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关恩也一直这么主动,对温与哲来说就像做梦一样。
九月一号小学开学,因为关母仍在住院,暂时给她办的住宿。
关恩还是有点担心,怕她被有钱人家的小孩欺负排挤,然后大打出手,给人家孩子打坏了,再捅出什么篓子。
于是上学前他一直教育她忍耐和谅解,小丫头随口应了,没太往心上去。她现在的后台是她哥,可硬可硬了。关恩前脚刚跟她说以德服人,温与哲后面就悄悄伏在她耳边说:只要打不死我都兜得住。
班上都是有钱人家小孩,对于她这个贫穷的特招转校生自然是阴阳怪气地排挤,见她不做反抗,第二天就开始变本加厉,一群人给她堵在角落说难听的话。
关康宁心智已远超这些三年级的小屁孩,根本没放在心上,直到有人开始动手动脚。她原本是打算听爸爸的能少惹事还是不惹,可对方都动手了,她再动手性质上就属于自保反击,不如一次性把这帮没事儿找事儿的人都干趴下,也好以后消停。
而且以她现在的拳头,根本打不死人。
关康宁在入学第二天的午休时间,把十几个同班同学中的八个男生都拎出来揍了个遍,还有一个长得像男生的女孩也没能幸免于难,当天就被请了家长。
温与哲早就给学校垫了话,请的家长是她的这个哥哥。哥哥带着妹妹给挨揍的小朋友家长道歉的道歉,送礼的送礼,赔偿的赔偿,等把难缠的家长都送走了,温与哲带着妹妹给她送回到班上,当着全班小朋友的面笑着对她说:下回该打,还打。
温与哲自己小时候体弱多病常常旷课,学习还总是年级第一,没少受排挤,他小时候受过的欺负,这个小丫头都能给他找回来。他羡慕她有这么健康强壮的身体,还有这么疼爱又了解她的好爸爸,又觉得自己也有义务守护好她一往无前的性格。
以前他心目中的关恩就是这样的,充满着不妥协的斗志,可是相遇的太晚了,再次相遇的时候他已经被生活彻底击倒了,放弃了所有的坚持。
而他自己,也再一次击倒了他,摧毁了他的一切,将他狠狠地踩到泥土里,让他不像个男人,倒真像条狗。
周五晚上关恩给女儿接回医院,关康宁手舞足蹈地给爸爸和奶奶讲自己在学校都上了什么新奇的课,参加了什么活动,交到了多少新朋友。
关恩笑着听着,半途出去拿东西,奶奶转脸小声问:打没打?
关康宁点点头说:两回。
赢没赢?
都打服了。
奶奶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周六温与哲来医院看他们。出院的日期已经决定,接下来就是他们的最后一周了。
周一关恩刚到单位,领导就找他谈话,说听说他妈要出院了,让他休假一周好好陪陪家人。
关恩出来就笑了,回医院陪他老妈去了。
晚上照例去拳场训练,之后陪温与哲过夜。
温与哲很反常,两人只是一起吃饭和聊天,晚上虽然同床共枕但是什么都没做。
早上分手的时候关恩问他:我明晚还来拳馆,你有时间吗?
有啊有啊!温与哲连忙说,又问,白天呢?
关恩笑了,说:白天你没有工作啊?
之前把要紧的工作都处理完了,这周除非有突发情况,应当没什么事情要我决定了。
好啊。关恩说,那我这周陪你。
他们第二天就去了很多地方,逛街看电影吃大餐。周三跟着周正到深圳去比赛,比赛当然又是大获全胜,如今周正又上升了两个排位。晚上在当地住下,周四开着车到海边兜风,关恩还下水游了两个来回。当天坐飞机回来,正赶上晚上的比赛。温与哲为关恩准备的最后一个对手又是一个重量级强敌,比赛打满六个回合,关恩在最后一回合KO对手,站到了最后。
温与哲奔波了几天已经累坏了,晚上两人又是什么都没做,只在睡前接吻。
周五最后一天从早晨就开始下起了小雨,关恩早晨四点半准时醒来,温与哲也跟着爬起来,说:还去跑步吗?
关恩摸摸他的脑袋,说:不去了。
温与哲睡回到关恩的怀里,过了一会儿又爬起来吻他。
关恩问:这么早,要做吗?
温与哲说:不做了。
于是两人只是拥抱和互相抚摸,不时地轻吻对方的额头和嘴。
这样在床上赖了一个多小时,温与哲才又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见身边已经没有了人,茫然地坐起来,抱着腿哭了一会儿。
眼泪刚抹干,关恩就端着一个大托盘进来了,是他准备的早饭。
温与哲又回了神,狼吞虎咽地把一盘饭菜吃了个干净。
两人起了床,去客厅里看电视,拨到体育频道正好是拳击比赛,温与哲边看边点评,不时发出嘘声,说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的。
两场小级别的拳王争霸赛比赛都是八回合打满,没有什么像样的一击致命的重拳,看得温与哲又打起了哈欠,关恩见状关了电视,问他要不要再睡一会儿,还是先吃午饭。
温与哲不饿也不想睡,躺到关恩腿上,问他说:方便问吗,你当年到底为什么要退役?
没什么不方便的。关恩说,当年和韩婉,哦就是我妻子,我们结婚之后,她就一直不太希望我继续打拳,后来她怀孕,我就退役照顾着了。
你和你妻子是怎么认识的啊?她不知道你打拳吗,为什么不支持你?当年你也有很多女粉丝,有很多选择的吧,为什么选她?
关恩想了想,说:我跟她啊,早就认识了,只是很久之后才重逢。
有多早?
还是我小时候呢。小时候我爸还在,他又酗酒又赌博,家里东西都被他赌光了,还欠了好多钱,赌输了回来还打人。韩婉那时候是我隔壁的邻居,每次我爸发酒疯,我就躲到她家去。我爸发疯似地拿菜刀砍她家门,她很怕,但还是每次都收留我,我们两个自己躲在厕所里,抱在一起发抖。
后来我上了中专,在学校里开始天天打架,个子长高了,力气也大了。再回家的时候,我爸就已经打不过我了。那天我把他揍了个半死,那之后我见他一次揍他一次,就这样跟我妈一起把他从家里赶走了。他人虽走了,债主还是上门,我妈就把当时的房子卖了还了债,改姓埋名搬到了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小婉了。
抱歉
没什么的。
然后你们重逢了吗?
是啊关恩回想着往事笑了出来,很偶然地就在饭店里遇见了,那时候我刚打完一场比赛不久,满脸的青紫,她还很生气,问我怎么这么大岁数了还在到处打架。
温与哲听过也笑了,而后沉默了一会儿,又郑重其事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一开始的时候,我那么对你。
没什么,我还要谢谢你呢。
公寓的门被敲响,关恩说:等一下。
回头看温与哲衣冠不整的,拿沙发的毯子给他盖上了,自己去开门。温与哲抓着毯子把自己整个人都罩住,在一片黑暗中听着外边关恩和小李说话、摆桌。
门再次打开和关上,温与哲的毯子也被掀开了,关恩说:走,吃饭了。
温与哲爬起来坐到餐桌前吃饭,吃到一半说:下午该去医院了。
关恩说:嗯。
吃完饭两人就穿好衣服去了医院,办出院手续和收拾东西,小李已经跑前跑后地给办得差不多了,几人座一辆大车一起回家,他们现在的租房。
一进门,租房已经改头换面,房东没用的杂物都被清理掉,卧室还是关康宁的,也换了新家具,重新装饰了一番。客厅也用柜子作隔断分出两个独立空间,摆了床和书桌,够关恩和关母独立使用。
小李说:我带人收拾的,怎么样?房东的东西我让他拿走了,其它杂物都没扔,在柜子里,关哥回头你看看有用的留着,没用的就扔。
好,谢谢。
小李又说:那没什么事儿,我们就走了啊?
关母说:不再坐坐?
小李越俎代庖说:不坐啦许阿姨,我们待会还得回单位呢。
温与哲也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