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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秾裕(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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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尚见了来人,放下扫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你有什么事吗?

被突兀问候一语,长久不曾与人交流的祁终顿时无措起来,哑然半晌,他终于忍不住心中所念,神色局促紧张:呃,我,我想问一下,沐那位希一禅师,什,什么时候回来啊?

希一师兄?小和尚被问地一愣,恍然明白过来这人在古寺待了这么久,原来是还在等人。

嗯。祁终期许点头。

小和尚摇摇头,笑道:他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他去哪儿了?

他已经还俗了。

还俗?祁终诧愕,连忙追问,什么时候的事?

小和尚平静回答:九年前。当时他说他红尘还有牵挂,蒙眼难蒙心,所以就走了

闻言,祁终全然失措,心潮层层翻涌,再难静止。

施主?施主?你不舒服吗?

小和尚见他脸色怪异,好心询问。

祁终摇摇头,低垂了眼,兀自走远。

默然走到寺中高大的祈福树下,他抬头仰望,树枝缝隙透下的阳光明媚温暖,满树的红飘带翻飞不停。

如此明眼的数抹鲜红,嵌在绿意中,又是多少人的心愿与祝福。祁终随手捏住一垛矮枝丫上的红条,粗略扫了眼上面的字迹。

忽如被火烧的炽痛一瞬,他迅疾丢开,心头一紧。

红飘带上的字迹,他万分熟悉,只是入目的那一句短小的祈愿,更令他震撼。上面写着:祁终安好。

心像是被毒刺蛰了一下,祁终蹙眉半晌,又不甘心地去翻其他红布,无一例外都是出自同一人手笔,祈愿的内容都是重复的。

他退后两步,眯眼望着满树的鲜红,恍惚失神,他甚至怀疑,这树上系着的每一条红巾,都是沐耘为他写的祈福

祁终心神复杂地走回禅房,散心散到最后,反倒让心情更加沉重了。

轻轻推开门,屋子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翻箱倒柜,收拾东西,祁终愣愣站在门槛上,无助地望向他。

我回来收拾点东西就走,你在此好好静养。

凤寐挎上药箱,转回身,平静地同他交代。

连你也要走了?祁终落寞一瞬,低语,怎么都走了

凤寐抿了抿唇,望着他那双眼睛,终究心软了,松缓语气:有事,可到荆新郊外的草药铺找我。

语罢,他擦身离开,祁终心慌追喊:医圣大人,等一下!

凤寐顿住脚步,稍稍侧身,聆听他的后文。

祁终迟疑一瞬,心虚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颇觉他的问话可笑又可怜,凤寐讽刺道:所有的一切我都和你说过一遍了,现在又提?自己心里不愿承认,又何必重复问呢?

他苏醒的第二天,凤寐就把沐耘此行所历的风险禁忌都告知过祁终了,本想借此解开二人心结,哪知祁终已经恨意入心,根本不曾理会自己的提醒,排斥地打断他的话,负气离开。

如今再问,凤寐也不愿再搭理他。但当他想起沐耘被呵斥离开的那天,自己追望到他悲恸的背影,心口顿时闷堵,又想起这九年来,两人为了救人所付出的心血,这么不受待见,更恼地气不打一处来。

他冷哼一声:我再强调一遍,是沐耘救的你,我只是把方法告诉了他,受人之托,助他一臂之力而已。以后不要再问我这个问题了

闻言,祁终羞愤侧身,冷冷反驳:沐耘不就做了这些吗?你们为什么总要袒护他?为他开脱罪行?是恩就能抵仇吗?

凤寐顿时眼含怒气,直瞪向他,气怒质问:只做了这些?你可知,他这九年来牺牲了多少?春夏秋冬,寒来暑往,我每日都能在寺里见到他为你跪佛祈福的身影,常常都能听到他来询问你病情的话音,任何时候都在奔波医书无

够了!这些虚情假意,有什么了不起吗?是他先杀得我,是他亲手剜了我的心!他后来所作的这一切,不过就是愧疚罢了

内心已然惶恐到了极点,祁终不敢再听凤寐质问下去,只得这样打断他的话,为自己辩得一方心安理得。

凤寐感到一阵头疼,忽然觉得两人之间的是非,早就分不清了。转念一想,自己已经答应过沐耘,不能告知多余的详情,刚刚已是在出尔反尔的边缘徘徊了,凤寐沉吟片刻,体谅他的苦心,不再道破真相。

缓和片刻氛围,他转了话题,平静道:你们的事,我们外人说不清,你就自己体悟好了。

祁终也镇静下来,落寞道:我为什么要活过来呢?这些事早就该烟消云散了

凤寐蹙了蹙眉,宽慰道:活着是福,你该知足。以后,你又有什么打算吗?

祁终双眸一沉,神情麻木,叹道:我想,我想去修无情道。

闻言,凤寐脸色微僵,失望闭眼,平复半晌惊怒,他咬字笑道:真是疯了。

再会吧。我先走了。

他忍不下去了,转身就走。

祁终追问他:你,你不劝我吗?

凤寐冷嗤一声:我哪有这个资格?你尽管去修,看最后又能对得起谁?

被这话骤然打击,祁终踉跄后退两步,一点坚持的底气都不再存。

*

终究是被凤寐的话折磨住了,祁终苦思多日,最后决定主动去找沐耘讨个答案。

行至扶风半山,祁终遥望到山门的碧树掩映,白石围栏迂回向上。他徐步走到门前,左右目寻一番,才在石壁下的青苔角落,找到一个偷懒的守门弟子。

凑近那人,祁终伸手打了个响指。守门弟子立马从好梦中惊醒,望了眼来人,气质翡然,打扮却很严实,戴着一竹编斗笠,略是下斜,遮了眉眼的容貌。并且双手空空,既不像是来拜访,也不像是来投靠。

呃,这位公子,有何贵干吗?

那弟子收拾两下仪容,懒散起立,略是敷衍地询问。

祁终皱了皱眉,心里纳闷儿:九年的时间,他只不过睡了一觉,怎么醒来就这么大的变化,一会儿是九垓山那两位的好事,一会儿是众人的态度剧变,现在连扶风沐家山门前的弟子也变了模样,待人态度散漫就算了,还这般潦草做事,简直没个样子。他仍记得当年沐耘带他第一次来这里的景象,简直天差地别,那时候的扶风弟子都很礼貌客气,如今却是些什么货色

哦。我来找人,你去通报一声吧。

疑惑归疑惑,祁终还记得此番前来的目的。

那守门弟子有些不耐烦:不好意思,二小姐说了,这几天闭门谢客,你改天再来吧。

二小姐?那沐三公子呢?

祁终更觉奇怪,按照以往认知,扶风掌权的该是沐皙才对,怎么会由沐茵下令

三公子闭关了。府内事务,二小姐全权做主。

闭关了?祁终惊愕一语,复又问道,那你能不能替我转达几句话给大公子,他会放我进去的。

那弟子嗤笑一声:你在胡说什么?我来这里干两年了,没见什么大公子给我发过薪钱哟。

祁终低眸慌然一瞬,心犹惑然: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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