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也有一个弊端,他一直都只是效忠于太上皇,日后应该也很难改,而这几年,皇帝,嗯我是说上一个皇帝,肯定已经把很多官员换成了忠心于自己的臣子,这部分人不会服我父亲,所以他能起的作用并不大,你,您不如,不如罢了他的官职,还有我哥哥的......让我们家做平民
一只手忽然摸索过来,触碰到了她的脚踝。
说不清是害怕还是紧张什么的,琼瑰到嘴边的话全被这突如其来的碰触弄得遗忘了。她赶紧把身子又向里缩了缩,大气也不敢出,更别说什么剖析情势说服秦岁晏了。
秦岁晏倒没有再继续伸手寻觅她,只是道:不要着凉。
他的声音有些朦胧,像呓语一般,带了点包容意味的绵长尾音很快消逝在空气里,留下满室寂静。
琼瑰屏住呼吸等了一会儿,男人却没再有其他声响了。
好像......睡着了?
把她抱进来放在身边......就是为了字面意义上的睡觉?
琼瑰有种自己被当成了吉祥物的感觉。
又过了好久,蜷缩的姿势让她浑身开始酸麻起来,琼瑰开始试探地舒展了一下手臂,身边还是毫无动静,秦岁晏连呼吸都很轻。
但是他的存在感却一直很强烈。
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琼瑰却彻底放松了下来,软软地贴墙躺倒在最里面,闭上了眼睛。
她好像又有了困意,既然秦岁晏都睡着了,那她也可以睡一下吧,她就睡一小下好了。
然而再睁眼时,已经有一层轻浅的光透过鲛绡帐洒进来,照的琼瑰彻底清醒了。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但很快想起来自己这是在哪儿,有些忐忑地偏头一看,正对上秦岁晏恬和宁静的睡颜。
他还没醒,整个人在暖融融的日色中,好像一副沉静的水彩。
浓而黑长的眼睫在冷白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薄唇颜色浅淡,像染了一层柠黄的光晕。
琼瑰不知不觉中沿着睡中人的侧颜线条看了下来,好像用目光一笔一笔描摹了秦岁晏的样子。
意识到这点,琼瑰只觉得脸上有点烫。
她移开视线,正正地看着满是繁复花纹的帐顶,小声嘀咕:都是美色误我。
如果你不当皇帝,我们说不定还能好好玩耍。
这倒不是空话,据她所记,在不知道秦岁晏和端王有关系之前,柳飘飘把他留在家里吃饭时,家里人好像都对他印象不错。
她想,她大概是真的有点喜欢秦岁晏,不过,也就一点点,没有到愿意为了嫁给秦岁晏而去当皇后的地步,毕竟后宫这个事情不太行,绝对不行。
在沉入梦里时,她还在琢磨着,等秦岁晏醒了,要怎么和他说不当皇后这件事他会不会生气,像对付不愿归顺的敌人那样,将陆府满门除去?
琼瑰打了个寒颤,摇摇头,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荒凉笳声,呜呜咽咽的管音,如诉如泣。
周围寒冷的夜风仿佛与之相和,偶尔吹起一阵砂石簌簌,滚落到琼瑰的绸面鞋上,还会激起些疼痛。
她不得不走动起来,往风稍微小一点的沙丘后面去。
没走几步,她便看见有个地势稍低的盆地里稀稀疏疏长着几棵树和一丛丛的灌木林。
周围还有个泉眼,平静的水面上映着一只火把,在这寂静苍蓝的蕈远高空下,十分醒目。
本以为很近的沙丘,琼瑰却走了好一会儿才到附近,她去时,有道黑影正从她身后闪出,目的地也是那只火把。
将军,今天都怪末将,将军若不是为了救末将,这画一定能保存的好好的
听声音,似乎还不止一个人。
琼瑰又走近了一点,这才注意到映在泉眼中的火把,是竖插在一丛灌木中的,灌木旁边有个巨大的褐色石头,非常隐蔽,从远处看,几乎和沙地浑然一体。
黑影垂着头跪在石头旁边,似乎在向石头道歉。
然而仔细看就能发现,石头附近坐着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
不关你的事。银面人低声说着。
琼瑰一下就听出这是个处在变声器的少年,嗓音还带着些孩童的稚嫩,但也兼具着一点风沙所催磨出的粗砾。
将军......要不咱们再请人画一幅吧贤音公主不是说她很会画画吗......
黑影小心翼翼又满怀希望地提道。
银面人却是不愿多谈,只是看了一眼黑影,止住对方的话以后,吩咐道:回去换值。
黑影只好离去,顺着他走的方向,能看到一大片帐篷,大约是哪个在外露营的军队吧。
银面人继续一个人坐在火把附近,等黑影走远了,他才从胸口铠甲中拿出一个荷包,打开后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对着火把端详。
琼瑰仗着梦里的人看不见自己,好奇地凑近了,想看看那个状似纸张的东西上到底画了什么。
她已经差不多可以确定,眼前的银面人,就是之前梦里的那个小男孩,上次他同自己说要离家,没想到他不仅离家,还去参军打仗了。
然而,她刚看见一道裙摆,银面人忽然手腕轻轻一点,火把的火舌便舔上了纸张,很快将其整个吞没,留下一小搓灰烬,盘旋在银面人脚边。
......晚一秒烧那些火苗又不会咬你。琼瑰气呼呼地在银面人身边坐下,十分意难平。
上一次她就只差一点就能看到,这一次干脆直接没机会了。
你、你在?银面人仿佛感觉到了什么,警觉地侧过身子,往琼瑰这边看来。
他的视线从琼瑰面上扫过,琼瑰心跳慢了一拍。
藏在面具后的眼睛,不知为何,有种熟悉感。
是你吗?他低声问着,眉宇间神情有些复杂。这么多年,你终于愿意来看我。
琼瑰莫名有些心虚,但很快就不自觉地辩解道:这个不是我能决定的啊。
银面人好像听见了她的话,有些惊讶地出声:真的是你。你能说话?
琼瑰想,大概就像第一次在茅草房里一样,他们又能彼此感应到了。
她微微一笑道:你能看到我?
然而话音未落,就看到银面人倏地站起身,伸手向她抓来他的手直直穿过琼瑰的胳膊,在空气中握了握。
又消失了。
少年望着自己握空的手,自言自语。
琼瑰看着他的举动,也有些失落,然而身后又一次传来新的声音。
喂面具人,我找了你好久,终于找到你啦!
这次是个女孩的声音。
琼瑰回过头去,发现来人是个长相艳丽的小女孩,狭长的凤眼倨傲地扬着,然而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喜悦。
你来干什么。银面人显然对她的到来有些不乐意。
我来看你啊......你老是一个人待着不觉得很闷吗?不如来陪我赛骆驼!达达新赏给我一匹,能装两只干鹿两只野牛呢!
风声忽然大了起来,吹得琼瑰耳膜都有种错位感,她明白,又到了梦醒的时间了,然而还没听到银面人的回答,她一点也不想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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