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五岁的男娃娃,一个是心智犹如幼童的小傻子,两个人碰到一起,不仅没产生什么间隙,甚至还挺合拍,玩得不要太开心。
秋收步入尾声,冬季很快也如约而至。
屈词和杨虎走得近了,隔三差五就往他屋里跑,杨虎也不拦着,对他跟对杨小虎一样,进城回来带的那些吃的玩的,也都给他准备了一份。
这天屈词捧着杨虎给他的拔丝糖回去,在河边遇见了洗衣服的余莲,初冬的河水冷得厉害,小姑娘双手冻得红彤彤,还有些发肿。
屈词对此并不意外。
说到底在田柳心里,最重要的人还是小儿子,尽管他吃喝嫖赌样样沾,是典型的败家子废物,可她仍旧疼爱他,好吃好喝地供着不说,还什么活儿都不让干。
至于余莲,在她眼里不过是迟早都要嫁出去的赔钱货罢了。
现今社会,重男轻女的现象都还存在,就更别说是古代山村了,这样的现象只会更加严重,毕竟男性象征着劳动力,有了劳动力才能赚钱养家。
桃花村自然也不落俗套,只不过屈词来这么久,还真没发现有比田柳还要更加重男轻女的不对,与其说她重男轻女,倒不如说她偏心。
以前洗衣服这活儿是余青来做的,只不过余青玩心重,经常洗着洗着就跑去玩了,衣服放在河边不是被水刮走,就是被别人捡回去,就算他没去玩,也不会老老实实地洗衣服,那些衣服到了他手里,不是被折腾的破破烂烂,就是洗了跟没洗一样。
如此这般几次后,田柳就没再叫他干这活儿了,而是让余莲去做,姑娘家心细,洗衣服这事儿手到擒来。
原本事情到这里,也还正常,然而田柳挑三拣四,动不动就要骂余莲两句,说她这干不好那干不好,在家里就晓得吃白饭。
天地良心,在整个余家,除了余大鱼之外,干活最多的就是余莲了,她是余家的第二大劳动力,偏偏田柳跟猪油蒙了心一样,眼里只有小儿子,看不见女儿的半分好。
屈词猜想,如果非要给余家人排个位,那么在田柳心里面,排第一的肯定是她那个废物儿子,第二是余大鱼,其次是余莲,最后就是余青。
要不怎么说余莲跟田柳不亲,甚至还背着她对余青好呢,还不是觉着自己和余青同病相怜。
小姑娘悄摸摸对余青好,余青自然也和她亲近。
阿姐!小少年扬着嗓子喊了声,跑到余莲跟前,边对她笑边把手里的拔丝糖递给她,吃糖!
拔丝糖其实和现代的龙须糖很像,都是丝丝缕缕状,裹着一层浅浅的小麦粉,不过这种东西是个精细物,在山村里是不多见的,只有城里才会卖,当然也贵,寻常人家不会买来吃。
余莲一看就知道这糖肯定不是余青自己买的,余青没钱,也去不了城里,联想到最近他一直往杨虎家里跑,而且回来总会带点吃的玩的,瞬间就猜到了这糖是谁给的。
她没接那糖,用没沾水的手臂将余青的手往回推了推,摇摇头道:阿姐不吃,阿青自己吃。
少年不干,又推过去,表情带着一丝焦急,嘴里也是一个劲儿地喊:阿姐吃!甜!
余莲当然知道那糖甜,小时候余大鱼每回去城里,余成光都会吵着要吃拔丝糖,那糖不便宜,买不了多少,余大鱼想给兄妹三个人分,然而余成光不让,要霸着全部,怎么劝都不肯分出去一星半点,一顿鸡飞狗跳后,分成大小不一的三分,余成光得最大那份,她和余青沾点沫,算是尝个鲜。
她真的喜欢那个味道,细细地品,舍不得嚼都,只含在嘴里,等它化开,余青大概是注意到了这些,每回都要把本就不多的糖分给她一些。
一个是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却不愿意与她分享一星半点的好处,哪怕这个好处他拥有很多,多得不能再多,而另外一个是同父异母的大哥,纵使自己很少,也愿意分给她。
余莲有时候想,亲的或者不是亲的,真的重要吗?
就在余莲想得入神之际,小少年却是边拿衣襟擦干净她沾满水的手,边将糖直接塞进了她的手里:阿姐喜欢吃糖,阿姐吃!阿青帮阿姐洗衣服!
瞅着小少年蹲在她刚才蹲的地方使劲搓衣的样子,余莲心里满是触动,她知道余青性子倔,也没再说什么,而是捻了拔丝糖,和以前一样慢慢地含着吃。
回去路上,余青也是自告奋勇地背起了装满湿衣服的背篓,余莲跟着他,沉默一瞬后问道:阿青,你最近好像总喜欢往杨虎家里跑,他是不是给了你很多吃的?
小少年点头:嗯!他给阿青吃的玩的,是好人!
对比自家傻大哥的单纯,余莲倒是想了很多,她手攥了攥,最后拉住余青,面色凝重地问他:阿青,你老实回答阿姐,他除了给你吃的,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
余青不太明白她的话,满脸上都是茫然。
余莲嘴巴张张合合,有些欲言又止,脸上也染了绯红,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顶着余青纯洁的目光,她闭上眼咬咬牙,还是把那话说出了口:他有没有对你对你做一些过分的事?
小少年又问:阿姐,什么叫过分的事啊?
余莲破罐子破摔,径直道:他有没有亲你摸你,或者脱你的衣服?你老实告诉阿姐,他是不是因为做了这些,才给你吃的?
余莲比余青还要小两岁,她今年十五,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个孩子,然而出生于山村,过早地承担起了生活的重担,那些该懂的东西她也懂,面对着这个比自己大却偏要叫她阿姐的少年,她嘴上不说,心里却也有着做阿姐的担当。
在她眼里看来,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那杨虎生得凶神恶煞,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人,桃花村的村民们对他大多是又惧又怕,个个都离他远远的,然而余青却一头热的扎进去,说中间没点儿猫腻,她怎么都不信!
屈词倒是有点意外。
他真没想到余莲能想到这一层,也是,旁人都不知道他和杨虎的关系,肯定以为他们之间有着什么肮脏的py交易,所以杨虎才会对他那么好,给他送吃送喝。
这么一说,屈词还真觉着他像是杨虎养的小情人,唯一区别就是他享受着杨虎带来的好,但却没有付出任何代价。
当然这个代价指床上,也指床下。
阿姐,你说的这些他都没有做哦。小少年老老实实地回答,下一秒他又问,可是他为什么要摸我亲我还要脱我衣服啊?
余莲自然没办法跟一个小傻子解释其中原因,她只是红着脸告诫余青,要他以后不要和杨虎走太近,也不要随随便便就接受杨虎给他的吃食等等。
余青嘴上是答应了,不过心里可没答应,在小傻子看来,他是要嫁给杨虎的人,肯定不愿意和杨虎分开。
到家时,余成光也在,他从小吃拔丝糖吃得最多,余青和余莲一进门,他就闻见了那个味,眯着眼看了会儿,他突地开口,语气里满是笃定意味:你们吃拔丝糖了?
余青刚想说话,余莲眼疾手快地先他一步摇头答道:没有。
田柳正坐在门后小板凳上摘菜呢,听见余成光的话也抬起了头,不过她没怀疑余青两人,而是嗤笑一声道:拔丝糖?拔丝糖贵得要死,只有城里才有的卖,他们两上哪儿吃拔丝糖去?
余成光并没有把田柳的话听进去,他自小就没学好,被溺爱坏了,小时候喜欢偷偷摸摸,大了些就爱享乐,还喜欢赌,现下不过十四的年纪,就已经有了少年白,连着眉眼也带了几分獐头鼠脑的味道,眼里全是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是市侩和算计。
他道:我吃了那么多拔丝糖,它的味儿我闭着眼睛都闻得出来,你们两到底吃没吃,我会不知道?
田柳一听,摘菜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她看着余莲和余青,眼神满是狐疑:你们两真吃了拔丝糖?在哪儿吃的?哪来的钱吃的?该不会是干了点什么偷偷摸摸的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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