威严。
杭絮和容琤下马后,他忙地赶过来,和两人握手。
终于来了呀,这几天我担忧极了,生怕你们在路上出什么事。
看来是我多心了嘛。
拉巴尔挺起腰,去看两人身后绵延无尽的商队,宁国的商品,哈哈哈哈
杭絮决定不在这个欢乐的时刻把实情说出来,等到晚上再提醒拉巴尔。
不只拉巴尔,特木尔也来了,他和一个年纪相仿的青年勾肩搭背,他看着伙伴惊讶的神情,得意洋洋道:现在还不算最厉害的,等这些东西被放下来,一个个铺开,那才叫壮观呢!
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有,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就算不买,逛一逛也要花一天
他的声音很大,吸引了周围一圈的人,那些人随着他的讲述露出神往的表情,恨不得这些货物立马卸下来,让他们看一看。
直到夜晚,货车被运到一片空地,商人们也进了帐篷休息,人群才渐渐散去。
杭絮和容琤也有时间坐下来,和拉巴尔好好谈一谈事情。
她首先把路上遇到的那次伏击说了出来。
竟然真的发生了意外。
拉巴尔神色震惊,东边是克诺依的领地,怎么会有游匪。
特木尔则了然地瞪大眼,难不成又是塔克族?
见杭絮点头,他更气愤了,竟然真的是他们!
上次让人袭击我们乌穆沁还不够,又来袭击商队!
塔克族?拉巴尔皱眉想了想,终于记起来,这是个西方的部落,怎么会跑了这么远,到东边来。
这个部落不知为何,一直针对宁朝,不愿看着通商顺利进行,处心积虑想破坏计划。
她看向拉巴尔,察哈尔同意了通商,也可能会被他们定为目标。
我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就是想要可汗提高警惕,派人多在部落周围巡视,亦有异状,立刻警戒。
察哈尔东邻额尔古纳河,南靠克诺依,可以说是易守难攻,但就算如此,拉巴尔也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向杭絮和容琤问起塔克族的习性来。
杭絮等人的严肃没有影响察哈尔民众的欢欣。
这两天天气好,商人们便把货物拿到太阳底下晒,各色商品果真晃花了他们的眼。
特木尔说得天花乱坠,实则去到科尔沁的时候,商品已经有小半售罄,如今见到这盛况,也忍不住跟着人到处溜达。
阿娜尔虽看过一遍,但此时依旧拉着容攸到处乱逛。
容攸在皇宫里长大,大部分的东西都认识,阿娜尔看见新奇的,就拉着她询问,于是特木尔也跟在两人身后,蹭着容攸的讲述。
由于拉巴尔的雷厉风行,空地和帐篷早在商队到来之前就准备完成,因此两日后,商品清点整理完毕,集市便开了起来。
第一日总是最热闹的,几乎每一户人家都出动,来见识这些中原的货品。
不止察哈尔,周围的数十个小部落也来了许多人,甚至河对岸的那牙勒也有人过来,小小的船只布满了河畔。
胆小的站在船上踮脚去看,胆大的已经跳下船,混进人群了。
但最让杭絮高兴的,还是人群中数量不少的克诺依人。
各个部落的人长得差不多,本该是不好分辨的,但无奈他们在兴奋地讨论,声音大到隔了很远也能听见。
真的有好多东西,我妹妹说的是真的,大王为什么不让我们来啊?
谁知道呢,吉布楚又没有禁止,来了应该也没关系吧。
对,难不成他们还能派人把我们关在帐篷里?
又过了两人,或许是消息传递的缘故,杭絮发现克诺依人的数量越来越多了。
他们本就是东边最大的部落,人数远超察哈尔,就算只有一成的人到来,也是极多的数量。
正当杭絮和过去两日一样,穿梭在人群中,根据他们的对话辨别克诺依人时,一个沙哑冷淡的声音叫住了她。
使者大人,别来无恙。
杭絮嘴角勾起,转向声音的来源,微微躬身,右贤王,别来无恙。
没错,站在她面前的,就是半月未见的吉布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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