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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厌辞(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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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明显?那她岂不是也看出来了?

贺敬诚哼笑一声。

林屿肆低头看向脚尖,鞋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大片的泥,靠近树桩那侧成堆的蚂蚁在抢同一块面包屑,还是感觉不到自己踩着的是块实地,轻飘飘的像在海面上摆荡。

压抑的情绪堆积在一起,和不安碰撞,剩下对未来的迷茫,嗓子更哑了,有血腥味,我怕误了她一辈子。

都是过来人,贺敬诚怎么能不懂他的意思,掸了掸烟灰,怂就怂,别给自己找这么好听的借口。

林屿肆被烟熏到眼睛酸疼,把烟拿远些,闷声接下他的斥责,随即听见他又问:我就问你一句,上次你被水泥墙压住差点没命的时候,你这破脑袋里想的是谁?

除了她,还能想谁?

上次的任务是真危险,身体被水泥板牢牢压着,左胸离心脏两三公分处也被钢筋刺穿,长时间的失血状态,几乎半只脚踏进了阎王殿,救援队的医生都说他能活下来就是个奇迹。

最后在医院躺了快一个半月,那一个半月里他不敢接她的视频电话,怕她察觉到自己的虚弱,通话时拼命挤着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毫无异常。

不止上次,每回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他眼前都会浮现出她的脸。

她就像他的软肋,也是他坚不可摧的铠甲。

可即便他的意志再坚强,人在死亡面前只能算得上渺小。

他害怕自己有一天抵抗不了突如其来的灾难,更害怕留她一个人守着那点零星的回忆到老。

之前队里有个兄弟出警时受了重伤,埋在废墟里快三天才找到,吊着一口气,医生抢救两天一夜才把人从鬼门关里拽回来。

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护士我媳妇跟我孩子呢?

当时守在床边的那几个兄弟眼睛瞬间红了,没有一个人敢把血淋淋的真相剖到他面前,只能含糊其辞让他先照顾好身体。

这些人的演技太拙劣,一下子被拆穿,他气火攻心,伤口也绷开,将床单染得通红,嘴里反复喊着我媳妇跟我孩子在哪?

眼见瞒不住,兄弟们只能把真相告诉他:在他抢救过程中,被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书,当时他老婆怀了七个月身孕,经受不住这样的刺激,死在产房,孩子先天不良,现在还没脱离生命危险。

林屿肆不敢想要是这事落在她头上,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不敢说的话,有天晚上他在梦里全说出来了:如果我不在了,你就把我忘了,好好活。

记得她用无比坚定的语气回答自己:我不知道我要花多久才能把你忘记,但在那之前,我会跟着你一起离开。

分明只是一个没头没尾的梦,但他还是感到一阵后怕,甚至觉得这就是她内心最真实的答案。

这姑娘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林屿肆没回答,贺敬诚已经从他幽深的双眸中读出答案。

今天的风很大,烟灰被风一吹一抖,洋洋洒洒地往下掉,贺敬诚含了口烟,轻轻吐出,然后才说:做我们这一行,就相当于把半条命交到阎王爷手里,每个人都在保家卫国,每个人都是铁骨铮铮的英雄,无愧国家、无愧人民,可惜这世上就没有两全的东西,你在保全一方的同时,另外一方难免会遭到冷落跟伤害,我们只能尽量在两者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

是这个理,但实践起来谈何容易。

一根烟燃尽,林屿肆又敲出一根,手顿在半空几秒,又放了回去。

彼此静默,耳边只有女人的痛哭。

所以别再说这种话,没有一点意义,贺敬诚眼睛一斜,更何况,你误人家的年头还少?谈个恋爱磨磨叽叽的,也不知道当初人姑娘怎么看上你的,就冲着你现在这幅矬样,我都替她憋屈。

何睿这人自来熟,综艺录制这几天,已经跟节目组的人打成一片,这次葬礼很多人都来了,包括苏悦柠和沈一涵。

找了一圈,没看见人,林屿肆问:她人呢?

精神不太好,我就先让她回去了。

他嗯了声,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捏着眉心一脸倦怠。

苏悦柠默了半晌: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林屿肆顿了下,一个两个的,全看出来了,就他一个人在这装无所谓。

脑袋里装的事太多,想说的话更多,把嗓子眼都堵得水泄不通,只能沉默着被融进黑白底色里。

你理解她也心疼她,但你还不够了解她,我说过的,她这人拗到不行。

苏悦柠也累,只将话点到为止:有看过她最新连载的漫画吗?里面应该有你想要的答案。

没精力开车了,林屿肆在手机上叫了代驾,回去的路上,点开苏悦柠说的漫画。

漫画与现实一一对应上。

盛夏临海小镇咸腥味的海风,黏在皮肤上炽热的光,从少年到成人时代,夏天从未褪色,她的爱也从未退却。

他却因此看到了很多一直以来都没有察觉到的细节,属于另一个人的单向酸涩。

比他更深,更难以忍受。

还是想问她那两个问题:

疼不疼?

傻不傻?

最新一章是在两天前上传的,末页有一段独白:

我爱你,爱你的血性与铁骨,爱你肩上扛着的重担,也爱你胸前的勋章。

但你知道吗?

我最爱你,爱我时的模样。

阴天水汽很重,风一吹,带来细细密密的雨丝。

他用力抹了把脸,点开她头像。

【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对面很快回了个好。

每隔一段时间,站里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就会更新遗言,这次何睿的牺牲,就像悬在每个人脖子上的一把刀,时刻提醒着他们未来对于他们而言究竟有多遥远。

葬礼结束后,遗言热潮再度掀起。

破天荒的,这次林屿肆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他收敛平时休息时那股不着调的痞气,庄重又虔诚地在白纸上写下两行字:

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自己。

等我回来。

宋霖不经意打眼到,疑惑地咦了声,肆哥,你这算什么遗书?

林屿肆将纸反扣在桌面上,眉心拧起,不耐烦地赶人,写你自己的去。

宋霖一面躲开他的袭击,一面揪住这话题不放,人都死了,还回来什么?给司月姐讲鬼故事吗?

知道他在开玩笑缓和气氛,林屿肆就没摆脸色给他看,压着声音训斥:死什么死?我不会死的。

是不敢死,也不能死。

她曾经那般努力地活下去,甚至替自己塑造出了一个并不存在的人物,他不能亲手摧毁她现在的生活,抹去她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希望。

他得活着回来见她,陪她度过漫长的余生。

宋霖稍愣,咧嘴笑起来,我肆哥当然能长命百岁。

不,应该是他的兄弟都得长命百岁。

周五早上,林屿肆回到公寓,见她还在睡,在客厅坐了两小时,待不住了,拿起车钥匙出门,回来时手上多了一袋早餐和一束风铃草。

推开卧室门,还是那不安分的睡姿,身体蜷缩成一团,被子不见踪影。

听见动静,乔司月抬了下头,又躺回去,你回来了。

吵醒你了?他俯身吻她的额头。

没。乔司月哑着声音搡了搡他的肩膀,别亲了,我还没洗脸。

说完,林屿肆又去亲她的脸,然后是头发、耳朵,一路蔓延到锁骨,才停下。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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