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时礼和路伊异口同声。
安格尔撇撇嘴,没好气地看了眼投影。
白色的灯光和墙壁一起泛着一丝冷意,正中央的椅子下是一滩不规则的血迹。
红得刺眼。
光是看着就让人呼吸不畅。
你之前躺在那张床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产生这东西也挺好用的这么一天?安格尔盯着投影,突然开口,语气半是讽刺半是调笑,现在觉得,齐永一开始没有让你当教官,可能真的是他做过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如果她当了教官,她们俩就不会被分到一间房。
不会互相试探,不会成为同类。
路伊的手段甚至会成为安格尔逃生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届时只会有两种可能。
要么路伊和那颗星球一起葬身火海;要么安格尔被路伊绑在治疗床上成为植物人。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路伊沉默。
许久,她给出了自己的回答:迫害者要有被迫害的准备,这是常识。
她顿了顿:在和你见面之前,我就有这么一天了。
这样啊,我知道了。
一瞬间,安格尔的眼前又浮现起许多片段。
譬如当初阿尔米星人屠杀整个星球的场景。
以及自己亲手取过的无数条生命。
她的眼眶有点发热,不知道是因为仇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我认识一个宗教朋友,是个小教派,我也忘了名字。
安格尔的声音有些怪异。
人挺好的,当时我刚刚在不留行那里登了记,排名吊车尾,正在考虑去哪家店拿点吃的,就被她捡到了,去了个小教堂。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接触宗教。
她给我拿了免费的食物和水,甚至还让我去她家暂住。逻辑也好理解,信徒嘛,总归是相信神会眷顾善良的人。
路伊的目光黏在投影上,目不斜视,甚至都没有追问。
安格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后来她的朋友被枪杀,亲人也莫名其妙地欠了地下钱庄的债,总之身边的人都脱离了生活的轨迹,这让她开始怀疑她的信仰开始怀疑,她所信奉的神,是否存在。
后来她开始产生幻觉,做出一些愚蠢的自残举动,试图证明她没有被抛弃,可是都没有用。
直到有一天,她求我杀了她。理由很简单,如果所谓的神是真的存在的话,那么他一定会庇佑如此虔诚的信徒。
你知道怎么让一个人背弃信仰吗?
安格尔静静看向路伊。
我给了她两种选择。
路伊的喉咙有些发紧,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捏成拳状。
安格尔轻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在空荡荡的地下通道内不断放大。
她伸出食指:第一,让她被自己的信仰所抛弃。
安格尔伸出第二根手指头:第二,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其实不存在任何神明。
路伊觉得,此时的安格尔,眼底全是轻蔑的张狂。
***
乔治至今仍然记得自己被大主教亲自接见的狂喜。
他自幼被巴别塔教收养长大,从小就知道他们注定从颠沛流离的命运中摆脱因为他们是被神眷顾的孩子。
老师说他的天赋很好,敏捷的身材,强健的体魄,睿智的头脑。
六岁入选为圣骑预备役,经历了无数训练,筛选,终于在成人礼的那年证明了自己的衷心与力量。
这是他成年后,也是成为圣骑后的第一个任务。
巴别塔相信人类最终能够回到语言诞生之前人类终将超越语言彼此链接,届时世界上就不会有纷争与动乱。
大家都是如此坚信。
圣骑的信仰只会更加坚定。
乔治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是他第一次为信仰而战,就成为了恶魔的俘虏。
但是再多的痛苦,也不过只是朝神表明信仰的途径。
哪怕现在他置身于无尽的白光之中,寂静与暮气将他团团围住,乔治依然下意识地在心里做着祷告。
神啊,如果你能听见我的声音,请看我一眼,让我知道我做遭受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我的孩子,你做得很好。
然后,他听见了一个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读者虎口脱险,灌溉营养液+10。
关于那个宗教朋友的故事,其实还没有完【】
第91章欢愉
乔治以为那天听到的声音是自己的错觉。
死白的灯光与球体型封闭式建筑让他彻底丧失了对时间和空间的判断。
第一天的时候,他还能勉强地通过定时营养液来判断时间过去了多久。
乔治知道,营养液使用得如此频繁,并不是让他保持生命特征,如果只是为了让他活下去的话,那些恶魔大可以一次性注入浓缩版的药剂,这样至少可以保证他一个月不用进食。
可是这群恶魔并没有。
三个小时,两个小时,一个小时,一天,七分钟,五十六秒
乔治试图记录喂食的时间,可是他惊讶地发现,每一次的注射都不是固定频率。
更可怕的是,伴随着营养液的注射,他并没有增加任何饱腹感,饥饿反而蓄势待发。
第二次的注射,冰凉的液体扎入血管,随之而来的却是与身体感知截然相反的感觉。
柔软,轻和,乔治似乎听见了儿时和伙伴一起做祷告伴随着的钟声。
扑鼻的香气,不知名的野花,五彩斑斓的天空,呼啸的风,绮丽的雨,在云端飞驰的畅快,甚至还有持枪扫射时硝烟的快感
这是他前面十余年的苦修生活中完全没有的体验,或者说,把所有美好的体验都集中在了同一时刻。
做梦吗?
或许吧。
梦里的欢愉可以让他彻底忘记身体上的饥饿与痛苦,没当自己勉勉强强从梦里挣扎清醒过来后,乔治又清楚地知道这是不对的。
毒品。
他听教堂里的牧师说过这种外面流传的邪物。
这种东西可以轻易摧毁人的意志,把人变成一具没有信仰的行尸走肉,让人臣服于恶魔和异教徒的脚下
可是每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等待他的却是下一轮剂量更大更强的注射。
偶尔那两只恶魔会出现,但她们出现从来不问任何问题,甚至让他连咆哮的机会都没有,每一次的出现就意味着更加惨无人道的肉体折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第一次注射,乔治还会愧疚。
但到了第二次,第三次
不知什么时候,乔治开始期待着这个美妙的梦境永远不要醒来。
他是不会向恶魔屈服的但是至少,让他能够得到片刻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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